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陳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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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喬這位阿姨,空頂著一張眼裏絕倫的臉,腦袋卻是空的。

    連勤之把蕭貓貓拉到自己身後,企圖與狗皮膏藥薑阿姨和平磋商。沒幾句話的功夫就發現他們與薑喬之間存在著巨大的種族鴻溝。薑阿姨對於自己目前的處境一問三不知。

    你徘徊在宮中是受誰的指使?

    ——沒人指使啊,我們鬼魂永不為奴!怎麽可能聽命於他人!再說我在宮中怎麽了?這是我夫家我為什麽不能常回來看看?

    這甘泉宮中可有你的舊物?

    ——我倒是想有,可我到死都沒有進過甘泉宮。陛下為什麽不召幸於我呢?他不是就喜歡美人麽我可比他那些後妃們美多了。

    你為何要蠱惑生人?

    ——蠱惑個鬼喔蠱惑,我都不認識這個小妹妹我為什麽要蠱惑她喔?我要是有這本事怎麽不把死鬼蕭責的魂給惑了,生前無緣,與他做一對死後夫妻豈不美哉?與他翻雲覆雨,翻雲覆雨……

    薑喬三句話不離先帝,滿腦袋的水搖一搖,裏邊僅徜徉著一個從未見過麵的蕭責夫郎。監正以蓍草為媒在她身後布停魂陣,她都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待到陣成,監正示意此陣可困薑喬十二時辰,連勤之才打斷薑喬對於先帝的不敬妄想:“那你怎麽還不去追隨先帝?,他葬於皇陵之中,可不在這兒。”

    就是這麽禍水東引,就是這麽皇帝引進門先帝丟過牆。

    薑喬腦子裏一團漿糊,歪頭想了一下才覺出不對:“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呀,反正我經常迷迷糊糊就回宮來了,一睜眼就見到這個小妹妹……”說罷就要親熱地去摟蕭貓貓:“一定是緣分呐,我現在暫時找不到蕭郎,就想看我這個親眼瞧著進宮的小妹妹寵冠後宮!”

    “我沒做到的事,我就想看著這個小妹妹做到。”薑喬愛憐狀撲過去,嚇得蕭貓貓一骨碌躲到了連勤之懷裏。連勤之順勢把他擋住,站在陣外與薑喬對視。摸不清這女鬼是否如監正所說,經曆死亡後失了智,還是在刻意裝傻。

    薑喬見著他又是一歪頭,似乎是不記得剛才與她說話的就是連勤之,想了一下才又忽的惱了:“你放開她!”

    連勤之一看見薑喬看過來,下意識把皇帝攥更緊。蕭貓貓更甚,死扒拉著連勤之的手不放。

    薑喬恨鐵不成鋼撲過來,卻在距離蓍草三寸處不由駐足。蓍草千歲而三百莖,一根可活百千年,是見證無數生死,曆經歲月磋磨的老物。短壽之魂天然就對蓍草的老根帶有畏懼。

    她心存恐懼地看前方枯萎的草根,卻還是難掩憤怒,對著連勤之破口大罵:“我又想起來了,是你,就是你在拐騙這個小妹妹上你的床。還用什麽摸腳可以懷雙生子的鬼話唬得她對你死心塌地。”

    連勤之不置一詞,冷冷看著薑喬。

    漂亮的女鬼氣得麵容扭曲,總算是稍微符合大眾心目中的女鬼形象:“你是哪個野男人,竟然敢勾引秀女?你知不知道這是在毀了她?她惦記著你,哪裏還能有心思勾引討好現在的皇帝,她會跟我一樣到死都見不著皇帝一麵。”

    女鬼逶迤在地,自傷不已:“見不到見不到見不到見不到,眼看著宮中皇子多了好幾個,我卻連麵都見不到……”

    連勤之招呼監正,帶著蕭貓貓一起退出這間困著女鬼的屋子。他麵色肅穆,與皇帝對視一眼:“陛下看出來她未了的心願是什麽了嗎?”

    蕭貓貓還在後怕她“一睜眼就在這個小妹妹身邊”的陳述,站在陽關下還在不停擼胳膊,渾身都是被盯上的不自在。他心裏有點想法,但是又不願啟齒。

    還是監正沒眼色,簡單粗暴地戳破窗戶紙:“不若我把她引到皇陵,讓她留在先帝那兒吧,算是了解了她思慕先帝的心結。”他毛遂自薦:“雖不知她受何媒介影響一直在陛下身邊。但臣可用她舊物一試,切斷她與宮中媒介的感應,重新續一段她與皇陵的……”

    “別把她送去給父皇,”蕭懋冷臉打斷,“朕不容許這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些鶯鶯燕燕死後還與父皇糾纏不休。”

    他垂眸,吩咐監正明日再來布陣困薑喬。監正又一次展示了他不怕死的崇高精神:“陛下要慎行,還是再考慮一下臣的提議吧。百年蓍草的老根不好找,絕非無窮無盡之物。臣隻能困她一時,可不能困她一世。”

    “找出施術者,切斷陛下與薑喬姑娘的媒介,或者安撫薑喬姑娘送她往生。三者必有其一,陛下之困局才可消除。”監正嘚啵嘚啵一頓說,被暴躁的皇帝無情驅逐出宮。

    監正走了,蕭懋被他氣得沒骨頭一樣倒在座椅上,頭疼按腦袋:“不能把薑喬這粘人精送去父皇陵墓囚鎖,母後要是知道了,她得從豫章趕回來吊死在甘泉宮。”

    太後陳女士,上一代宮鬥大戲的最終贏家,生的兩個兒子一個在儲君位三十年,另一個繼承大統是為今上。

    隻是她是年輕時早早覺醒了“一夫一妻製女權思想”的女人,在宮中與一幫女子鬥法幾十年,活得並不快活。

    年歲漸長眼瞧著就要升職成太後把一幫狐狸精全踩在腳下,大兒子又開始作妖。放著好好的儲君不當非要耐不住性子提前繼位,磨刀霍霍要把頂頭老爹拱下去。事成了倒也無事,奈何一敗塗地,差點帶著他皇後娘一起玩完。

    幸而一番輾轉顛簸,冷落十數載的小兒子異軍突起繼承皇位,猝不及防保住了她宮鬥冠軍的榮耀。下錯注的陳女士一臉蒙圈,最後還是矜持地撣撣自己太後皇冠上的灰,跟著大兒子去了封地。

    她與長子親近,對幼子與皇帝丈夫都是逐年可見的冷淡,自然是不願意留在京城的。寧願去做一方閑雲野鶴,與失勢的長子一處過活。蕭懋識趣,也不願為著自己的顏麵好看強留她。

    太後走之前無甚多話,對他的唯一叮囑就是:將來跟你皇帝老爹合葬的人,隻能是哀家。要是敢放其他封地的太後們進去合葬,哀家就吊死在你甘泉宮門口。

    一個獨占欲強到癲狂的女人。

    她嫁給先帝後唯一快活的歲月怕不就是生下長子時,丈夫冷落後宮獨寵她一人的兩年。

    作為這樣一位先進而又痛苦大半生的女士的兒子,蕭懋是願意顧全她獨一無上的哀榮與同樣獨一份的執拗的。哪怕不得寵,一個兒子天然就願意滿足母親的心願。

    以陳女士的性子,別說是讓其他後妃和先帝合葬了,兒子要是放一隻女鬼進去,她就能原地爆炸當場去見先帝。

    蕭貓貓否決了把薑喬送去給先帝的想法,他爛泥狀攤了一會兒,掃視周邊無奈道:“我是真找不出她在我這邊的媒介是什麽。”不僅如此,金吾衛風卷雲湧潛入京城各個角落,也沒辦法在短期內確定是哪個神婆巫者在作祟。

    眼下最能摸得著的辦法,竟然還是安撫薑喬。

    “愚蠢的女人,”蕭懋捂臉歎息軟在座塌上,呐呐道,“父皇那樣秉性,連我都從母後那邊隱約猜到些,何必念念不忘一個麵都沒見過的名義夫君呢。”

    他歎著歎著,視線冷不丁瞄到連勤之身上:“勤之……”連勤之一臉忠厚守在他身邊,正喚宮女拿冰塊進來,消暑解頭暈。聞言對著皇帝露出一張正直無辜地臉。

    蕭貓貓別開視線不去與他對視,心馳神蕩地開口:“薑喬與父皇的事,朕事絕對不會應允的。隻是,剛才,她不是還說了一樣心願麽?”

    連勤之:???

    蕭貓貓哼哼唧唧道,粉紅少年心撲通撲通跳:“她說她覺得與我有緣。她沒能辦到的事,希望能看我辦到。”連勤之鋼鐵直男,反應了一會兒後錯愕道:“不可啊陛下,陛下與先帝……有違倫常。”他強硬道:“臣絕不應允。”

    蕭貓貓愕然張嘴:我說什麽了?我與父皇怎麽了就有違倫常?我不是在說我是秀女你是皇帝之後的……的事嗎?

    他像個春心錯付的小姑娘一樣,從小龍臀後邊撿出個軟墊砸在連勤之腳邊。皇帝扶著腰走進內室,氣呼呼道:“你別進來,讓朕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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