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倩早就有心裏準備，反問道：“那你覺得值得嗎？”

    夜紫曦沉默了。

    雲倩笑道：“若是萬年前的夜紫曦，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說值得，但是現在的夜紫曦，卻遲疑了。遲疑代表了什麽？代表了你現在已經不認同你的使命了嗎？還是不認同你犧牲自己去保護他們？”

    夜紫曦咬唇：“我找回了所有的記憶，自然也記起來了當年的犧牲，雲海仙門為了神州大陸之人不被魔尊擺布，接受神界的請求，開始對付魔尊，可是，仙族的背叛讓我寒心，我自問我真的已經盡力了，可是最終呢？那些記載的事情，完全沒有我雲海仙門的功勞，一切都是神族之主的功勞。”

    雲倩問道：“那你恨他們嗎？”

    夜紫曦搖頭：“不恨。”

    “為什麽？”

    “因為他們都是在做他們認為對的事情，神族之主是神界的主宰，才是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神，我沒有什麽好恨的。”

    “那你怨嗎？怨他們不知道感恩？”

    “也不怨。”

    “那又是為什麽？”

    “因為保護他們確實是雲海仙門的責任。”

    雲倩點頭：“既然你不怨恨他們，為什麽說他們不值得你的保護呢？”

    夜紫曦道：“因為……雲海仙門的人也是我的家人，也是我的朋友，我犧牲，那我無怨無悔，這是我的責任，可是我沒有權利替他們做出犧牲的決定，我不怨恨，不代表他們不怨恨，當初最後一戰，魔族之主被我和雲飄渺聯手封印，需要五個人犧牲自己的時候，神界，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還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沒錯，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可是他們不應該心安理得的接受我們的犧牲換來的和平，而且現在居然還想要再次違背當初的約定，我不甘心。”

    “其實你不甘心是因為墨塵九的緣故吧？”

    夜紫曦頓了頓：“不錯，當初我雲海仙門實力強大之人已經所剩不多，若是要犧牲自己，我可以犧牲，但是墨塵九不可以，可他卻代替了我，從那一刻開始，我第一次發現，自己保護的那些人真的值得嗎？”

    “所以你才入輪回，就是想要讓事情變成當初的那個樣子嗎？”雲倩歎了一口氣。

    夜紫曦搖頭：“我不想事情變成當初的那個樣子，我隻是想要他們都回來，當初被犧牲去鎮壓魔族之主的另外五個人都回來，就算守護人界是我雲海仙門的責任，那這麽多年的平靜，也足夠了。”

    雲倩笑了：“說這麽多，無非就是你覺得累了，是嗎？”

    “是，我厭倦了，厭倦了保護一群不值得保護的人，隻有亂世，才能讓他們知道，沒有任何人可以保護自己一輩子，能保護自己的，最終還是要靠自己。”

    “所以你才讓魔族之主突破封印？可是他們都已經化作鎮壓魔族之主的力量，還能回來嗎？”雲倩問道。

    夜紫曦道：“封印之所以會提前解開，那是因為封印的力量變弱了，而那些力量，已經回到了他們自己的身上，這是我當初留下的後手。”

    雲倩微愣：“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慕雪要比你聰明許多，今日看來，你其實比她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你注定要這世間亂？”

    夜紫曦點頭：“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一句話，這個世間，有兩種東西是我們掌控不了的，一是時間，二是命運，我現在，就讓時間逆轉，讓他們都感受一下失去了雲海仙門的保護，究竟會變成怎樣，他們的命運，也會發生改變。”

    雲倩抬頭，看向天上隨意飄蕩的白雲，道：“曾經我也如同你這般，後來發生的事情，讓我忽然就產生了這樣的一個念頭，若是付出比得到加倍，那就要放棄。”

    夜紫曦眨了眨眼睛：“那你放棄了嗎？”

    雲倩說道：“要想真正的放棄，其實也不是那麽容易，我現在，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如同神界的那些人一樣，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說不定哪一天，就要和曾經相識的人兵戎相見了。”

    夜紫曦緊緊地握緊雙拳：“死過一次的人，或墜落地獄，或浴火重生，你是後者？”

    雲倩輕笑：“那些事情都已經是往事了，幾經波折，幾多沉浮，最終我還在這裏，隻是因為心中放不下，你也一樣，神魔一念，你要怎麽做，我都不會反對，就算墜落地獄，那也不一定是壞事，而浴火重生，也不一定是好事，隻是看你如何走出不同的命運。”

    夜紫曦心中的疑問已經解答，關於這個問題，她想，以後她會找到正確的答案，究竟值不值得，那是每個人的看法。

    雲倩說道：“不能掌控的人生，才是最精彩的，希望你也可以做到我這般。”

    夜紫曦低頭：“但，不能掌控的人生，是不是太刺激了些？”

    雲倩卻不認同：“你已經規規矩矩的做了所有人期待的夜神那麽久，你現在，可是為自己而活，隻是你脫離了夜神的身份，那你的人生，難道不會很精彩嗎？”

    夜紫曦點頭：“我知道了，多謝。”

    雲倩欣慰的笑了起來：“無論你的選擇如何，我還是希望你能平息這件事情，縱然亂說，也必須有一個限度，不能損害到神州大陸的根本。”

    “我懂。”

    “那魔族之主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我不會插手其中，其他族的人也不一定會幫你，你得靠自己啦！”

    “我知道。”

    ……

    慕雪和雲飄渺走在縹緲峰上，四處觀看美景。

    到真是有種千年如一日的感覺。

    慕雪看著那些曇花出神：“你真的沒有後悔過嗎？”

    雲飄渺看著她：“你說的究竟是人，還是花？”

    慕雪歎了一口氣：“人也好，花也罷，終究絢爛過。”

    雲飄渺輕笑，手中折扇輕搖，一襲藍色服飾，宛若畫中仙。

    “我不曾後悔過，第一次如此，第二次如此，這第三次，若真的命中無緣，我可不會強求。”

    慕雪微微一笑：“那你是在嘲諷我嗎？”

    “不是嘲諷，隻是我們之間信念不一樣，你放棄一切追求的，最後還不是失去？所以我在一開始就放棄，才不會徹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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