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切了一聲，“我才不要，我還沒閑到胃疼，幹嘛喝這玩意兒。”

    看江離生出拒意，斷天把劍已經悄無聲息地搭在他的脖子上，公輸驚雷拿放大鏡觀察他的傻臉，笑道：“發現有趣的現象了，居然有敢抗命的家夥。”

    龍玄音將身體從後麵依靠著江離，她的身體可沒有女子的溫香軟玉，倒有一種如鋼似鐵的冰冷還有淡淡的血氣。

    她輕輕地撫抱江離，比起魔鬼還要讓人不寒而栗，嘴唇遞到江離的耳邊，吐些如蘭香氣，卻暗暗在他的胸口使了點勁，江離知道，自己再動一分，她的手就會鑽入自己的胸膛，把血淋淋的心髒給抽出來，嬌媚的聲音宛若地獄挽歌，道：

    “喝下吧，忘了一切，你會獲得極樂的……”

    被三大鬼帝要挾著，江離滿臉不悅，一動也不敢動，隻看到麵前正在精心雕刻的轉輪王沒有向他投去一眼，說道：

    “你可知道，我這三大鬼帝都是誰嗎？”

    江離看了一眼他們三個，搖了搖頭，而轉輪王進而說：“據說，欲得法，唯有去三點，貪嗔癡，此可得真理，而我轉輪王偏要反其道而行，絕不順天而為，這殺帝，冥帝，劍帝，便是貪嗔癡之三絕。”

    龍玄音貪圖殺欲，公輸驚雷妄動嗔欲，劍帝癡迷快感，三人乃是貪嗔癡的代表人物，轉輪王取其極致，將他們收於麾下。

    “來到地獄之人，或犯下滔天罪行，或有不堪的前塵往事，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譬如他們三個。”

    江離看了一眼他們三個不為所動的模樣，轉輪王繼續說：“他們都是犯過大罪的魔，於是，他們在衝破戰奴營後，來到我的麵前，我用孟婆湯洗去了他們所有的記憶，重新授予姓名，修煉武力，為我效力。”

    龍玄音等三人聽到這樣的話毫無變色，隻是像是短路一樣發呆，似是沉溺在某種不知名的情感中，難以自拔。

    這三個家夥現在不就是單純的戰鬥機器了嗎？這刁鑽古怪的性格全部源自於他們為了躲避痛苦而喝下了孟婆湯？

    轉輪王冷笑說：“要成為我的親信，過去已經無關緊要，隻需要忠誠和純粹的情感，現在，我要你喝下孟婆湯，忘卻前塵往事，徹底臣服於我，隻留下忠誠和力量的記憶。”

    這炎帝看似風光無限，實際上卻是一個更加恐怖的地獄，要讓他完全臣服於轉輪王，把一切都忘光光。開哪門子玩笑，這還沒死就要喝孟婆湯，了卻前塵，鬼才會這麽幹。

    “如果說我不呢。”江離眼角抽著說道。

    轉輪王跳下人字梯，表情有些陰冷地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過去，或開心，或痛苦，但是你在我這個帝國當中，不需要那一些，隻有對我轉輪王的絕對忠誠和力量，簡單又直接。”

    “何為忠誠？若是每個部下都包藏禍心，而我卻不知道，那多有隱患，對不對，既然如此，何不幹脆一點？”

    “所有從戰奴營脫穎而出的精英，都喝下了孟婆湯，忘記一切，忘記那些好與壞，隻有忠誠保留了下來，那樣的帝國，才能得到真正的秩序，上下一心，無人會想到背叛。”

    原來戰奴營晉升的最後結局就是這個，如同人偶一樣活在他的手心裏，然後失去記憶，為他肝腦塗地地賣命。他們都說脫離戰奴營就意味著富貴之身，其實不然，那些都是用糖衣包裹的又一個悲哀。

    上行下效最簡單的方法是什麽？就是要有完全服從的關係鏈，步淩天就是用這樣的辦法把這樣空前強大的隊伍牢牢籠絡在自己一人手中。

    江離心裏多少有點緊張，不過葉戰的話，此刻在他心中回想著，他又憶起葉戰將藥丸交給自己的場景。

    “這是什麽？”江離看著手裏的紅色小藥丸問道。

    葉戰對他說：“這是用彼岸花製造的藥丸。”

    “彼岸花？”這個名字可是相當有份量啊，傳說中盛開在奈何橋下，忘川河岸，有這麽一種彼岸花，花與葉終生無法相見，花落，則葉生，葉落，則花長，被稱為無法實現的愛，而聞到彼岸花花香的靈魂，會記起自己前生的記憶。

    葉戰解釋道：“按照我的觀察，步淩天操控三鬼帝的手法一定是喂他們喝下孟婆湯，否則龍玄音那樣的脾性，怎麽可能會屈居於轉輪王之下，一定是讓她忘卻一切，忠心於自己，所以你此去會麵，轉輪王也許會逼你喝下孟婆湯，以達到控製你的效果。”

    “那麽變態啊……”

    “體諒一下……幸虧羽心早些年做了這藥丸，我還罵她來著，今天看來，真是冥冥中自有天定啊，若是到那時候，你將藥丸藏於後牙處，在飲下孟婆湯的時候咬碎，所謂毒藥附近必有解藥相生，這彼岸花和孟婆湯的效用本身相克，你會免於遺忘，完全博得轉輪王的信任。”

    “好吧……”

    江離腦內急轉，嘴上又一副不甘心的口氣：“喂，我又沒有像他們那樣一肚子不堪回首，對你也沒什麽威脅，犯不著吧。”

    “哼，在我這裏，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利，給他灌下去！”

    轉輪王暗自發笑，龍玄音端來孟婆湯，江離作勢要拔刀，公輸驚雷如同知道他要做什麽，手早已扣住他的刀柄，斷天把劍向後一退，用劍柄打中江離的後背，他隻覺得肺部的空氣被瞬間逼退，不知不覺地就把嘴給張開，而龍玄音大笑著，趁勢就將孟婆湯灌入他的口中。

    隻覺得一陣清涼入喉，孟婆湯冰水一般的溫度從食道落下，同時有一種觸電的感覺襲上大腦，與那種徹骨之寒相映，簡直是一種折磨。

    三帝放開渾身發顫的江離，讓他蜷縮在地麵掙紮，留在他瞳孔中的隻有這群魔鬼神情各異的臉龐，在模糊中消散。

    江離的記憶出現了極為強烈的破碎感覺，心裏覺得很痛，有一種大起大落的刺激，在這萬分危機的關頭，他還能記起尉遲煌對自己說的話。

    “你記住，為了不讓步淩天發現破綻，你必須先喝下孟婆湯，在記憶要散未散之時再咬碎藥丸，這個時機必須把握得非常好。”

    拚寫最後一點意識，江離悄悄地在後牙處用力，把藥丸咬碎，彼岸花的藥丸在被咬碎的一刹那，恍若溫暖的水流一樣再次衝入咽喉，把被冷卻的體溫又給喚醒，開始緩緩溫暖起來。

    記憶原本如碎片一樣散去，可在這一陣暖意之中，又像倒帶般開始接合，江離變得清晰安寧，逐漸沒了崩潰邊緣的危險。

    滿頭大汗的江離如同暈了過去，其實身體已無大礙，記憶也幸保不失，葉羽心的叮囑也從腦海中出現：

    “在你醒來之後，什麽都不需要說，轉輪王說什麽你都要機械一樣地點頭說是，總之要呆呆傻傻，七情不上臉。”

    “這個他太有經驗了……”熟悉他的這群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江離微微睜眼，用超級迷糊的樣子磕磕碰碰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臉色蒼白，表情呆然，比他神經衰弱的全盛時期還要呆，其實這也不是裝出來的，孟婆湯和彼岸花的藥力衝撞，讓他的腦袋暈暈乎乎，差點連路都看不清，步淩天見大功告成，站在他的麵前，趁著他還處在迷蒙的時候給他心裏下一個暗示：

    “你的命是我給你的，現在我如同你父，要生生世世忠誠於我，不得違抗。”

    江離睡意朦朧地點了點頭，嘴巴裏應了聲是，腹誹道：“夠賤的，這種話也說的出口。”

    喝下孟婆湯後，江離就算完全取得了步淩天的信任，他們的計劃就算是跨出最順利的一步，在那之後，轉輪王趁著他恍惚之際，將自己所希望的記憶灌輸給江離，塑造他的性格，就像是對待一個初生的孩子，但是卻是將他引導向最滅絕人性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