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試手,補天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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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靈仙終歸還是默然以對,不過眾人也沒怎麽放在心上。她性子是清淡了些,但這麽些年交往下來,從沒見她誤過什麽大事。

    天罡仙所負職責最為重大,一旦諸事商定之後立即告辭離去。

    其他各聖護也客套幾句之後匆匆忙忙地走了。

    唯有古月仙還老神在在地等著與義劍仙一同去“借”聖火令。他是妖族第二號人物,隻要不是涉及妖族根本利益之事,往往可以一言而決,所以有足夠的閑情逸致去做別的事情。

    義劍仙先是安排了業途靈地功課,又將諸般事情在腦中推演一遍,然後才道:“顧道人,你隨老道來,老道有事交代於你。”說罷轉身去了後院。

    顧純陽正沉溺在無邊幻想之中,完全沒料到義劍仙又有事情安排給自己,不由得有點慌神,急急忙忙地隨著義劍仙進了後院,結結巴巴地道:“仙長有事盡管吩咐,小人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義劍仙道:“明日裏你便帶著靈兒入蜀吧。蜀中有禦劍門與藏劍門,兩派對外合稱蜀山劍派,老道的師門便是禦劍門。禦劍門在龍門山之中,你尋它不易,老道安排了人手在益州青羊肆等候,到時候你穿著老道的仙極八卦袍作為憑證。”

    “仙長……”顧純陽囁嚅道:“大事當前,就容小人與小仙長留下來吧。雖然我二人幫不上什麽大忙,但安排下飲食起居還是可以的。”

    “你懂什麽!”義劍仙輕叱道:“若是尋常行雲布雨,老道自會帶著靈兒一道。但如今要給大河以北的萬裏河山降雨,需調動各門各派以及朝廷官員無數。如此大的聲勢,怎可能瞞得住仙族餘孽?老道縱橫天下多年,自然是不懼他們分毫,但唯一軟肋所在,便是靈兒。如今這關頭,老道可信的人不多,你與玄門沒什麽牽連,算是可信之人。明日起,你與靈兒做俗家打扮,一路遊山玩水奔蜀中去吧。待到益州之時,必然已是月餘之後,這段時間以內,你要再三叮囑靈兒,不可顯露半點修為。”

    顧純陽歎息一聲道:“小仙長年紀雖幼,但極有主見。一旦他拿定了主意,小人又如何勸得動?即便是仙長強行趕他走了,小人估摸著他也會半路溜回來。”

    義劍仙也歎息一聲,道:“你要的符籙之術,老道已盡付靈兒。待你修行有成時,他自會傳你。今日裏你先做好遠足準備吧,老道晚間再跟靈兒詳談一番。”

    顧純陽雖然對玄門之事懂得不多,但對人情世故還算得上是精通,義劍仙語氣之中明顯已有交托後事之意,這讓他內心不由得惴惴不安。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何前幾日裏義劍仙還一副智珠在握地模樣,到了今日卻又消沉至此?

    心頭煩悶之下,顧純陽到後廚尋了一大壇子酒,直奔前院而去。

    “別想太多,老道不過是預防萬一而已。”義劍仙淡然地聲音遠遠傳來:“修行路上從來沒有萬全,這個道理你一定要記住了。”

    顧純陽並不喜歡飲酒,但其胸膛之中似乎被一股怒火充塞著,隻有靠著酒水才能澆滅。

    然而,借酒消愁,如負薪救火,人不醉,愁不止!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顧純陽也懶得再去尋什麽佐酒菜肴,坐在了三清大殿地門檻上,吟哦天問下酒。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同是一首天問,今日之味道完全不同於前日月下舞劍時所吟。前日輕鬆寫意,今日疑惑仿徨。

    “冥昭瞢暗,誰能極之?”一句詩文,一大口酒。三口下肚,顧純陽已麵色通紅。他與義劍仙之間,原本談不上什麽深厚情誼。最初之時,他認為義劍仙謀他道觀,將他困鎖牛圈長達一月之久,那時恨不得將義劍仙挫骨揚灰。後來發現義劍仙通曉符籙之術更兼有高明無比的劍術,心中盡是得遇真仙之歡喜。再後來是得到傳習仙法的允諾之時,顧純陽直把義劍仙視為明師。到如今,當他知曉義劍仙為了蝗災有可能丟掉性命之時,又有無邊的不舍。

    “馮翼惟象,何以識之?”第四口酒下肚,顧純陽醉倒原地,腦袋枕在門柱之上,酒壇緊抱在懷中。

    義劍仙瞅了顧純陽一眼,眼中有些許憐憫之色,隻是不知道這憐憫究竟是給顧純陽的,還是給自己的。

    古月仙斟了兩盞茶,遞了一盞給義劍仙,道:“這聖火令你打算如何借?是明著借呢,還是暗著借?”

    義劍仙微笑道:“何為明著借,何為暗著借?”

    古月仙大笑道:“明著借,自然是你我自報家門,上門威逼;暗著借嘛,當然是一人先去引開星月教好手,另一人再行那盜寶之事。”

    義劍仙詭笑道:“就不能好商好量,和和氣氣地有借有還麽?”

    古月仙撇嘴道:“你什麽時候學會了天罡那股虛偽勁了?聖火令這種東西哪是可以借給別人用的?你我二人上門,即便是好聲好氣地商量,在別人眼中也不過是威逼脅迫而已。不過也管不了那許多,蝗災要緊,讓他星月教把這賬算到我妖族頭上又如何?”

    義劍仙搖頭道:“老道曾經與陸伯風交過幾次手,今日雖未照麵,但他心中必然有數,所以這賬隻會算到老道身上。”

    “計較那麽多有何用?”古月仙飲盡茶水,豪氣道:“管他將賬算到誰的頭上,大難當頭,顧不得一個域外宗門的想法了。”

    義劍仙撇嘴道:“星月教肯借聖火令,老道還不肯用。陸伯風當初可是恨極了天罡,大有不共戴天之勢,然而卻在星月神教隱姓埋名多年,想來不會簡單得了。”

    “哦?”古月仙大奇,道:“詳細說說看?我倒是不知道天罡跟陸伯風還有什麽仇怨。”

    “還不都是嫉妒鬧出來的事。”義劍仙不屑道:“當初儒門較藝,天罡連續四屆奪得六藝之冠。自那以後,陸伯風就專攻劍術,隻為奪個儒門第一劍的名頭,但卻又在蜀山劍派與儒門的大比之上輸給了老道。再後來的事你也清楚,陸伯風在玄門無上宴上擊敗了天罡,結果天罡卻成了九州聖護……自那以後,陸伯風便叛出了儒門,視儒門與我等如同仇寇。”

    “胡說!”古月仙道:“那時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天罡的實力在陸伯風之上,隻是不願傷他而留手,最終反被陸伯風刺了個通透,若不是有聖靈妹子援手,天罡活不過三個時辰。”

    驀地,古月仙又瞪大了雙眼道:“你的意思是,陸伯風甚至整個星月教,都有可能已被仙族蠱惑?”

    “小心無大錯!”義劍仙冷笑道:“若不是今早遇到陸伯風,老道原不會起這疑心。既然起了疑心,總要防著幾分才是。今日裏姑且就借著索取聖火令這個由頭前去試探一番。”

    古月仙道:“如何試探?”

    義劍仙冷冷道:“老道負荊請罪,古月你嘛,就把姿態放低些,將造雨之計劃和盤托出。若是星月教寬宏大量地原諒了老道,並且還借聖火令,那就說不得要防他一手。若是一見麵陸伯風便大打出手,那我等就隻用防陸伯風一人。”

    古月仙抖擻抖擻精神,笑道:“如此,那便走吧!”

    兩人施展挪移之術,片刻之後便出現洛陽城永豐坊的星月神教的廟宇門前。

    “劍瘋子……你還沒說星月神教跑路了算是個什麽情況!”古月仙推開廟門,瞅著空無一人地廟宇喃喃自語。(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