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章,真假難辨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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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追查得越來越緊了。我有些挺不住了,跟章芳芳說準備出國躲避一陣。章芳芳也同意了。我開始準備出國事項。一但出了國,你們就查去吧。我躲避隱藏起來就什麽也不怕了。

    這天晚上,我在一家餐館吃完晚飯。走出餐館大門,天已經完全黑了。我因為喝了些白酒,頭有些發昏,腿也有些沉。

    我走進一條胡同,出了胡同就是停車場了。

    四周黑糊糊的,我吃力地辨認著道路向前走。突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我想回頭看看,可還沒等回過頭,身後一道黑影向我襲來。我的頭部遭受了猛烈地打擊。在倒向地下的一刹那,我似乎看到了一雙黑色的尖頭男皮鞋在夜光中閃著光。隨後我就失去了知覺,什麽也不知道了。

    如蒼蠅振翅般的耳鳴一陣陣響著。模糊不清的視野中漂浮著一根白色棒子。過了一會,目光漸漸對焦,我才知道白色棒子原來是天花板上的日光燈。

    有人握著我的右手。接著,眼前便出現一張白皙麵孔。那是個戴著眼鏡的女人。但女人的臉旋即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以外。

    我在心裏想,這裏是哪裏?自己究竟在幹嘛?

    又有好幾張臉孔出現在我麵前。所有人都俯瞰著我,我這才注意到自己是躺著的。刺鼻的消毒水氣味竄進我的鼻腔。

    耳鳴的情形仍舊沒有改善。我試著轉了轉脖子,結果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全身的血液流往頭部,疼痛如海浪般一陣陣傳來。

    仿佛做了無數個惡夢般,心情相當不快。但我卻記不起任何一個夢境的內容。

    “你醒了嗎?”盯視著我的其中一人緊張地問道。那是個臉型瘦削的中年男子。

    我微微點頭。隻是如此都令我頭痛欲裂。我忍著疼痛發問,“這裏是?”

    “醫院。”

    “醫院?”

    “你最好不要說太多話。”男人說。此時,我才注意到對方身上穿著白色上衣。在場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女人則是穿著護士服。

    之後,時間就在我半睡半醒之間流逝。醫生和護士忙碌地做著事,我卻全然不明白他們在做些什麽。

    我試圖回想自己究竟為什麽被送到這裏來。然而,我不記得自己被送到這裏,對自己接受了什麽治療也毫無印象。隻不過,現在我看到自己正在注射點滴,頭部似乎包裹著繃帶。從這些事情研判,自己應該受了什麽嚴重的傷,或是生了什麽嚴重的病。

    “任總,任總。”

    聽到有人在呼喚著我,我吃力地睜開眼睛。

    “你現在的感覺如何?”醫生俯視著我。

    “頭很痛,發昏。”我吃力地說。

    “還有嗎?有想吐的感覺嗎?”

    “好像不太明顯。”

    醫生點了點頭,對身旁的護士輕聲耳語。

    “那個,”我說。“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你完全不記得了嗎?”醫生問。

    “不記得了。”

    醫生也點了點頭。他的表情仿佛在表示這樣是必然的。

    “發生了很多事。”醫生說。這種說法清楚表示出他是局外人。“不過大致的情況,還是問你的家人好了。”

    “家人?”我又重問了一次。

    醫生於是注意到自己犯了個小錯誤。“你應該有個未婚妻吧?”

    “未婚妻?”。我搞懂醫生在指誰了。“是章芳芳來了嗎?”

    “她一直在等著你醒過來呢。”醫生對護士使了個眼色之後,護士便離開了房間。

    敲門聲隨即響起。醫生回應,門隨之打開,章芳芳跟在剛才的護士身後走了進來。她身上穿著藍色的毛衣,外麵還披了件白色羊絨風衣。

    “任總!”章芳芳跑近床邊。“你還好吧?”

    我略微搖了搖頭。“我完全不記得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任總似乎對那個事故沒有記憶。”護士說道。

    “啊,這樣啊……”章芳芳蹙眉看著我。

    醫生和護士大概是想讓我們獨處,所以離開了房間。關上門之前,護士還叮囑了一句:“請不要突然從病床上起身哦!”

    隻剩下兩人後,章芳芳又重新凝視著我。她的雙眼有如受風吹拂的水麵般濕潤。

    “你醒來太好了。”章芳芳說。她沒有塗上口紅,所以嘴唇的顏色感覺起來不怎麽健康。“我擔心你會不會就這樣一睡不醒了呢。”

    “喂。”我看著章芳芳那接近素顏的臉說道。“究竟發生什麽事了。剛才護士說的那個事故又是什麽?為什麽我會在醫院裏?”

    章芳芳又蹙起雙眉。“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嗯,不記得了。”

    “任總你啊……”章芳芳咽了口口水,潤潤嘴唇後繼續說了下去。“……差點就被殺死了。”

    “咦……”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後腦勺也同時感到一陣抽痛。

    “三天前,當你從餐館裏出來要去停車場時……”

    “餐館?”

    “就是‘東亞飯店’啊。你出了那家餐館,要去停車場時被人打倒在胡同裏。

    “胡同……”

    我的腦海裏浮現出模糊的影像,影像卻無法變得清晰,猶如戴了一副度數不合的眼鏡般令人不快。

    “聽說啊,如果再晚個三十分鍾才發現,你就會有生命危險了呢!還好你運氣不錯。”

    “我的頭……被打了嗎?”

    “好像是被什麽非常堅硬的物體敲到。你不記得了嗎?聽發現的人說,你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我想象著那幅畫麵。但我仍然無法立刻相信,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不過,我隱約覺得,頭遭到硬物毆打,是自己記憶裏的一塊碎片。我隱約記得有一道黑影從背後襲擊過來。對了!確實是在小胡同裏。那道黑影究竟是誰呢?

    “我覺得有點累。”我說。

    “要好好休息喲。”

    章芳芳把蓋在我身體上的被子拉好。

    隔天,有兩名男子來到我的病房。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刑警,我見過。他們說有事想問我,隻需要十分鍾就可以。章芳芳正好提著水果進來,刑警們並沒有要求她回避。

    “你的身體狀況如何?”年齡較大的刑警問道。他的臉龐雖然削瘦,穿起肩膀寬闊的襯衫卻十分合身,渾身散發著精煉能幹的氣息。另一名年輕的刑警,不管是嚴肅的表情也好,剃得短短的頭發也罷,怎麽看都像一個性格嚴謹的人。

    “頭還是會覺得痛。不過大致上好一些了。隻是好多事想不起來了。”我躺在床上回答。

    “你真是傷得很重呢。”年齡較大刑警皺著眉,緩緩搖著頭說。“看上去像是動了大手術。”他輪流望著我和章芳芳說道。

    “似乎是如此。”我說。

    “他的頭骨斷裂了。”章芳芳回答。她把椅子放在離刑警們些許距離的地方,坐了下來。“據說有血塊壓迫到大腦。”

    “這麽嚴重啊。”刑警的嘴角扭曲,“你撿回了一條命呢。”

    “可是我完全不記得發生什麽事了,所以也沒有撿回了一條命的實際感受。”

    “你是說,你不記得遭到襲擊時的情況嗎?”

    “是。”

    “那麽,你當然也沒有看見襲擊你的人是誰吧!”

    “是的。不過我倒下時似乎看到了他穿著一雙男式的黑色尖頭皮鞋,很新很亮……”

    “尖頭男皮鞋麽?”刑警又問:“如果你又看到那雙鞋,有把握認得出來嗎?”

    “我想我應該可以。”

    刑警點了點頭。

    “其實,當我們接到通報時,為了要確認你的身份,我們查看了你身上帶著的東西……那個,有什麽東西啊?”年齡大的刑警問年輕的刑警。

    “錢包跟一把鑰匙,還有……”年輕刑警看著筆記本說。“一包用過的麵紙,總共就是這些。”

    “錢包裏麵呢?”年齡大的刑警問。

    “有現金二千五百十五元。兩張信用卡、駕照、以及三張名片。”

    年齡大的刑警又轉身問我:“除了剛剛聽到的東西以外,那天夜裏你身上還帶著什麽東西嗎?”

    這句話等同於詢問我是否有東西遭搶劫。

    “我想應該沒有。現金的金額我記不太清楚,但我想大概隻有那麽多。”

    年齡大的刑警點了點頭,像是表示這樣的回答就可以了。他又問:“那麽,犯人為什麽要攻擊你呢?隻是為了搶錢麽?”

    “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最近你身邊有沒有什麽怪事發生呢?例如接到什麽奇怪的電話,或是收到什麽可疑的包裹信件之類的。”

    “我想應該沒有。”我轉頭問在旁邊聆聽談話的章芳芳,“有嗎?”

    章芳芳默默地搖了搖頭。

    “你有印象自己可能遭到誰的怨恨嗎?”刑警又問。

    “應該沒有吧。”我說。

    年齡大的刑警說完請多保重後,兩名刑警就離開了。

    “希望可以早點抓到犯人。”章芳芳說。

    “是啊,我們也這樣想。”刑警回答。

    兩天後,兩個刑警又來到病房。

    年齡大些的刑警說:“我們從停車場周圍的監控錄相查到幾個你被打那晚可疑的人。”說著他拿出幾張照片讓我看。

    年輕的警察說:“打你的人應該是年輕男性,所以把你打得這樣重。根據擊打部位判斷,他個頭跟你差不多。”

    我看著那幾張照片。視線首先注意的是他們穿的鞋。我一下看到一雙尖頭又黑又亮的男皮鞋,不由說道:“就是這雙皮鞋。”

    年齡大的警察馬上問我:“你認識穿這雙皮鞋的這個人麽?”

    我往上看,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又不由說道:“這是我們公司財務部的張林呀。”

    “是麽?你看清楚了麽?”警察追問。

    “是他,沒錯。我上班時天天看到他呀。”

    “你再看看那幾個人。”

    我又看了另幾張照片,他們都沒穿尖頭黑亮的皮鞋。有兩個穿著旅行鞋,一個穿著運動鞋,還有一個穿著平頭皮鞋。再看看臉,我都不認識。我微微搖頭說:“這幾個我都不認識,看穿的鞋也不是那個打我的人。”

    “這個張林與你有矛盾麽?”年齡大些的警察問。

    “沒有。他平時不愛說話,沒跟誰吵過架。”

    警察說:“我們還要繼續調查。”就告別走了。

    隔了一天,章芳芳來看我時,神情有些異樣。她天天都來看我,但今天神色很不一樣。她伏在我的病床上,小聲對我耳語:“我派人探聽得知,打你的人是張林,他招供了。”

    “他為什麽打我?”我詫異地問。

    “他暗戀著劉暢,跟蹤過她,發現她與你有曖昧關係,張林就很嫉恨你。在你毒死劉暢的那天晚上。張林又跟蹤了劉暢,看到她坐上你的汽車,你們一起開車走了。之後他又猜測到是你為了跟我結婚殺死了劉暢。所以對你進行報複。”

    “那他為什麽不報警呢?”

    “他認為你有錢有勢,就是報警了警察也不一定認真查。或者你進了監獄也會很快被撈出來。所以決定親手處置你。”

    “那麽我現在也暴露了。”

    章芳芳點點頭,說:“你現在要保住自己,隻有一個方法。”

    “什麽方法?”

    “你就裝作病情加重,成了植物人。這樣就不會被送進監獄了。”

    我沉默了。是的,如果不裝成植物人,傷好後我肯定被逮捕,追究殺死劉暢的刑事責任。可裝成植物人,能裝得像麽?就是裝得像,一輩子像植物人一樣活著,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那有什麽意思呢?活著不如死了。

    我閉上眼睛,看到了我的兩個前途,一是被當作殺人犯槍斃,二是當作活死人永遠躺在床上。

    “你能按我說的話做麽?”章芳芳低聲問。

    我微微搖頭,說:“裝另一個人很難,裝植物人也很難。我要自首,痛快地了解。就算我做了一個黃梁美夢吧。”

    章芳芳伏在我身上啜泣起來,是的,她的董事長夫人的美夢也破滅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