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閩地的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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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友定現在已經有些陷入瘋狂了,因此麵對諸將反複請戰突圍的局麵,他竟然懷疑是有人想要叛變,於是盛怒之下,竟然當眾殺死了一個部將,這才壓住了不同意見。

    陳友定的部將雖然表麵上不敢再反對他,可麵對如此境況,內心已經產生了諸多波瀾,因此城中兵士外逃投降的現象也越來越嚴重。

    漳州路督官迭裏迷實一直與陳友定政見不同,甚至對陳友定跋扈專權的行為予以積極抵製,隻不過由於其影響頗大,陳友定奈何他不得。

    如今麵對這種死局,迭裏迷實也懶得和陳友定做無謂的爭執,隻是向他心平氣和地闡述利弊,結果就在這時,延平城中的軍器局發生火災,城中一時間炮聲震天。

    陳友定和迭裏迷實心知城中有變,立刻率兵進行抵禦,可胡大海等人的大軍已經趁機攻進城來。

    恰逢此時雷雨天氣,城內守軍皆認為這是上天之意,一時間士氣受挫,不少人幹脆放棄了抵禦,直接原地投降。

    站在高台之上的陳友定見勢難挽回,不由得一聲長歎道,“大勢已去,我惟願以死報國!”

    言罷,陳友定便退入省堂,麵向北方兩拜之後,直接吞藥自殺了,結果還未及咽氣,就被衝了進來的兵士擒獲,“嘿,他還沒有死!”

    “陳友定呢?”胡大海被大雨淋得全身濕漉漉的,須發全都緊緊貼在了臉上,因此看起來更為嚇人,“還他娘的想自殺?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

    “我兒子的命你還沒還呢!”胡大海說著,便將陳友定直接從地上拎了起來,然後像拖一條死狗似的把他拉了出去,“我豈能讓你死那麽痛快!”

    “啊!王八蛋,你倒是和我比試一番啊!”胡大海將陳友定扔到院內的泥水潭裏,雷鳴滾滾,大雨傾盆,陳友定卻隻有躺在地上顫抖的份。

    “老胡,這是陳友定的兒子陳海!”廖永忠邊說邊將一個全身被縛的年輕人推到了胡大海的身邊,“現在任由你處置了!”

    陳友定見自己的兒子陳海被抓來,眼神中倒是散發出一種急切的哀傷,隻不過根本無可奈何,隻能看著胡大海一腳將陳海踹倒在了地上。

    “陳友定,我胡大海恩怨分明,你老婆和女兒都沒有受人欺侮,因為我從不會把賬算在女人頭上……”胡大海說著,便舉起一把長刀,“但你殺了我兒子胡關住,所以你兒子的命,就該是我的!”

    “殺…殺了我!”陳友定在泥水潭中掙紮著,因為情緒激動而使得脖子上的青筋盡皆暴起,“我的妻妾和女兒…都死了,還不夠嗎?”

    “那是你殺的,與我無關。”胡大海這句話說得極其平靜,但握緊長刀的手卻有些顫抖,“今日我也要你嚐嚐痛失愛子的滋味!”

    “爹,我不怕死!”陳海看著自己的爹在泥水潭中無助的樣子,不由得一陣心酸,“十八年後,我又是一條好漢!”

    “好小子,有種!和我兒關住一個樣兒!也不枉死在我手裏!”言罷,胡大海手起刀落,陳海的頭顱直接滾到了地上,鮮血濺了陳友定一臉。

    “兒子,爹替你報仇了!”胡大海扔下手中長刀,仰天一聲長嘯,淚珠竟是滾滾而下,“你一路好走!安心上路!”

    “啊…”陳友定被暴雨衝激,再加上心中憤怒,一時間竟緩過了勁來,隻見他忽得從地上坐起,駭得周圍眾人皆後退了幾步。

    “好!這才像個樣子!”胡大海兩步並作兩步衝到陳友定身邊,一把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爾後狠狠一拳便砸到了陳友定的臉上。

    胡大海的力氣是出了名的大,當初與蔣淳斌第一次相見時,他都能夠將一棵樹給搖斷,因此這一拳下去,陳友定的臉便被打得變了形,鮮血順著口鼻直接就噴了出來。

    “不夠過癮!”胡大海見陳友定再次摔倒在地,幹脆直接騎到了他的身上,然後照著他的麵部一拳拳地砸了下去。

    幾拳之後,陳友定便已斷了氣,隻不過胡大海仍未停止,知道陳友定的整個頭已經被他打得血肉模糊,這才終於住了手。

    廖永忠在一旁看著胡大海毆打陳友定的樣子,不由得側過臉去:這老胡動起手來,可是真狠啊……

    “將陳友定父子的屍體裝殮了,送回集慶。”胡大海站起身來,大口地喘著粗氣,雙手因過度用力一時間竟有些顫抖。

    此時眾人在暴雨裏站得久了,全都被澆成了落湯雞,但此時此刻又不得不陪著胡大海,看著他親手為自己的兒子報仇。

    好在終於完事了,於是兵士們立刻將陳友定父子的屍體處理了,然後護著胡大海進入了省堂,處理延平城的相關事宜。

    延平城的另一邊,迭裏迷實也已放棄了抵抗,隻不過他沒有像眾人一樣跟著投降,而是回到了自己平日辦事的大廳,整齊地穿戴好隻有入京麵聖時才會穿的官服,然後麵向北邊元廷所在的方向拜了又拜。

    迭裏迷實平日裏執掌官印,他不願在自己死後讓官印落入亂軍手中,因此親手用斧子將官印砍碎,然後在旁邊的官紙上一筆一畫地寫下了“大元臣子”四個大字。

    等到鄧愈率人衝進府堂之時,迭裏迷實就端坐在自己的官位上,隻不過他的手中拿著一把佩刀,喉管傷口處的鮮血已經流幹了。

    “這是一個英雄啊!”鄧愈歎了口氣,沒有對迭裏迷實的屍體進行侮辱,而是命人好生裝殮,安葬在延平城外。

    迭裏迷實,色目人,晚年入仕,曾言“吾不才,位三品,國恩厚矣,其何以報乎?唯有死而已!”,他終究是實現了對自己、對朝廷的承諾。

    曆史某種程度上是公正的,它自有一套關乎於人的評判,比如後世謂“閩有三忠,柏帖木兒、迭裏迷實、陳友定也”,他們分別是蒙古人、色目人、漢人,有些忠誠,無關民族,關乎氣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