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第十四章

    張遼一人一騎來到下邳城下，朝城上守城軍士高聲叫喊道：“我是關將軍好友張遼，今日特來拜會關將軍，煩請通稟。”軍士不敢怠慢，立刻稟報關羽。關羽聽聞一驚，心道：此時張遼前來定是勸降於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說。想到這裏關羽傳令打開城門，放張遼入城。

    張遼來到帥府見到關羽，施禮說道：“二將軍別來無恙。”

    關羽冷冷的說道：“文遠此時前來，莫不是替曹操勸降於我？”

    張遼說道：“非也。”

    關羽說道：“那文遠是來相助於我？”

    張遼說道：“非也。”

    關羽怒道：“文遠莫非是來消遣我的？”

    張遼說道：“亦非也。”

    關羽騰的站起身，對張遼怒目而視。張遼笑道：“二將軍少怒，聽我把話說完。”

    關羽負氣而坐，張遼說道：“小弟前來不是勸降哥哥，也不是相助哥哥，更不是消遣哥哥，而是相救哥哥。”

    關羽問道：“相救於我？”

    張遼說道：“正是，近日曹丞相率三十萬大軍前來征討，占得徐州、小沛。劉皇叔慘敗，生死不明。現下邳已是孤城一座，四麵被圍，危如累卵。張遼與哥哥素來交厚，不忍哥哥兵敗身亡，特來相救。”

    關羽手撚長髯說道：“文遠請回複曹丞相，關某自幼學得萬人敵，幾十萬大軍在我眼中如同草雞、芻狗。明日我願與曹丞相決一死戰。假若城破身亡，關某死而無憾。”

    張遼說道：“皇叔不知存亡，張三將軍未知生死。前日曹公已占小沛，軍民盡無傷害，差人護衛皇叔家眷不得驚擾。丞相甚愛二將軍，以禮待之，將軍飽覽聖賢書，豈不聞識時務者為俊傑。”

    關羽怒道：“我雖身處絕地，亦視死如歸。今日若不是文遠前來，換做旁人吾定斬之。”

    張遼聽完哈哈大笑說道：“二將軍此言豈不被天下人恥笑。”

    關羽說道：“吾視死如歸，安得為天下人笑？”

    張遼說道：“兄今即死，其罪有三。”

    關羽問道：“哪三罪？”

    張遼說道：“當初劉皇叔和二將軍桃園結義，誓同生死。今劉皇叔新敗，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將軍便戰死沙場，倘若劉皇叔複出，欲求二將軍相助而不可複得，二將軍豈不違背當年桃園結義之誓。”

    關羽默然不語，張遼接著說道：“皇叔家眷現已在曹丞相手中，丞相如欲殺之仿佛踩死一隻螻蟻。二將軍歸順曹公，兩位嫂夫人還能有所依靠，過後也有與皇叔重逢之日。若二將軍戰死，兩位夫人是何下場，將軍自知。”

    關羽臉色大變，張遼又說道：“二將軍常以忠義自省，卻不知兄弟之義乃是小義，社稷之義方為大義。二將軍武藝超群，兼通經史，趁此亂世正當建功立業，救百姓於水火，二將軍卻已有用之身，逞匹夫之勇，安得為義？”

    關羽聽罷仰天長歎，說道：“文遠所言有理，但關羽主意已定。明日願與曹丞相一決生死，以報皇叔桃園結義之情。”

    張遼還要再說，關羽說道：“文遠不必複言，我深謝文遠之情，如有來生願為兄弟。送客。”

    張遼無奈，含淚而回，見曹操詳言經過。曹操欽佩關羽忠義，更加敬重其人。張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遼說道：“關羽雖想一戰，不過其心已被我說動，隻是關羽珍視名節，不願身負背主求榮之名。明日可用計困住關羽，丞相親自去說，關羽必降。”曹操聞言甚喜。

    第二日一早，曹操命夏侯惇為先鋒，領兵一萬前去討戰。關羽令大刀關勝、醜郡馬宣讚、井木犴郝思文把守下邳城，自帶九尾龜陶宗旺領兵三千出城迎敵。

    夏侯惇見關羽高聲罵道：“關羽，劉備率兵造反，占徐州，殺車胄。今日天兵到此，你如識趣下馬受降，丞相還能饒你性命，不然定叫你變我槍下之鬼。”

    關羽大怒罵道：“獨眼賊，何故辱我。”

    夏侯惇一目征討呂布時被箭射中，其拔矢啖睛，自食一眼，平生最恨別人提起獨眼二字。聽到關羽罵其為獨眼賊，恨得嚼牙拊心，提槍便要來戰關羽，卻被副將趙亮攔住。趙亮說道：“夏侯將軍休怒，某早想會一會關羽，今日有此機會定生擒於他，獻於丞相。”說完催馬掄一對鐵錘殺到陣前。九尾龜陶宗旺見狀拎一把大鐵鍬跑到陣上來鬥趙亮，陶宗旺生得身長九尺，膀大腰粗，兩臂一晃有千斤之力。自從宋江讓其輔助關羽鎮守下邳，陶宗旺與關羽朝夕相處，對其武藝人品心悅誠服，平日裏做一親隨侍奉關羽左右，遇到戰事陶宗旺為關羽扛刀備馬，甘當馬前卒。今日聽夏侯惇對關羽出言不遜，又見趙亮耀武揚威，不可一世，氣得陶宗旺火冒三丈，不等關羽傳令就和趙亮戰在一處。

    陶宗旺是步下將官，在趙亮馬下忽左忽右，手中鐵鍬如一根靈蛇般上下舞動。趙亮頭一次見到這般兵器，十分奇怪，打了十餘個回合連陶宗旺衣角也碰不到半分，急得嗷嗷怪叫。這時就見陶宗旺用鐵鍬在地上鏟起一鍬沙土，順勢一揚，正揚在趙亮臉上。趙亮雙眼混進沙土不能視物，拚命使鐵錘亂砸。陶宗旺趁機一鐵鍬打折馬腿，趙亮摔下馬來。陶宗旺舉鍬就朝趙亮咽喉處切下，鐵鍬邊緣鋒利如刀，一鍬便切下趙亮頭顱。

    夏侯惇望見趙亮慘死，拍馬提槍朝陶宗旺殺來。陶宗旺拎鐵鍬欲鬥夏侯惇，突聽關羽喊道：“宗旺且回，我來會他。”話音剛落，關羽已殺到陣前攔住夏侯惇，二人一刀一槍鬥了二十幾個回合，夏侯惇招架不住撥馬便逃。關羽追了幾裏恐有埋伏，提兵欲回。夏侯惇回馬大聲辱罵，關羽怒不可遏，緊追不舍。追出二十餘裏就聽一聲炮響，左有徐晃，右有曹仁，後有夏侯淵，夏侯惇也回馬來戰。關羽力戰四將毫無懼色，打了二十幾個回合，關羽見身旁士卒非死即降，三千人馬已剩不到二百餘人。關羽心知再若纏鬥，必然全軍覆滅，虛砍一刀奪路而走。關羽想要突圍，但四麵八方皆是曹兵，已無路可退。關羽奮力殺出一條血路，看不遠處有一座土山，隨即引兵屯於山頭，曹兵團團把土山圍住。

    關羽在土山上向下邳方向觀望，隻見遠處征塵滾滾，人喊馬嘶，像是有兩隊軍馬正在廝殺。關羽不知是何狀況心中更急，領二百餘人衝下山來，卻被曹兵亂箭射回，往複幾次餘人已不足百。天色漸暗，遠處殺聲已止，關羽欲再率餘人突圍，忽見山下有兩人駕馬上山而來。關羽仔細觀瞧，乃是張遼同曹操。關羽心神不定，不知二人是何用意。張遼、曹操來到近前，曹操忙下馬緊走幾步向關羽深施一禮，說道：“曹操見過關將軍，雲長別來無恙。”

    關羽本想不理又於心不忍，還禮道：“關羽見過丞相。”

    曹操歎道：“世事難料，不想與雲長如此相見。”

    關羽說道：“丞相不畏刀兵，甘冒奇險，來見關某，所為何事？”

    曹操說道：“吾敬重雲長人品，實不願與雲長兵戎相見。雲長如能歸順，我定保雲長榮華富貴，高官厚祿。”

    關羽冷笑道：“多謝丞相美意，關某要錢何用？要官何用？丞相請下山，關羽如不能突出重圍，寧願葬身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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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說道：“雲長忠義，天下人皆知。隻是雲長不為自己考慮，還不為手下將士考慮嗎？”

    關羽聽完，眼見士卒個個傷痕累累，苦不堪言，心裏難過。張遼接著說道：“二將軍有所不知，剛才下邳城裏殺出三員戰將欲救將軍，卻落入丞相事先所設埋伏，掉入陷馬坑中俱已被擒，二將軍難道也不管他們死活嗎？”

    關羽大驚，方知適才喊殺聲乃是大刀關勝等人前來相救。這關勝與關羽相處時日雖短，卻感情甚厚。二人同姓關，麵貌也有七分相似，又俱使大刀，所以十分投緣。關勝小關羽幾歲，拜關羽為大哥，二人以兄弟相稱。此時關羽聽聞關勝遭擒，心中惦念，六神無主。

    曹操說道：“隻要雲長願降，我定將所擒眾人連同皇叔家眷一並放回，交於雲長。”

    關羽眼中帶淚，說道：“丞相多說無益，關羽寧可戰死，也絕不降。”

    張遼聞言放聲大哭，跪倒在地說道：“二將軍豈可自尋死路。今二將軍兵不滿百，怎能與數十萬大軍相抗。況且二將軍身處絕地，無糧無水，就算丞相不發兵相攻，不出三日眾人必缺水而死。二將軍一念之差便枉多無數冤魂。二將軍三思啊！”

    關羽聽罷心中更加難過，扶起張遼，沉思半晌說道：“我有一個條件，丞相若能應允，我便歸降。”

    曹操急忙問道：“什麽條件？”

    關羽說道：“我兄長劉皇叔兵敗，不知所蹤。如若他日得知皇叔去向，不管千裏萬裏，便當辭去。丞相能否應允？”

    曹操聽完勃然變色，連聲說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說完轉身上馬，向山下急馳而去，張遼見狀連忙縱馬追趕。

    張遼追上曹操，一把拉住馬韁急聲問道：“丞相，這是為何？”

    曹操怒道：“文遠，適才你已聽到，天下可有此等降法？”

    張遼說道：“沒有。”

    曹操說道：“我豈能不怒。”

    張遼說道：“丞相息怒，我有一言相告。”

    曹操深舒一口氣說道：“文遠但說無妨。”

    張遼說道：“適才雲長所言，如有劉備下落便當辭行。丞相，劉備於亂軍之中不知所蹤，若劉備已死呢？即便劉備不死也已大傷原氣，再興不起多大風浪。”

    曹操點頭，張遼接著說道：“就算劉備東山再起，又能怎樣？劉備不過待關羽甚厚，倘若關羽歸降，丞相隻需更厚待雲長，雲長必感丞相厚恩，又怎會再投劉備。”

    曹操聽罷大喜過望說道：“多虧文遠，吾險釀大錯。”說完與張遼回見關羽。

    曹操對關羽說道：“吾剛失態，雲長勿怪。雲長所言，我應允就是。”

    關羽說道：“丞相萬不可食言。”

    曹操說道：“吾言既出，安能失信。”

    關羽說道：“既然如此，暫請丞相退兵，把俘獲的軍卒交還於我，容我見過二位嫂嫂告知其事，然後歸降。”曹操應允，與張遼回營後立刻傳令大軍後撤三十裏，釋放所擒之人。荀彧聞知此事忙找到曹操說道：“丞相，如此恐有不妥。萬一關羽詐降，我軍豈不竹籃打水，前功盡棄。”

    曹操笑道：“文若多慮了，關羽重信守諾，義字當先。我已誠待之，其安能失信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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