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登天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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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階、十階、十一階…三十階,“呼~”長長一口氣,頰邊密密的汗水,這才冰山一角。
最前方的銘殞拓目測六十階了。
提了勁兒…汗珠一顆顆垂在頰邊、發絲,夜色中似水晶明亮,一滴滴滑落衣背。五十階了。身後的阮豐玉眸中閃光。
…兩邊衣肩已打濕,風中涼涼地貼著皮膚,開著的手掌穿過自然的塵埃,掃不盡衍生的汗水。八十階。
…汗如雨下,衣襟裏外三層浸濕,臉色酡紅,似一觸即燃的燥柴。一百階!
…腿已不像自己的腿,麻木地運作,不能稍有停頓,不然滾滾的疲乏襲上難再攀登,無意間全身都是緊繃繃,在使力和慣性間繼續。一百五十階。
…這個普通的繼續,此刻卻非凡,一步,再一步,一步,再一步,最後一步,再一步的不斷勉勵自己,終點啊!三百階!不敢停留,實際從遠方觀看,一群卡帶的人。
…看到高高在上的銘殞拓,沒有想法。六百階。
數字的變化,歲月漫長,感覺過了很久,依然那夜色如水,如學生再怎麽感覺學習了很久,實則隻有一個小時,也不該這麽晚上,看來現在隻有夜晚。
…堅持、不懈,堅持、不懈。一千階,“呼~”
這場沒有盡頭的馬拉鬆,和旁比,超己身,與天鬥,才可能造就更多的未來。
…走到哪,都是一地濕潤,渾身黏糊糊,甚至覺得身上形成的每一顆汗珠都是重量。早就開始運功了,一竭一滿。一千八百階。
白黛一千五百階。
…雙腿酸痛難忍,磨出了老繭、發腫,掙著鞋子,這酸爽!眼前像遮了一層霧,汗珠垂在睫毛,滑到右。一心三用換著疲倦、精神。兩千五百階。
阮豐玉停在了兩千四百階。看來功力不是決定這條路的助力,至少不全是,闕映惋現在就在兩千四百階,慢慢攀登。
…腳底和鞋麵不著痕跡的一點摩擦,像鋼刺錐痛,迅速蔓延全身,顫栗更深,時不時劃入一滴汗珠,蒙住了雙眼。四千階。
…與這階梯鶼鰈情深,每一步充滿不舍,慢到了極致,心有力而餘不足,慢慢挪。運用隨心至中的速度,蟬翼法,整個軀體輕巧許多。六千階。
這一走整整一月。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蚍蜉撼樹的,隻言片語飽經了苦海,沒結束。
這還不到視線內天梯的一半,年輪的鋸齒,攪動空穴風雲,隻有埋葬歲月來填補這堅毅蘊含的力量。
春風又綠江南岸,兩月過去。
一萬五千階。腳底的水泡破了又冒,冒了又破,破了又爛濃水、幹涸不休。鞋底早已空殼,整個人,背影如山,精神好的時候,像植物大戰僵屍裏一搖一擺。
銘滄顏一萬零一步的時候落敗,麵龐憔悴,神色難掩失落,微抿著白色唇瓣。數次危在旦夕,最近一次更是行將就木,若不是自己渾身解數、有人來救她,早不知身在何處。
此刻,能保住一條命已是萬幸,遇上這天梯,定要抓住機會,死都熬過來了!
現下真沒力氣,整個世界都在倒立,虛脫龜息,拗不過本能緊閉的雙眼,兀自一行淚水。以其五重初的功力能堅持至此,實屬不易了!
朱萸在一萬一千階時落敗,一向儀態萬千的女子,一下蜷縮成小蝦的楚楚模樣,瑟瑟發抖,被溫暖的光芒普照,移出此處。
…兩萬階。不遠就是接近暮靄的天空了,總算有點安慰。腳下拖了一階又一階的汙血,從若有若無的血絲,到一片。
前有銘殞拓激勵,後有闕映惋勵誌,更加鼓勵自己,喲喲切克鬧!平常不會想的一些曲兒,現在為了終點,不惜一切、可以提升前進的方式。
…兩萬五千階。拖著凡俗七老八十還不如的身軀,一階難比一階,竟然還在增加跨度,偏不信了。身上的每一器官、發絲、筋骨、汗毛、血液流淌都是一種分量,甚至想剪掉,砍了、左手右手。
不要來觸碰我,不想、不看、不聞。運起九招絕學裏的遊絲,曾在武比前三爭奪戰中用過,隔一段時間用一次,衝勁很大。
…三萬階,極限了。邁兩步,篩糠一樣抖抖抖,將息片刻又片刻一段時日。比極限還不顧,這得極限勝過好遠,根本不怕你不夠走的!
跟你耗上了,既然超越極限,那就超越超越極限!
終於處於雲層上,離得灰蒙蒙的夜空更近,沒人在意這裏的風光。
闕映惋一下暈厥,那道神光燦爛時分,幼指微動,昏睡在重重蛛網中不能自拔。卻不知哪裏來的意念,輕輕呢喃,“還要走,等我,這還不是我的最後…”執念根深,神光人性化頓了下,不知是聽到了什麽,消散於虛空。
朱羿在四萬九千階落敗,身倒誌不倒的執意,散開濃濃的悲烈。
…四萬階。四肢爬行,頭腦昏昏沉沉,時而清醒、時而麻痹,若不是階梯依著,恐怕早墜險。
雙手含混,彈動間隻是黏血、落下一點皮屑,這樣鮮豔幹脆的痛難以承受下承受,想死了算了。一心三用、計算著暈一段時辰,痛得忘我、昏迷,有意識、無意識都要承受這痛苦。
腦子亂糟糟、炸開了鍋,七嘴八舌的聲音,死了吧…還可以、再一下…
闕映惋五萬兩千階落敗,四重末的功力堅持至斯,堪稱奇跡了!身後似脫出一具龐大的不屈靈魂,實際上什麽都沒有,但就是有這種感覺。神光輕柔地包裹其身。
南宮青歌六萬兩千階落敗,銘楚月六萬三千階落敗,銘絲竹六萬四千階落敗。
…五萬一千階。這是一階、一階。渾身隻見一片紅,身下的衣服磨得空洞,隻堪堪掉在身上。使足現有的力氣,右手向前伸了伸,近在眼前的階梯,費盡力氣,卻隻是指尖顫動,眼睛有無有地開闔,氣若遊絲的假死狀。
神話,沒有不可能,她看著這些人聲名鵲起時,現在唯一同行的機會。我行的,我就是,創造神話的人!無數的念想、企圖、渴望告訴自己,呐喊,直到忘了旅途。
不知哪來的巨力,一下伸到了階梯,黑暗。指尖因為先前的猛烈,極速退色。一團暖陽,似融進棉花,輕輕地揉著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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