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樓乃是一圍二層三層的小樓連接而成，是整個青州固原城中最好的食店。小樓圍著一眼小半池湯大小的‘玉泉’，其水不需染色，有天然翠綠玉光，甘甜清爽。

    天色逐步昏暗，就連天邊的火燒雲都要退卻了。

    對於絕大多數的商販商家來說，這已經到了收攤關店結束一天買賣的時候。可是，像是玉泉樓這樣煙熏火燎的飯莊，他們忙碌的時候才剛剛開始。

    玉泉樓所在的福隆解有一塊大大的牌樓，大買賣家都喜歡討個口菜，福壽安康，喜樂美好，這些都是常用的字。

    在玉泉樓負責瞭高攬客的成三可以說是相當的‘業務熟練’了。

    “王五老爺，今天小店下午才到了幾隻飛雲雉，給您候在後廚了……”

    “孫大戶，久不見您了，今天有雅興到我們玉泉樓來看看？吃肉吃膩了，想換換口味？您裏邊請，才到了不少新鮮瓜果，蒸一條河鮮，用點菊花酒，又雅又解膩。”

    正在招呼著的時候，成三眼睛一亮！

    大主顧來了……

    稍微佝僂著背部，成三一路小跑，笑容滿麵。

    “見過蘇府少爺，蘇爺今天下午差人到玉泉樓說是要大擺宴席，小店已經按照蘇爺的吩咐備好了。”

    蘇慶端冷哼一聲，顯然心情不佳。拂袖而入，再不理會齊然和李先生二人。

    成三負責瞭高攬客，心思靈巧，看見蘇慶端的表情，就知道說話要小心了。

    “李先生，這位新主顧是……？”成三看著眼前的齊然，問道。

    “太嶽派三代齊然，現在監理著青州分舵。”李先生有些魂不守舍，隨口說道。

    “原來是齊掌舵，您請，蘇爺定的是東邊二樓。您是貴客，能夠到我們這裏來，真是讓我們覺得榮幸。”成三使了個眼神，旁邊的小廝立馬跑了過來。

    “你在這替我瞭高，我陪齊掌舵上去。”

    齊然含笑看著成三，這麽八麵玲瓏的人物他在這個世界是第一次看見。

    到了場地之後，齊然才明白成三說的‘東邊二樓’是什麽意思。

    整個玉泉樓有四座分樓，蘇慶端獨自一人吧東樓的二層全部包下了。店家極有心思，東樓周圍種滿了竹子，形成竹林，仿佛把東樓與人間的煙火隔絕開了。

    “齊掌舵，您覺得怎樣？還算滿意嗎？”成三帶著齊然在東樓竹海中穿行，晚風吹過，竹林沙沙而搖。

    “極好，又雅致又清新，竹林還能隔音，讓人忘憂。”齊然看了看周圍，滿意地說道。

    “比不得齊掌舵宗門的仙境，我也是常聽人說，太嶽派所在的太嶽高聳挺拔，如碧玉雕成，人間天上一樣。”成三一邊和齊然攀談，一邊呆著齊然向二樓走去。

    蘇慶端正在一個人坐著喝悶酒。

    齊然知道蘇慶端正在惱火自己釜底抽薪的動作，也不去**，隨意找了一客座坐下。他有些促狹地想到：我能夠來就夠惡心蘇慶端的了，暫時就不去招惹他。

    李先生麵有慚色不敢麵對蘇慶端，就跟隨著齊然而坐。

    這個時候成三負責引領蘇慶端請的客人一一而入。

    “蘇師兄……”

    “世兄……”

    “蘇少爺……”

    稱呼各不相同，可見人的地位也不一致。

    城外北‘滄浪山’的少山主元慎……‘閃電劍’丁芸的二公子……‘大力開山’武館的館主關群……

    這些都自稱‘世家’，可在齊然看來，他們哪有一點世家底蘊？其主人最多不過命輪五六境的樣子，頂多算是武者家族中的‘劣紳’。

    齊然是知道的，《諸天》設定中，在萬載之前，人皇之位懸而未決。然而，帝子敕和帝子政兄弟之間的搏殺徹底斷送了人皇時代，從此世間隻有天子而不見人皇。

    有了天子之後，才有了世家。蓋因人皇本身修為絕世，至少是諸天人物，人皇在時，天下鹹服，不敢有異心。隻有人皇不在，天子需與天下人共治天下，才有了世家興起的條件。

    最開始時候，世家一詞必須要求族中有天權境界大成的絕世人物，此族才有資格自稱為世家。這樣的人物隻差一步就能夠成就諸天，獨開一界，是頂尖的武者，也隻有這樣的人物才能在一千年中鎮壓族中氣運。

    再往後，世家一詞不斷‘貶值’，直到現在，隨意一個阿貓阿狗都能夠自稱世家了。如同天子初立時候，公子一詞代指公侯子嗣，如今卻也‘落入尋常百姓家’，用以稱呼男子。

    整個青州，能夠真正意義上稱呼世家的也隻有兩門，隻是目前還不知道該怎麽去和他們牽扯上關係……齊然以一個遊戲玩家的思維進行思考，想要看看能不能觸發更多的‘支線劇情’。

    “公子……”

    就在齊然整理腦海中的資訊時候，他的耳邊傳來綿軟甜糯的女聲。

    齊然側臉看去。

    他眼前有一女子，臉有絲絲紅暈，眼波流轉，俏生生地看著自己。

    剛才思考過深，並未注意周遭。現在看去，蘇慶端等人身邊各自有一女子作陪。

    狎妓……齊然第一次見識古時這樣的陣仗，然而過去時候，他也去過些酒吧客座，倒也知道兩者的道理都差不多。

    “我為大家介紹一下，此人……”蘇慶端站起身來，眼光閃爍：“這是太嶽派三代弟子齊然，如今被派過來暫時代理青州掌舵一職。”

    “久仰……”

    “見過齊兄……”

    “原來是太嶽派的齊師弟！”

    齊然站起身來，一一回禮，目前事情還沒到毫無回轉的地步，不必給人臉色。他隻顧著和眾人見麵，就沒搭理身邊美人。

    “我聽說齊然師弟出身民間，想必還是第一次見識這等風花雪月，恐怕會手忙腳亂吧？”蘇慶端此時開口，語氣中有譏諷。”

    齊然有些好笑：仿佛聽見了‘兄弟，大保健都沒試過，太弟弟了吧？’

    “姑娘，怎麽稱呼？”齊然轉過頭去，含笑詢問。

    那女子低下頭去，歪頭，嬌滴滴說道：“沁芳……”

    齊然湊近嗅了嗅，體香陣陣，幽而發散。

    “人如其名，真是美好……”齊然右手輕搭在沁芳柔荑之上，大方坐下。

    眾人大笑，對著蘇慶端說道：“世兄，你可是走了眼了，齊師弟不僅僅不是雛兒，看上去還是個中老手哩！”

    “齊師弟，也和我們說說看，你曾經見識過何等佳麗？”眾人開腔，語調已經有些朝著下三路而去。

    齊然微微皺眉，不甚喜歡這種調調。

    “時過境遷，過往之事我記不清了。然而有一句話我是清楚的：美人兒向來隻配強者擁有……”靈光一閃，齊然哈哈大笑，慷慨說道，岔開了話題。

    眾人更是開懷大笑。

    “說得好，說的好！美人隻配強者擁有，個中三昧，品之甚妙！”

    妙個頭……聶人王……齊然看向了一個披頭散發，故作江湖浪子風範的人。

    還有你，破軍……另外一位眼睛狹小，看上去就氣量不大。

    嗯，還有絕無神……這是一蓄著鼻下小須之人。

    蘇慶端假笑：“如此甚好，既然齊師弟知道裏麵的規矩，就不會束手束腳，免得今晚不能盡歡！”

    …………

    蘇慶端的錢用到位了，今晚的菜色果然如他所言，有熊掌虎尾飛龍駝峰這些珍饈美味。

    齊然秉承著不吃白不吃的原則，也用了不少。

    “公子，用酒……”沁芳輕輕端起酒杯，湊近齊然嘴邊。

    齊然皺眉搖頭。原因很簡單，他不喜歡喝酒，喝過最多的酒精恐怕還是吃酒心巧克力的時候。

    “武者需保持時刻清醒，恕我不便。”齊然理所當然地說道，讓沁芳反倒有些手足無措。

    “那我讓玉泉樓換些飲品上來，”沁芳點點頭，詢問說道，雙眉微蹙，似乎是在煩惱思考：“這有香薷飲，沈香水，荔枝飲，五味渴……公子想用些什麽？”

    齊然喚來小二，說道：“煩勞小哥，讓後廚備些新鮮的寒瓜，破開之後，榨些汁水，冰鎮後送來。”

    沁芳捂嘴輕笑：“公子倒是真性情，不像一些人，不能喝酒還要強飲，酒氣熏天。”

    齊然笑著說道：“恐怕他們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酒後性起，難以自製。”

    看著其他人，有的人顯然已經有些按捺不住，耳鬢廝磨起來。

    沁芳臉色紅潤，似乎要滴血一樣。

    “若是……公子不棄……”

    此時，後廚榨出的寒瓜冰飲已經送來，以酒壺裝著，浸泡在冰水中。

    齊然另取了一酒杯，斟滿之後，送與沁芳。

    “我隻是初來乍到，借著今晚時候，恰好和沁芳你聊聊天。”齊然體內日月鈞鑒緩緩發動，周身如常，無一處異樣。

    此次前來，齊然有著不少目的。若無他事，齊然倒是不介意花前月下一番，可是目前有兩件緊急要事。

    第一要務當然是查驗庫房，收回蘇家的掌舵權柄；第二是要調查一樁命案，關乎於太嶽派此地分舵一弟子的清白。

    若是討論古代價值觀世界中，誰人的信息資源最多，趕路的車夫，陪人的歌姬，都在此列。

    “原來公子是要從我這裏套話……”沁芳內心既有寬慰，也有失落。“公子隻管詢問，隻要是沁芳知道的，盡量提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