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魅的眼神之中潛藏著的悲哀實在是讓人心疼。

    明明是近在眼前的人，卻好像如同一陣風一樣，隨時都會消失。

    紫魅端起麵前的那杯清茶輕抿一口，長長的睫毛似乎在顫抖，眉頭微蹙，眼中有淚光閃現，心中像是壓著千斤巨石一般：“等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啊。”

    她等了好久好久，等的……都快絕望了啊……

    口中清茶帶著一絲苦澀，卻又怎麽極得上她心中的苦？

    對麵的墨塵九斂眉輕聲開口道：“你哭了。”

    紫魅看向墨塵九，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容來，笑著笑著，一滴滴的淚珠便順著臉龐落下，落在手背的肌膚上，留下一片滾燙，她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好似一幅暈染開的墨畫。

    紫魅哭的如此無聲無息，更是讓人覺得心疼。

    臉上帶著笑容，眼中的淚水卻如同決堤的河水一樣洶湧而出。

    縱然是名花傾國，可若是少了賞花之人，那又該是何等黯然。

    墨塵九的三個字，卻是讓紫魅第一次在這樣的場合失態，這些年，在外人麵前，她從來都沒有落過一滴眼淚，更遑論如同現在這般？

    可是……

    “他說，要我好好活著，那我就一定會好好活著，他拚了性命換來的天下，我會替他守著，直到永久……”

    她不會放手，哪怕長久的等待已經讓她將悲傷埋在心底，從而活成了另一個樣子，可是她不後悔，絕對，不會後悔……

    ……

    長久的沉默之後。

    墨塵九翩然一笑，似是春水映梨花：“師姐——許久未曾如此叫過你了，當年不懂你為何如此堅持，現在，卻是懂了。”

    紫魅臉上的淚痕還未幹，可是聽到這個稱呼，頓時便又有了一種回到過去的感覺，那個時候……

    她也曾年少輕狂，最後卻隻能獨自一人悲傷。

    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豪情萬丈，似乎剛才悲傷之人並不是她：“今日能得你一句‘師姐’之言，我平生之憾事也算了結了一樁，既然你叫我一句師姐，那我說不得要提醒一二，前路雖然坎坷，但是性命卻是無虞，隻要信念不滅，便是永存。”

    墨塵九微微一愣，再次看向紫魅，紫魅卻已經恢複了那慵懶的姿態：“我要走了，你若是有事，可到雲國來尋我，記住，這是她必須要走的路，你所能夠做到的，就是讓她盡快得到傳承，否則，這神州大陸……危矣！”

    最後那兩個字，帶著餘音落在清軒苑之中，紫魅的身影卻已經消失不見。

    清風微拂，墨塵九凝眉，想著紫魅剛才的那幾句話，這些，又是什麽意思呢？

    ……

    夜紫曦此刻正和幻雲一起回家，絲毫不知道，紫魅居然會是墨塵九的師姐！不過就算是知道了，也她的性子，恐怕也不會深究。

    夜國皇城之中，自然是有權貴世家，也有窮苦百姓，而幻雲一家，就是窮苦百姓。

    雖然幻雲一直跟在夜紫曦身邊，這些年也有了一大筆可觀的錢，但是除了每個月托別人帶給她母親一些銀子之外，她並沒有給過家中一分多餘的，隻是讓他們保證每天都不至於吃了上頓沒有下頓，她覺得，她已經仁至義盡了。

    人性本善，但是有些人，卻是將善良丟掉了，隻剩下惡念。

    幻雲不敢保證她那一大家子都是壞人，但是也絕對不是什麽好人，她能夠每個月都照顧著他們，已經是很善良了，而這很大一部分，還是因為她娘親的原因。

    若是說她如此做是不孝，那她也不甚在乎，畢竟，是他們先拋棄了她的。

    自從那一刻開始，她便說過，她再也不要回到那個家中，那裏不是她的家，她沒有家……

    她父親嗜賭如命，將家中大部分值錢的東西都給輸掉了，當年若不是母親沒日沒夜的給人家漿洗衣裳，做一些刺繡出去換錢來貼補家用，他們一家子怎麽可能吃上一口熱飯？

    可是，母親還那麽年輕，就因為如此的操勞而傷了身體，就連眼睛，都開始慢慢地看不太清楚了，本就是靠著她刺繡換錢度日的家中終於因為母親的眼睛不行而出了後麵的那件事。

    在母親病倒的那個晚上，家裏已經是揭不開鍋了，讓她想要給母親熬一碗粥都不可以。

    偏偏她那個父親居然還出去花天酒地，連帶著她的哥哥也是如此，那一年，她不過九歲而已，母親卻已經憔悴的不成樣子，哪裏還像一個三十左右的女子，看起來就好像老嫗一般。

    屋外寒風刺骨，屋內冰冷的就好似冰窖一般，若不是還有四麵牆擋住了呼嘯而來的風，或許，她會和她母親一起凍死在那個家中。

    記憶之中，那一天的寒冷卻是比不上親人對她的傷害，比寒風侵入骨髓還要讓人心涼，後來她覺得，哀莫大於心死應該也不過如此吧！

    一路之上，幻雲都沉默的很。

    夜紫曦本來想安慰幾句，可是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她第一次見到幻雲的時候，她那張小臉已經凍得毫無血色。

    也是第一次，她才知道，原來這個世間還有需要賣女兒才能活下去的父親和哥哥，真的是讓她大開眼界。

    兩人走在貧民區的那一塊地方上，四周圍都蹲著一些衣著破爛的乞丐，蓬頭垢麵，看著髒兮兮的。

    夜紫曦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看著周圍的那些人有一瞬間的不忍心，其中還有一個婦人抱著一個孩子，那懷中的孩子不知道是昏過去了還是睡著了，但是明顯可以看出來，那孩子營養不良，麵黃肌瘦，那婦人更是如此。

    夜紫曦有心想要幫那對母子一下，這天下的可憐之人何其多，她不可能每一個都幫到，但若是見到了卻沒有伸出手，她的心中會很是不安的。

    畢竟佛家曾有雲：相遇便是一種緣分。

    夜紫曦和那對母子既然在這裏見到了，她也有能力相幫，自然是要幫的。

    因果循環，今日的因，便是明日的果。

    她也不求什麽，隻是求自己的一個心安罷了。

    思及此，夜紫曦停住步伐，對著幻雲道：“幻雲，先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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