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婉已經離開八寶國快要三年了。

    可是，她還是與當年在八寶國時一樣，並沒有什麽區別。

    單薄的身子，小小的個頭。

    唯有那大大的眼睛，明媚單純中多了一絲傷感。

    陳小婉此刻居住在一座山峰。

    這裏名為青鯉峰！初來時，陳小婉以為自己來到了仙境。

    而後來。

    她知道了這裏是煉寶閣一位天驕的山峰！趙青魚！當年帶走她的女子，正是煉寶閣修士。

    趙青魚是四脈之一玄空的弟子。

    她的父親是玄空脈主，而師傅則是閣主夫人青鴻！在煉寶閣，她的地位無疑是高不可攀的！而且她本身更是玄空少脈主，一身血脈極其強大，據說開啟靈帝血脈，可操控大海之力！當然，趙青魚也美豔無雙，是煉寶閣年輕一輩公認的第一美女，愛慕者不計其數。

    連天方的少脈主夏如龍都是在追求趙青魚！在很多人眼中，趙青魚也是此次少閣主之爭的有力競爭者！當年趙青魚路過八寶國，一時興起，便是將陳小婉帶到了煉寶閣。

    這些年，陳小婉衣食無憂。

    不用再挨餓，也不用再住破房子，更是開始修行。

    相比以往，陳小婉現在的生活無疑是幸福的。

    清晨。

    陳小婉如往常般早早起床。

    她望著遠方，發了會兒呆。

    遠方的雲蒸霞蔚，總讓她感覺不真實。

    那冰天雪地的八寶國…似乎已經過去很遠很遠。

    “陳小婉，起來了。”

    一聲清脆的叫聲，伴隨著敲門聲響起。

    很快，一個小女孩破門而進。

    她與陳小婉差不多大小，開朗，可愛，紮著根衝天的辮子。

    “快去訓練啦，否則又要挨罰了。”

    小女孩笑道。

    “好。”

    陳小婉勉強一笑。

    小女孩叫紀晴晴，是她在青鯉峰上唯一的朋友。

    青鯉峰很大。

    在半山腰處有著一個山洞，幽深冰冷。

    其所在與陳小婉她們居住的地方並不遠，也就幾步路的距離。

    此刻。

    不少小女孩出現，紛紛走入山洞。

    她們…神色有些沉暮，完全沒有小孩子的開朗。

    她們的眼神，更是帶著一些麻木與死寂。

    陳小婉和紀晴晴走在人群中，小臉緊繃著，不敢露出一絲笑容。

    很快。

    將近五十個小女孩就是走入了山洞。

    其中是一處空曠的內廣場。

    火把燃燒。

    陳小婉看著四周，盡管近三年每日都會過來，但還是會感到陌生，以及不舒服。

    “小婉，過了今天，我們就是殺手了。”

    紀晴晴小聲道，捏住陳小婉的小手。

    陳小婉一顫。

    殺手……一個陌生，卻不斷出現在陳小婉這三年的詞匯！她們…在為成為殺手訓練著！趙青魚帶著這群小女孩入青鯉峰，便是為了培養殺手。

    而訓練了三年，今日是最後一日了。

    “成為了殺手，就要去殺人了麽……”陳小婉眼中流露抗拒。

    在她眼中，生命是可貴的。

    可此刻，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抗。

    很快。

    一個氣息黑暗冰冷的老嫗走了進來。

    這裏的孩子，眼中明顯流露畏懼。

    這幾年，她們可沒被這老嫗教訓。

    “今日，便是你們接受訓練的最後一天。”

    老嫗聲音嘶啞尖銳，極為難聽。

    她陰冷的掃過一眾小女孩，發出滲人的笑聲。

    “今日，你們會有一個測試。

    通過了，就能成為真正的殺手！往後…也定會有所作為！”

    “老師，是什麽測試？”

    一個小女孩壯著膽子問。

    “你覺得殺手的作用是什麽？”

    老嫗反問。

    “殺人……”小女孩脫口而出，但接著臉色就是一白。

    “沒錯，就是殺人。

    今日你們這些人中，隻有一半能活著走出山洞。”

    老嫗嘿嘿一笑。

    小女孩們臉色頓時煞白。

    其中…也有閃爍著興奮的好戰小女孩。

    當然，這絕不包括陳小婉。

    她眼中流露驚慌，害怕，緊緊抓住紀晴晴的手。

    紀晴晴臉色也有些白。

    不過。

    “小婉，別怕，我會保護你！”

    紀晴晴大聲道，眼中閃過一絲冰冷。

    “可是…可是我不想殺人。”

    陳小婉顫聲道。

    “我幫你殺！”

    紀晴晴眼睛很亮，也很漂亮。

    “不，不，晴晴，不能殺人……”陳小婉眼中流出淚水。

    這三年，她見過了很多，不再是那個懵懂的小女孩。

    可她，依舊保持著最為純粹的心性。

    “可是…不殺人，我們會死。”

    紀晴晴抿著嘴，小聲道。

    陳小婉一顫，呆若木雞，眼淚卻是止不住的流下。

    生死…對於之前的她來說顯然太遙遠，也太黑暗。

    不過還沒等陳小婉想太多，又一噩耗傳來。

    “你們要殺的對象，是這些年與你們關係最好的。”

    老嫗冷漠開口，帶著譏笑。

    “殺手，是不需要感情的！你們，隨時可以開始！”

    陳小婉和紀晴晴猛地對視，皆是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恐懼。

    而就在她們發愣之際，已是有慘叫聲響起。

    廝殺…開始了。

    在生死麵前，友情自然變得一文不值。

    紀晴晴心中有恐懼，本能的想抽手。

    她…也害怕著。

    可下一刻，她發現陳小婉正死死抓著她，眼眸悲傷的看著她。

    紀晴晴呆若木雞。

    她已經忘了自己什麽時候和這傻乎乎的陳小婉成為好朋友了。

    但她永遠沒忘，初見時她倒在地上，被數個小女孩欺負，是陳小婉發了瘋一般將她救下。

    紀晴晴知道，若是當初陳小婉沒出手，她估計已經被打死了。

    初見，紀晴晴覺得陳小婉很傻，也很凶。

    但後來她發現自己錯了。

    傻是沒錯啦。

    但…一點也不凶，反而很膽小。

    紀晴晴想不通那時候陳小婉為何敢衝出來救她。

    這幾年她也沒問，隻是越來越喜歡陳小婉了。

    而此刻看著陳小婉，紀晴晴忽然明白了。

    這傻妞…原來是不想別人死。

    紀晴晴聽著耳邊的慘叫，忽然有些頭疼。

    “小婉，當初你要是沒有救我，該有多好。”

    紀晴晴小聲道。

    “為什麽？”

    陳小婉不懂。

    “因為你不救我，我就可以沒有負擔的殺你了。”

    紀晴晴抬頭，自懂事起從沒哭過的她眼中含著淚水。

    她知道，這單純的傻妞一定不會殺她。

    哪怕她紀晴晴將脖子伸到她前麵，也不會！而她更清楚，自己要是逼著陳小婉殺她，又或者甚至自殺，陳小婉必然崩潰。

    紀晴晴…發現不知從何時起，自己竟是如此懂陳小婉。

    陳小婉一顫。

    “晴晴，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吧。”

    陳小婉顫抖著手，將手中匕首給紀晴晴。

    哪怕害怕，哪怕難過，她依舊明媚的笑了起來。

    “我本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也不適合做殺手。

    即使活下來，也很快就會被淘汰。

    我沒有親人，沒人會為我難過的。”

    陳小婉抓住紀晴晴的手。

    “晴晴，我很傻，但我知道你很厲害，替我活下去。

    咱們不是約定了以後要仗劍天涯，做那女俠，走遍山河大川，看遍滄海桑田麽？

    你…替我去看。”

    陳小婉抹著眼淚，沒心沒肺的笑著，一如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