第三五一七章 王離論心(求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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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佗!”
“很不錯的年輕人,論起文韜武略,你與之相比,或許都要遜色一些。”
“中原的事情,你要出手?”
“如何出手?”
“說說看!”
“……”
從離兒手中接過一杯暖熱之氣散開的茶水,輕嗅之,便是一絲絲熟悉的甜香之氣。
比起剛才飲用的湯藥,的確怡人許多。
於自己而言,其實都差不多。
蒙恬,這些年來的曆練還是很不錯的,北胡匈奴對帝國不成很大的威脅。
隻要蒙恬堅持穩打穩紮的戰法,步步推進草原深處,等河西之地安穩,便可匯同整個帝國東西之力北上攻滅匈奴。
一個不遜色諸夏萬乘之國的胡人部族,欲要將其滅掉,一戰之力是不太可能的。
非有耐心不可,非有足夠的心力不可。
趙佗!
也是帝國這些年來名聲不弱的年輕人。
帝國尚未一天下的時候,鹹陽之內,便是知曉那個年輕人,是武真郡侯提攜和看重的。
那人也的確沒有辜負武真郡侯的期待。
一件件差事辦的相當不錯,尤其許多事情自己都有了解,無論為文官,還是為武將,做的都很好。
這一點。
離兒就不如了。
離兒這些年來多待在軍中,行軍打仗還是比較擅長的,若是下馬安民、撫民……,則多有不如。
然!
人各有長,人之一生,能夠將一件事做好,已經很不容易了。
輕抿一下蜜茶,太過於香甜了一下,略有搖搖頭,將茶水落於手邊的案幾上。
“父親總是小瞧於我。”
“眼下的中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若是做好了,可以肅清中原,甚至於解決帝國一天下來的中原隱患之事。”
“兒子覺這份功勞不為小。”
“至於如何做?”
“卻也不難。”
“這段日子,兒子多有關注中原諸郡的情形,鹹陽那裏明顯有吩咐,羅網和影密衛都有前來。”
“外加各地官府的手段,如今,中原的一些人有些有些投鼠忌器了,已經準備奮力一戰了。”
“也有一些人較為膽怯,開始準備收攏力量,暫避鋒芒。”
“隻不過,他們的一舉一動,多在帝國監察之內,之所以不動他們,是為中原諸郡安穩故。”
“那些人也是依仗那一點,才能夠支撐到現在。”
“可!”
“那些人中有親近帝國之人,事情就容易處理了。”
“如同兩軍交戰,無論防守的多麽嚴密,隻要可以撕開一個口子,便是通過那個口子,徐徐將戰事推進。”
“直到最後的取勝。”
“這一次的機會很不錯,將中原肅清,那麽,整個山東之地的隱患,也就齊魯之地最大了。”
“而那,也不難處理。”
“……”
王離見狀,值得再次倒了一杯茶,是白水,沒有添加任何東西,雙手奉上,言語心中意。
“肅清中原,非容易之事。”
“眼下之局,在不動搖中原根基的情況下,要做到你說的那一步,很難很難。”
“隻是殺一些人,並不能夠解決問題。”
王賁握著澄澈無物的茶水,雖然無味,卻是多入心。
“父親!”
“您的意思,我明白。”
“盡管不能夠將那些人徹底剿滅,這一次卻可以將那些人重創,讓他們沒有繼續為亂的本事。”
“齊魯之地,如果公子高沒有突然調到中原,估計,也會對那些人以重創。”
“可惜,事情剛開始做,中原就有那般災情。”
“……”
王離搖搖頭。
其實。
父親所言,和自己之意,並不衝突,並不相悖,自己也沒想著可以徹底解決中原隱患。
而是,要讓中原的隱患再無後續大動作,哪怕有一二小動靜,憑借諸郡各地官府之力,足以應對。
若是徹底將那些人解決,的確需要依從父親之意,要麽短時間內以動搖中原根基為代價。
要麽,依靠時間,花費一代人、兩代人的時間,將那些人的力量消磨掉,慢慢散落天地間。
“公子高!”
“自他離開中原之後,你時而多有提及他。”
“看來你們見麵雖不多,你倒是欣賞他。”
沒有繼續言談中原之事。
王賁吹了吹手中熱意升騰的白水雲霧之氣,於兒子掃了一眼。
“公子高!”
“為人有禮,謀略適宜,雖說中原災情之事,初始有不妥,那也是正常之事。”
“記得,當年兒子剛有入軍的時候,也是有些混亂之舉,後來,便是慢慢習慣了。”
“便是容易解決了。”
“公子高去歲是第一次離開鹹陽為事,做的已經很不錯了。”
“倒是……,父親您很少提及公子高。”
“先前於父親說過的,若非災情之事繁多,公子高有言會親臨大營來見父親的。”
“父親,您對公子高去歲的表現如何看?”
王離稍有遲疑,左右看了一眼,此間自然是無人的,但一些事……還是不自覺謹慎之。
公子高!
父親似乎不願意和自己提及公子高的事情,無論是去歲公子高初臨中原,還是在齊魯為事。
還是在中原救災。
都沒有怎麽提及。
隻是做一些東郡大營應該做的準備,其餘……並無什麽了,自己還是知道的。
隻是。
越是如此,王離越覺一些事不應該如此。
“公子高,陛下膝下一個不錯的公子。”
“從鹹陽傳來的消息,你也有知曉,陛下對他在齊魯、中原的事情,總體是滿意的。”
“陛下滿意,我等便是滿意。”
“如此,就足夠了。”
“離兒,無需想太多。”
“一些事,輪不到你多想,將手中的事情做好,才是最為重要之事。”
“目下的中原之事,你無需插手。”
“接下來,你帶領一隊百戰穿甲兵,前往楚地吧!具體之事,會有文書落下的。”
“中原的事情,不為大,軍中有足夠人選。”
“……”
喝了一口白水,王賁舒緩一口氣。
沒有在兒子詢問的事情上多言,而是落下另外一事。
“楚地!”
“父親,要我前往楚地?”
“楚地之事,雖說也有,如何可與中原相比?”
“父親,我來料理中原之事,真的不行?”
“是因這些年,多有一些機會落於我身上之故?還是別的事情?”
“公子高!”
“他是陛下的孩子,又是麗夫人的孩子,陛下自然是滿意的。”
“可……事情不一樣的。”
“父親,有聞鹹陽那裏,近年來,多有一些朝臣建言陛下立下太子儲君,父親覺陛下膝下誰更合為太子?”
“……”
父親不允?
父王不讓自己料理中原的事情,雖有所料,還是……有些不甘,這段時間,對於中原諸事的察看,早已經心中有數了。
自己很有把握。
自己很有信心。
自己絕對可以將那些人炮製的很好。
現在,父親真的不允?
還讓自己去楚地?
楚地有什麽要事?
從數月來所了解的訊息來看,楚地雖有小小的動靜,比起中原,完全是不足慮的。
父親是為平衡軍中一些流言蜚語?
還是父親別有深意!
還有。
父親為何總是不同自己言談一些要事!
公子高的事情不重要嗎?
太子儲君的事情不重要嗎?
將來的一些事不重要嗎?
“你一介渺渺之人,操心的事情不少。”
“接下來,將楚地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不該你操心的事情,就不要多想。”
“先前你在中原的小動靜,已經有些逾界了,若非念你還知曉事情非同小可,也就不予理會。”
“天下大事,還不是你一個小小的軍將能摻和的。”
看向此刻神情語態有些急躁的兒子,王賁蹙眉之。
放下手中白水,輕歎一聲,兒子的心性總是令人擔憂,眼前之事尚未做好,就要以為長遠之事。
誠如此,腳下如何平穩?
“父親!”
“父親!”
“天下大事,的確不是兒子一個小小軍將可以理會。”
“但……而是是王家的人,父親也是王家的人,還是王家的家主,難道也不能理會嗎?”
“父親!”
“昔年大父得陛下看重,方有後來的重用,方有後來的領兵出函穀關,攻滅諸國事。”
“大父!”
“陛下!”
“是陛下看重大父,也是大父選擇了陛下!”
“昔年之事,兒子也是有所知的。”
“當年陛下還是公子的時候,鹹陽之內,多有紛爭亂象,後來……陛下勝出。”
“陛下勝出,也非陛下自身之力勝出,而是內外諸力一處,協助陛下勝出!”
“……”
“住口!”
“小小軍將,如何敢妄議陛下!”
“王離,愈發沒有規矩了。”
“……”
“父親。”
“父親!”
“兒子……兒子如何敢妄議陛下,如何敢有那個心思,隻是……事情道理如此。”
“陛下近年來的身子多有不好,去歲巡視江南的時候,還曾從馬兒上昏倒。”
“是以,兒子覺太子儲君當有出現。”
“肯定是要出現的。”
“太子儲君,相當重要。”
“倘若當年成為秦國太子的是長安君成嬌,如今的秦國之事如何?”
“倘若當年成為秦王的不是莊襄王,秦國之事,又當如何?”
“父親,兒子現在不是東郡大營的王離,而是王家的王離,父親,一些事……總歸要出現的。”
“一些事,總歸要來的。”
“……”
王離雙膝跪地,深深一禮,父親縱然嗬斥自己,一些事……自己也是要說。
自己是王家的人。
自然要為王家的長遠謀略。
父親,總是覺自己心性不夠,不願意和自己說那些事,自己……已經長大了。
早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
父親總是小瞧自己。
以前自己初入軍中的時候,是那樣,現在……自己都已經快要成為軍中主將了,父親還是如此。
“哦?”
“這麽說離兒你有大心思?你有大遠望?”
“且說來,給為父聽聽你的大見解!”
瞥了跪在榻前的兒子一眼,王賁深深的歎息一口氣,雙眸輕輕閉起,數息之後,淺言而落。
“父親!”
“父親!”
“兒子……兒子如何有大見解,隻是覺一些事情應該早做準備,有備無患總歸無錯的。”
王離抬首看了榻上父親一眼,思忖之,緩緩應之。
“有什麽事情值得你去做準備?”
王賁詢問。
“父親,父親……。”
“父親,始皇帝陛下的公子一個個都長大了,將來總歸要有一個人承繼帝國大業的。”
“具體是誰,則是難料。”
“扶蘇公子的希望固然很大,這兩年的公子高名聲也是不弱。”
“說不定,鹹陽的其餘公子,也有可能。”
“父親,我們王家在帝國,不是小門小戶,在那樣的大事麵前,總歸要有選擇的。”
“固然,一應諸事,可以等待塵埃落定之後,再行抉擇,實則……不一樣的。”
“這些年來,始皇帝陛下對軍中多有整頓,東郡大營十年來升遷的百長、千長、偏將……多從別的軍中而來。”
“多從兩大學宮而來。”
“鮮少從東郡大營內部提拔晉升,這對於……對於咱們王家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相對於東郡大營,九原大營因要時刻麵對北胡匈奴之事,相對好了一些。”
“整體而言,咱們王家的力量實則是在慢慢減弱的。”
“那樣的事情,若是繼續下去,再有一些年,東郡大營真的要變換模樣了。”
“東郡大營,固然不是王家的。”
“但!”
“數十年來,王氏一族為帝國開疆拓土、攻城滅國……,立下赫赫之功,不應該有那樣的結果。”
“兒子不希望看到一些年後,軍中沒有王家的旌旗!”
“是以,那件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需要改變。”
“如何改變,兒子沒有思忖清楚,將來的事情,總歸要落於將來的帝國天子身上。”
“是以,將來的帝國天子是誰,格外重要。”
“若是將來的帝國天子對咱們王家不滿意,則無疑是莫大的災禍,更甚未有立功的災禍。”
“若是將來的帝國天子對咱們王家滿意,無疑是王家重新崛起的輝煌之機。”
“將來的帝國天子,便是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帝國太子儲君。”
“太子儲君,便在始皇帝陛下的膝下公子之中。”
“父親!”
“兒子並沒有私心,真的沒有私心,所想所思都是為咱們王家,都是為王家的長遠。”
“誠然。”
“無論是父親,還是兒子,都是應該全心忠心於始皇帝陛下的,在那之外,一些長遠的事情,又不能不察的。”
“不謀萬世者,如何謀一時?”
“何況,兒子所想所為對帝國而言,並沒有什麽災禍災患,父親,這是兒子的一顆心啊!”
“父親,明鑒兒子之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