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雖然背對齊然，然而反應奇快。他背後一挺，那狹長之刀應激而發。

    右手倒持長刀，長刀與齊然的長劍交擊。

    借此時機，白狐麵具之人向前幾步，回身劈砍。刀身上翻滾真氣，發出銳響。

    齊然長劍挑點，滋啦一下，已經劃破對方衣袖。得勢之後，他搶攻更甚，出劍之間幾乎毫無猶豫，劍勢如同驟雨狂風。

    白狐麵具之人初時刀法還可見章法，但是到了後麵就有些應接不暇了，出招之間逐步跟不上齊然的劍法。

    唰！

    唰！

    齊然運劍如風，迅速連點，幾式過後，已經在對方身上劃開數道劍傷。

    對方冷哼一聲，刀上真氣變得蓬勃，黑氣湧動。其周圍幾尺之內，元氣翻滾如潮。陡然間，刀身如同從‘元氣之潮’中鑽出，如同巨鯨海獸。

    刀勢猛烈，齊然不能施展本門劍法應對，被這絕式壓製下來。

    趁此時機，對方數步疾退，轉眼間，已經到了十數步之外。

    海潮湧動，在地麵上，白狐麵具之人留下了一串腳印。腳印極淺，看來此人輕身功夫絕頂。

    他的刀法有些麵熟……齊然手腕翻轉，長劍劍尖指地。

    是了！

    他是昨夜偷襲我之人！

    “你不是‘元林’，”那個白狐麵具之人雖然落敗，卻不見沮喪，反而說道：“你是昨夜的‘高進’。”

    他手中狹長之刀歸鞘，似乎沒有了敵意。

    “雖然你如今使用的劍路與‘高進’的狠辣迥異，然而你劍法中的特質是掩蓋不住的。你的劍‘攻在守前，神在意前’，出招之間不見尋常法度，似乎隨意揮動。”

    海浪嘩啦啦地拍在岸上，齊然並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何用意。

    “你如果不說出你的目的，我說不得隻有在此地把你格殺。”齊然冷冷說道。

    白狐麵具之人的臉龐被遮住，看不清其表情，隻不過他沉默了片刻。

    “你若是說出你的來曆，我便告訴你我的目的。”

    齊然皺眉：“要我說出我的來曆，你未免太過自負，難道現在的你值得我信任嗎？”

    白狐麵具之人走到齊然身前兩步。

    “若我有心要出賣你，你在剛才假扮‘元林’的時候就已經死透了。我身為這裏的風紀巡察，隻要我出聲，整個賭局外圍的人都會圍過來。如果真的是這樣，即使你有三頭六臂，即使你在同階之中戰力堪稱超卓，恐怕最後的結局依然不免落敗。”

    他說話客氣之中透著冷漠。

    “你是怎麽知道我不是元林？”齊然咬了咬牙，沒有正麵回應對方，而是有些不甘心地問道：“我調試自己的聲音，自認已經學到了他七八分的神韻。”

    “武道之中，高手在顧盼之間總有一股氣質，你有的，元林沒有。如果非要說，就是一股子‘氣’。元林性格懦弱，時常被人脅迫，這樣的人沒有你的這股‘氣’。”

    氣？就是這個玄之又玄的東西出賣了我……

    就在齊然想著的時候，海岸邊有幾位島上的妖魔覆麵者走過來。他們是負責在海邊查看水位的弟子，以防汛期和台風降臨。

    “那裏有人，是誰？”那幾個人迅速走了過來，把齊然和白狐麵具者圍住。

    “放輕鬆，是我，楊宗奇。”

    齊然內心正在猶豫是否要出手，白狐麵具者出聲解圍。

    “我和元林有些事情，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那幾位妖魔覆麵者明顯放鬆下來，其中一個帶有一些討好，說道：“原來是巡察使，今晚賭局頗為不錯，為何您不去觀看？”

    白狐麵具之人冷笑：“看過昨日那位‘高進’的表現，今日的這些人還有什麽看頭？無非是雞肋，看了讓人索然無味。”

    ‘高進’就在眼前……齊然並不說話，看著白狐麵具者發揮。

    “你們是來觀測海潮和汛期的，難道我身上有什麽海潮和台風？值得讓你們這麽關注？”白狐麵具者發話，讓那些人有些害怕。

    “不敢，我們這就去記錄水位，巡察使自便。”

    那幾個人灰溜溜地朝著海中淺灘處走去，那裏有插著的浮標。

    齊然和那人又走開了，到了另外一處偏僻之地。

    “你現在可以說一下，你究竟是誰了嗎？”白狐麵具者與齊然對麵而站。

    “若我說出來，你也需坦誠以告。”齊然仔細回憶這人的行為舉止，認為倒是可以試一試溝通。

    “如果你說的屬實，我也必定說出我的身份。但是如果你嚐試以假身份蒙騙我，剛才一戰我覺得倒是可以繼續。不過，再打的時候，我會動真格的。”

    齊然向著四周看了看，他確認周圍確實無有他人之後，才慢慢說道：“我的真實身份是太嶽門青州分舵的掌舵之人，家師齊溟漱，是太嶽門的二代弟子之一。”

    白狐麵具之人又沉默了一會。

    “太嶽門青州分舵，不是已經是固原蘇府的自家田地了嗎？現在的掌舵蘇慶端，是蘇維青的獨子。”

    齊然說道：“你的消息都是老黃曆了，現在的青州分舵掌舵確實已經換人。”

    “你的師父是齊溟漱……那你太嶽門入門修煉的是哪套功法？離火真訣，寒影神功，還是說枯榮長生功？”

    “並非以上種種，諸多入門功法之中，我選了日月鈞鑒。”齊然搖搖頭，接著說道：“已經到了第二重境界。”

    那人看向齊然，眼神中有著慎重。

    “如今是夜晚，你且讓我看看你修煉的‘月曜幽華’。”

    日月鈞鑒有兩部，日部與月部，日部修煉出來的真氣稱之為‘日曜紫氣’；而月部修煉得來的真氣為‘月曜幽華’。

    齊然伸出右手，其中的竅穴打開，真氣汩汩，向外翻滾。

    他的手掌上，如今有一團銀白幽亮正在閃耀，既不劇烈，也不醒目。

    “果然是太嶽門的日月鈞鑒。”那人似乎對於太嶽門的功夫十分了解。

    “如今我已經相告身份，你也不用躲躲閃閃了。”齊然拔出長劍，冷冷說道：“如果你所言不是，我也會動真格的。”

    那人笑了笑。

    “你會什麽劍術，在我看來，太嶽門中也沒有什麽出眾的劍法可言。嗯，你自承師從齊溟漱，這位宗師人物倒是有一部‘日月星三部兵書’。”

    齊然把長劍舉起，麵容冷峻。

    “按照你我的約定，你也該說出你的身份。”

    那人瞥了齊然一眼，緩緩說道：“劍樓，顧劍生。”

    顧劍生？齊然上下打量了白狐麵具之人。

    “據我所知，劍樓的顧劍生目前正在其本部之中，南鎮撫司的趙功亭告訴我的消息是顧劍生正在閉關。”

    顧劍生伸出右手。

    “長劍借我。”

    齊然思考片刻，手腕翻轉，把長劍劍尖朝下遞了過去。

    “你看看我這一套劍術又如何。”

    顧劍生接過長劍，長劍被他握在手中，發出微微轟鳴，嗡嗡嗡地震顫。這是真氣與劍的共振，是極高強的劍手玩的一手小把戲。

    驀然，顧劍生的身影變得模糊，背後出現一長串殘影。

    他的劍也發生了變化，化作劍幕，一瞬間仿佛又千萬隻劍同時出招。身形連綿不絕，整個場地之中，顧劍生仿佛有了以一化多的跡象。

    與齊然不同，顧劍生的劍法嚴謹古板，就像是他這個人一樣，‘不苟言笑’。

    若他也用劍法，我和他對決，在數百招之內，難分勝負……齊然本以為自己的劍道經過修煉之後已經到達一個境界，但是現在看來，對於《迎敵應變篇》的掌握還未到最精深處。

    然而，轉瞬之間，齊然又有些高興。

    方銳作為‘沙包’已經嚴重的不合格了，同等境界之下，在固原這個古城之中，齊然難覓對手。

    他真的是劍樓的顧劍生，倒也不錯，起碼以後想起來也可以找他切磋……齊然拍了拍手，稱讚說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劍樓的人了。這一路‘一人萬聖劍’，確實是你們劍樓標誌性的劍法。你練得不錯，隻比我的‘日月星三部兵書’差些。”

    齊然既然知道了對方是劍樓的人，說話就沒有那麽客氣了。

    即使是在《諸天》遊戲之中，武道六宗弟子之間的pvp作戰也不在少數。特別是劍樓，他們以劍法聞名，最瞧不上眼的就是其他門派的劍術。動輒以‘粗鄙’‘簡陋’‘無知幼稚’來形容堆砌對於其他門派劍法的評價。

    “你是為了宋致的死來的。”

    “你是為了寧中遠的死來的。”

    兩人同時出口，互相說出了對方的來意。

    “我開始還有些奇怪，為何門中弟子出了事，身為固原中門派的主事人還有閑心去突破境界。原來你早已潛入這裏，看來還獲得了不小的信任。”齊然把長劍收回，看著顧劍生說道。

    “身為掌舵者，若無擔當，也就無從談起‘掌舵’二字。”顧劍生看著齊然手中的長劍，分明有些不舍。

    他已經多日沒有握劍了，劍樓的人，就像是劍中的癮君子，嗜劍如命。

    “你也真夠可以的，為了掩蓋武功路數，專門選了自己不擅的刀法。如此一來，自然而然會生出種種破綻，並且有一種運轉難以如意的生澀感。”齊然歎了口氣感歎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