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是人類心靈的窗口，一個人有沒有說謊，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來。

    夏洛爾喜歡盯著別人的眼睛看，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她的神情嚴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李曼珍：“能談下停電期間，你聽到了什麽嗎？”

    李曼珍點點頭，這位前公務員的情商很高，不管我們的舉動有多失禮，都能以溫和的態度予以回應：“停電之後，過了一分鍾不到吧，隔斷門方向有哭聲傳過來。”

    眼鏡男打斷她的話：“哪裏有哭聲，我什麽都沒聽到。”

    李曼珍白了他一眼：“你還沒老耳朵已經不行了嗎，在這裏亂說什麽，肯定有聲音！”

    1號室的哭聲傳到3號室就已經很微弱了，傳到更遠的4號室，聽覺稍差的人，聽不到也是正常。

    眼鏡男看上去50多歲，還沒到老頭子的年齡。他聞言也沒生氣，反而笑著勸道：“曼珍，你別生氣，身體要緊。”

    從他的眼睛裏，流露出絲絲溫柔之意。看得出，他與妻子的感情很深厚。

    李曼珍繼續回憶：“之後就是趙大姐罵人的聲音。過了幾分鍾，聽到你的叫聲，還有趙大姐走過來的聲音。”

    那應該是凶手開始襲擊錢雯，我呼喊趙紅英過來了。

    “然後……”她不好意思笑了笑：“然後我什麽都不知道，好像是昏過去了。”

    “昏過去？”我有些疑惑，她的身體狀態看上去不好，但也沒到隨時會昏過去的程度吧？

    李曼珍指指自己腦袋：“短暫性腦缺血，衛生室的醫生是這麽告訴我的。”

    短暫性腦缺血是一種突然發作的心腦血管疾病。發作的時候會伴隨眩暈，偏癱，視力障礙等症狀。短暫性腦缺血形成的病因很複雜。身體血管硬化、微型血栓、心髒疾病、還有脊椎錯位等都會引起短時間的眩暈和昏迷。

    一般病發後在5~10分鍾內就能自我恢複，30分鍾能完全恢複，不會有太大的後遺症。

    剛才她昏過去之後，過一會就自己醒過來了。趙紅英肯定也知道她的毛病，所以沒放在心上，還說什麽過一會就會醒之類的話。

    但她們可能不知道，這種病發作過一次之後，如果沒有徹底根治，就會反複發作，一次又一次毫無預兆的昏迷，直到發展成腦梗死。

    我試探著問道：“去醫院做過詳細檢查嗎？”

    牽扯到腦部的疾病可不是衛生室能檢查出來的，需要去大型醫院做全身檢查。

    她苦笑一聲：“沒錢……當年貪的那點錢，抄家的時候都充公了。”

    監獄不是慈善機構，像李曼珍這種病發作的時候，獄警出於人道主義考慮，會送醫搶救。但犯人隻能獲得最基本的治療，屬於典型的治標不治本。

    想要根治疾病，還是需要囚犯自己出錢，去醫院做詳細檢查和治療。

    囚犯可沒有醫保，需要自行承擔全部醫療費，眼鏡男一身穿著全是地攤貨，經濟狀況可想而知，負擔不起昂貴的醫療費用也是正常情況。

    談起看病，眼鏡男滿臉憤慨：“你的病是在監獄裏得的，他們就應該負責治療，像現在這樣拖著……早晚……早晚……”

    他越說越生氣，臉憋的通紅，硬是沒把那兩個不吉利的字眼說出來。

    看來他們已經詳細了解過這個病的情況了，沒去治療的根本原因，就是窮。

    貧窮才是最大的病因。

    李曼珍好像很看得開，淡淡的說道：“人早晚都會有這一天，就當是為我犯的錯恕罪吧。”

    “先別談恕罪的話題，你好像又犯了新的錯誤。”夏洛爾一點都不會看氣氛，直接把話題扯了回來。

    “新的錯誤？”李曼珍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今天早上，有人看到你去了食堂邊上的供電間。這次的停電，是你做的手腳吧？”既然夏洛爾把話都帶出來了，那我隻能直接了當的提出問題，省得李曼珍裝傻。

    她的沉默片刻，開口承認：“是我做的。”

    “誰指使你幹的？”我急忙追問。今天的停電是事件的開端，沒有停電帶來的黑暗，就不會有接下去的殺人事件。讓李曼珍做手腳的人，肯定就是事件的策劃者！

    “是錢雯……”

    這個答案出乎我的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夏洛爾說過，錢雯也是事件的協助者。主謀M教授欺騙了她，讓她認為今天的事件是越獄行動，全力配合。

    找人製造停電，肯定也是錢雯配合行為的一部分。

    夏洛爾問道：“她是怎麽和你說的？”

    李曼珍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老實坦白：“她說今天會有大行動，讓我配合她，隻要行動成功，所有在探視區域的囚犯都可以出去。”

    她說的出去，當然是指越獄。

    錢雯努力做的一切，都是為了M教授能順利殺死她，真是太諷刺了。

    夏洛爾問道：“你為什麽會配合她？我看你不像是想出去的樣子。”

    從我們進來之後，李曼珍就一直表現的很平靜，就像是知道死期將近的佛教徒一樣，已經放下了一切。

    我也不認為她想越獄，因為裏麵和外麵，對命不久矣的她來說，區別實在不大。

    “是為了我吧……”眼鏡男苦著臉開口：“我叫林雲，本來也是電力局的員工，因為曼珍的事情連帶被開除了。我的力氣不大，沒什麽特長，又上了年紀，隻能找一些零散的活，沒什麽收入。

    前幾天在信箱裏看到一個信封，裏麵有十萬塊錢，信封裏還有張紙條，說錢是曼珍留給我的。我今天來探視，就是想問問曼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現在聽了她的話，我知道了，她肯定是為了我才會做這件事的！”

    說著說著他的眼眶開始濕潤，把頭轉向妻子，深情的問道：“曼珍，我說的對不對？”

    李曼珍的眼淚也留下來了：“我活不了多久了，死前唯一的願望，就是你能過的好一點。”

    林雲梗咽道：“傻瓜，你要是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還不如和你一起……一起……”

    看著眼前的中年夫妻開始秀恩愛，我的心情是鬱悶的，就算單身狗，也堅決不吃你們灑的狗糧！

    夏洛爾也不喜歡這對秀恩愛的狗男女，開口問道：“你知道監獄裏誰有夜光顏料嗎？”

    李曼珍搖搖頭：“監獄裏管的很緊，沒聽說過誰有夜光顏料。”

    ”哦，這樣啊。“夏洛爾聽了，表情有些嚴肅。

    “還有什麽沒說的事情嗎？”我繼續問道。

    李曼珍繼續搖頭，林雲猶豫了一下，也搖搖頭。

    我看出來了，他還有所隱瞞！（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