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永遠是你手中的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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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言,追來了嗎?”律伶輕聲落在王府牆外,背靠城牆。入夜後光線太暗,看不真切,隻能拜托金言注意著觀察四周的情況。

    “沒有人追來!”

    “嗯,和預想的一樣。”

    “為什麽要逃呢?趁著今晚,一口氣推掉進度,和顧玄安達成聯盟不是很好嗎?”

    “時間不急。顧玄安那個人警惕心很重,如果刻意追求速度,或許會拔苗助長。進度推得太快也不好,稍微放一放,慢慢來。”

    “啊,律伶!那個跟蹤你的男人!就在你麵前十米,向你走過來了!”

    律伶略帶警惕的看向前方漆黑的巷子深處,有些難受的皺起眉頭。

    “聞到了。真是令人難受的味道。”律伶暗歎一口氣。

    “金言,下次早點提醒我。我得離他遠點,滿身蛇腥味實在讓人受不了。”

    “知道了!”金言略帶驚奇,“你那麽討厭蛇啊。”

    “……或許吧。”律伶頓了一秒,有些遲疑。

    又是模棱兩可敷衍我!金言不滿的噘嘴。

    “既然來了,那就出來吧,躲躲藏藏是要幹什麽?”律伶感覺到空氣中的氣味越來越濃,深呼吸一口氣,神色不耐,她也想見見這位跟蹤狂。

    “咦?”不見人影,卻有少年清脆的聲音,“你發現我了?”

    又是一陣寒風,似妖魅般的人影瞬間出現在眼前半米之處,青絲不拘的散落,全身上下掛滿銀飾,一襲黑紫衣,少年麵容。

    明月當空,少年帶著隱約邪魅的微笑,眼眸閃爍著好奇,直直盯著律伶。身體忽然向前傾,兩人臉間的距離不過咫尺,馬上就要貼到一起。

    隱身術?

    律伶緊皺眉頭,在少年貼近的一瞬間閃身後退,手抵在鼻子上,有些惱意的看向少年,這簡直是嗅覺炸彈。

    “啊,這個味道——你到底在衣服裏藏了多少蛇!”律伶略帶嫌棄,表情凝重斥道。

    “有那麽難聞嗎?”少年緊張的在自己身上聞來聞去,“沒那麽重的味道吧!”

    “有!你自己都習慣了,當然聞不到了。”律伶歎了一口氣,“你跟蹤我幹什麽?”

    “什麽跟蹤啊,黎九我可是在保護你!”黎九單手叉腰,說道。

    保護?這人看起來倒是沒有惡意。律伶目光狐疑。

    一條蛇悠悠的從少年衣領處滑出來,看了一眼律伶,又縮進了衣服內。律伶眉頭一抽,那好像是條毒蛇吧。

    “要不是我放蛇吸引那群小護衛的注意力,你能成功溜進去嗎?”黎九眉眼間帶了點小驕傲。

    又一條蛇從袖口緩慢繞到黎九的手腕上,黎九隨意抖了抖手,蛇又縮了回去。

    “你的保護,倒害得我被人迷倒綁起來了。”

    “哼,你能活著出來還是好的!”黎九略帶嘲諷的說道,“你沒事闖他的府幹什麽?初生牛犢不怕虎,你是不知道這府邸主人的厲害。”

    “你認識顧玄安?”律伶疑問道。

    “見過,不認識,不熟。”黎九口氣漫不經心,“隻是,那人曾經有段時間,身上沾著的血腥氣濃的都快變質了。實在印象深刻。”

    律伶眼神一暗,那血腥氣果然不是她的錯覺。

    “到是你,舊相識?老情人?連百骨笛都送給那家夥了,交情不淺啊。”黎九語氣戲謔,帶著點八卦意味問道。

    “你怎麽知道?你一直偷窺?”

    黎九湊近律伶,拋了一個媚眼,說道:“你猜。”

    “你別靠我這麽近……”律伶又退後了一步,“你的目的,是百骨笛吧。”

    “你猜。”依舊是一臉痞氣。

    “你們苗疆的教訓裏,有一條是不許主動對女人出手。遠恒把笛子送給我,是借機想告訴你什麽吧。”律伶說道,“比如,他不會幫你,一類的。”

    資料裏記載了百骨笛有上下兩節,遠恒給她的,從斷麵判斷,隻是上節。

    百骨笛真正的威力,必須是完整的百骨笛才能發揮。遠恒從沒有提過苗疆的事情,卻拿著苗疆聖物。從沒有談起過兄弟,眼前這個人卻與遠恒有著高度的形似。而且今天遠恒房間裏的奇怪氣味,和這個人的味道一模一樣。

    遠恒從今天下午神色就一直很古怪,就是因為這個黎九。

    黎九不說話了,麵無表情,靜靜看著律伶。

    月光映照在黎九的右眼,泛著不自然的青色微光。身上的群蛇漸漸開始騷動,從袖口或是領口的位置紛紛探出頭來,向律伶吞吐蛇信。

    她猜對了,律伶微眯雙眼。

    “哼。”黎九笑哼一聲,似是嘲諷。

    “我對骨笛沒有多大興趣。一件有趣的遺物而已,得不得到也無所謂。”黎九笑道,眼中的青光散去,群蛇也好似沒了興趣一般縮回衣服中。

    “我現在,對你更有興趣。”黎九口氣曖昧,看了律伶一眼,隨手丟過來什麽東西,側身大步走向巷子中,“給你,見麵禮。”

    律伶一把接著,掌心的是一隻無比相似的百骨笛,隻是與遠恒給的那隻有微小的不同,是下節。

    “大小姐!”遠恒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的街道上傳來。

    律伶一轉眼,發現眼前的漆黑小巷中已經沒有人影了,朝著遠恒的聲音走去。

    遠恒提著燈籠一臉焦急,看到律伶從巷子中走出來,大步上前,“大小姐!”

    律伶站在原地,驚喜的笑著,衝著遠恒揮手,等著遠恒跑來。

    “遠恒,你怎麽來了!”

    “大小姐!你知不知道現在什麽時辰了!你知不知道我快要擔心死了!”

    遠恒滿臉焦急,控製著怒意,眼睛恨不得噴出火來燒死這個任性的大小姐。他下次,絕對不會再信了大小姐的鬼話,一定要寸步不離的跟著這個調皮鬼!

    “我,我迷路了嘛,哈哈……”律伶眨眨眼,不好意思的撓撓臉,俏皮的說道,“我下次不會了!”

    “沒有下次了!”遠恒呼了一口氣,無力的說道。大小姐平安無事就好,他快要跳出嗓子的心髒終於落了回去。

    “都是我的錯,不該讓大小姐一個人在都城。萬一大小姐出什麽事怎麽辦……”遠恒神情低落,目光沉重,把律伶臉旁淩亂的頭發別會耳後。他今天一直精神恍惚,實在是太失職了。

    指尖觸碰到溫軟的感覺,遠恒忽然意識到什麽,身體一僵,迅速的收回手,別開視線。

    “大小姐,我們走吧!”

    “嗯!回客棧!”

    遠恒看向律伶,律伶衝遠恒俏皮一笑。遠恒迅速錯開視線,直視前方,耳根子莫名發紅。

    燈火忽明忽暗,兩人行走在一輪孤月下,寂靜無聲。

    “你剛剛是不是故意笑一下逗他?”

    “嗯。”律伶這次爽快的承認了。

    “成長期的少年,忽然意識到看著長大的小丫頭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小說中寫的純情少年類型嗎!”

    “嗯……你從哪看的小說?”

    “你的手機裏!”

    “……我的手機和書包被你藏起來了?”

    “沒有!是我今天打掃的時候,在位麵縫隙發現的!”

    “哦?”

    在遠恒看不到的角度,律伶垂眸思索,神色淡漠。

    五聖教的人不是從不踏足苗疆之外嗎?黎九拿著五聖教的聖物,定然不是什麽普通的五聖教弟子。還有和遠恒外貌微妙的相似感。

    遠恒本就是她父親外出任務的時候撿回來的,身世隻怕和苗疆脫不開關係。骨笛,黎九口中的遺物,誰的遺物?

    而且,黎九的表情,顯然是認識顧玄安的。

    顧玄安雖然知道苗疆聖物,但對苗疆的了解似乎隻是略知一二。再看顧玄安對放蛇之人的態度。律伶覺得,顧玄安其實並不認識黎九這個人。

    隻是黎九單方麵的知道顧玄安,忌憚顧玄安。

    這個顧玄安,身上籠罩的謎團實在太大了。

    到底是為什麽會讓黎九都在意三分?方才她莫名其妙的昏迷,後來顧玄安身上明顯不同的微妙香氣。還有那個奇怪的黑衣近衛禦一。

    被大王爺設計謀害的小公主顧凝月,顧玄安和顧凝月的母親,已逝一年的皇後景氏,勢力微弱。

    虎視眈眈皇位的大王爺顧玄盛,大王爺的生母賢妃,背後是當朝宰相。

    目前沒聽到消息的二王爺顧玄和。原本命運裏的大哥,如今成了二哥。資料中,心思縝密才學過人,隻是自幼病弱,晦跡韜光,不參朝事,隻愛讀聖賢書的病弱二王爺。

    還有如今病魔纏身,一日不如一日的皇上。朝堂四分五裂,各自幫派。

    這可真是一盤混水。

    “遠恒。”律伶忽然開口道。

    “嗯?”

    “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在西北邊疆,我貪玩,跑去城外一個小村子找小夥伴。那次可真是趕得巧啊!蠻人來抓俘虜,你我還有村民們一起都被敵人掠走了。關在在狹小的草屋裏麵,我害怕的不斷掉眼淚,你不停的安慰我,但我卻還是哭。我當時哭不是害怕,而是懊悔,都是我的錯,是我連累了你。”

    “我記得當時給你道歉,說‘都怪我,都是我任性要出城玩,連累了遠恒’。”

    “而你當時特別嚴肅的反駁我,說是你的錯,是你沒有保護好我。”

    “我當時就在想,你這人怎麽這麽傻,明明不是你的錯,為什麽還要把錯都攬在自己身上?我又想,遠恒好像一直都是這樣,不論我做了什麽壞事錯事,你都一直陪著我,護著我,替我挨罵,替我挨打。”

    “我當時問你一句話,你記得嗎?”律伶看向遠恒,說道:“我問‘如果發生什麽,遠恒都不會離開我嗎?’”

    遠恒略帶寵溺的笑了,眼眸被火光映照的奕奕光彩。

    記憶在一瞬間重疊,如同曾經遙遠的歲月一樣,小遠恒也是這般,神采奕奕,目光無比堅定,和她約定,永遠會跟隨她,保護她,哪怕她不再需要他了,他也會一直守護她。

    遠恒神情鄭重而又真摯,許下此生不變的誓言。

    “你的意誌就是我的方向。我永遠是你手中的刃,不背叛,不離開,守護你,直到死,我都會在你身邊。”

    忽然,律伶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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