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都市

    這場前所未有的大戰讓妖怪們收到沉重的打擊，葛壞引發的入侵，把這座城市的許多兵工廠，武裝基地，包括許多電力係統都毀了五六分，堪稱是沉重打擊，若不是段慕鴻進行排除，同時修複火花塔，否則這座城市就真的萬劫不複了。

    原本步淩天以為自己可以盡收漁翁之利，可誰想到，得到了生死簿，賠了半壁江山，自損八百的結果是完全出乎他預料的，江離的本領不容小看，他的身邊也聚集了一幫能人，看著眼前的破敗場景，讓他的憤怒上升到了頂點。

    “段慕鴻！！！！”步淩天惱怒地抓著他的脖子，用神力折磨他本就脆弱的靈魂，道：“這就是你引以為豪的係統！！！！卻被一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黑客給入侵了！！”

    段慕鴻呼吸不暢，步淩天的力量在煎熬他的靈魄，再受個幾分鍾就能令他魂飛魄散，他艱難道：“他們把……火花塔毀掉了……我也沒辦法！”

    “哼！”步淩天撤下五指，將他摔在地上，段慕鴻的身體發顫，劇烈咳嗽起來，又聽步淩天斥聲道：“你當初是如何對我吹噓的！這城市的信息防禦如何堅固！！火花塔被毀就脆弱得能被入侵嗎？！！是不是你給我搗得鬼！！！”

    “不敢……”段慕鴻強撐著身子道：“我怎麽敢使壞，恕我直言，那名黑客的入侵技術實在高明，若是我都無法做到這種地步，而他居然可以憑借一己之力操縱我的係統，難以置信。”

    “廢物！！！全都是廢物！！！！”

    步淩天一掌拍在桌子上，一張石桌被掌力擊得化成粉末，站在一旁的三鬼帝無言地單膝跪下，垂頭不語。

    “作為地獄都市的最高戰力，竟然連幾個乳臭未幹的孩子都抓不住！還讓他們給跑了！！！我養你們這幫庸才有何用！！！！”

    他們三個沒有找任何借口，不如說，他們隻有忠誠兩個字可以奉行，不敢有任何憤怒忤逆之言行，而龍玄音和斷天，對於放走江離和其他人這件事也矢口不提，就讓它爛在肚子裏。

    和段慕鴻一起，他們隻是半跪在那看著步淩天氣憤地眺望窗外，過了很久……

    在經過半個多小時的沉默後，步淩天才開始從這一無法挽回的損失現實中清醒過來，開始考慮現在的情況。

    江離一群人逃跑之後，向著原本魔雲寨的地方進發，由此可見，雲飛揚必定和他們有聯係，破寨之功是假，隻不過是用來瞞騙的障眼法而已，怪不得江離能夠如此輕易取到銀翎槍，原來是相識的，真是失算。

    而後，步淩天開始詢問被捕的兩人，“帶著生死簿的那兩個小鬼怎麽樣？”

    公輸驚雷淡漠地說：“抽光體力，關起來了。”

    “能把生死簿從他們身體裏分離嗎？”

    段慕鴻知道這話是在對自己說的，道：“這個很難做到，秦廣王將陰陽生死簿分別封印在這兩個人身上，與他們的生命融合，結構很複雜，如果要我解析，我需要很多時間。”

    步淩天冷哼道：“看來他是成心要和我鬥到底了，不過無妨，把他們帶上來。”

    一聲令下，全身癱軟，血跡斑斑的葉羽心和尉遲煌兩人被抬了進來，被公輸驚雷的吞噬陣法給吸收得全身無力的兩人，再看到步淩天就在眼前時，已經沒有任何的力氣再罵他，甚至多說一句話，更不用說調動生死簿的力量，體內隻剩下虛弱的心跳在勉強支撐，在孤獨點燃微弱的生命。

    他們兩個被棄如破履，粗暴地丟在了步淩天麵前趴倒，但已經傷的太深的肉體已經沒能再讓他們有任何知覺，全身上下都已經麻痹了。

    步淩天踱步近前，蹲下身子，一副“悲天憫人”的心疼眼神，嘴角卻已經勾起，憐愛地撫摸著葉羽心的腦袋，道：

    “我的小侄女啊，看看你們，弄成什麽樣子？你們的父親真是太過狠心，給你們的肩膀壓下太多的責任了。”

    葉羽心覺得很惡心，很憤怒，她很想把眼前這個人千刀萬剮，然而卻有心無力，隻能掙紮著閉著眼睛，努力不去想自己接下來會麵臨怎樣的下場。

    尉遲煌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忽然狼狽一笑，對步淩天充滿蔑視，拚著自己最後的力氣，殘喘到：“哈……哈……你有本事就把我殺了。”

    步淩天聞言一樂：“你覺得我為了抓你們費了那麽多功夫，會讓你們就這麽死嗎？不過你們的運氣不錯，我沒辦法把生死簿從你們身體分離，所以也無意傷你們的性命，不過……”

    他上前一把抓起尉遲煌的頭發，把他的脖子向上一扯，正對著他淒慘的臉龐，道：“不過你以為沒辦法分離就意味著我不能得到生死簿嗎？我的手段多的是，足夠招呼你們的。”

    “你到底……哈啊……到底想拿生死簿做什麽？”

    說實話，尉遲煌，包括他們兩個人都不明白轉輪王為什麽要奪取生死簿，在他們的認知裏，生死簿雖然是至寶，擁有主宰生死輪回和世界秩序的力量，雖是天道之物，暗藏天地之力，然而這力量並不算強大，而且和凡間杜撰的文獻不同，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手段可以修改生死簿，增減陽壽，判定生死，這東西就算得到了也沒用，何以步淩天要這麽費心地去奪取呢？

    步淩天暗笑道：“可能在你們看來，生死簿無非隻是記錄生死之天物，得之無用，連我大哥都這麽想，不過趁著你們還能看這世界一眼，我倒是不介意告訴你們這生死簿究竟有什麽本領。”

    葉羽心哽咽著，心中不甘如此，輕聲叫喊出聲：

    “為什麽，你是十殿……閻羅……不是嗎？為什麽要做這種事，你是個正直的王……不是嗎？”

    步淩天的笑容僵住了，現場隻剩下葉羽心輕微的啜泣聲，還有他越發顫抖的理智。

    不知怎的，他的笑容消失了，麵沉如水，然後對四人略帶威嚴下令道：

    “你們，滾出去。”

    暗淡的房屋燈光下，步淩天高大的身材投下的威武有令人生畏的陰影，打在他們身上，像一座大山一般無法超越，三鬼帝和段慕鴻知趣地退下了，房間裏隻剩下他們三個人在獨享這片邪魅的寧靜。

    步淩天端著一杯酒，陰鬱地從他們匍匐的身軀前走過，然後坐在木椅上輕抿一口這甘甜又帶著苦味的酒香，低眉盯著他們兩個人看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他貌似對這種將死之物懷著唯一的一點仁慈，因為他們的的最後注定是一條絕路，所以他也可以不必讓自己一直沉浸在殘暴當中。

    “你們兩個，被理想背叛過嗎？”

    尉遲煌和葉羽心十分詫異步淩天居然在說這種最不應該出現在他口中的話，淡淡的燈光下，那個將他們逼入絕境的男人，竟然在談心一般獨自傾訴，如果不是他之前那樣折磨自己，葉羽心甚至以為眼前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是轉輪王。

    步淩天搖晃著酒杯裏的酒，然後看著杯中若隱若現的自己的倒影，恍若失神。

    “你們有沒有試過，當你為理想付出一切後，現實卻告訴你，你的理想都隻是空中樓閣，鏡花水月，你所做的都被別人當成笑話一樣嘲笑，被理想背叛……”

    “九重天就是那樣一個地方！！！！！”說到這裏，步淩天憤怒地將手裏的酒杯一口氣砸碎，酒精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刺激著他們已經快要失靈的嗅覺，玻璃渣在眼前散開，閃著幽幽的冷光。

    他站了起來，在咆哮，在呐喊，指著天空宣泄：“無論如何地卑鄙無恥，都可以用正義二字來當做外皮來包裹自己肮髒的言行，把一切都說得冠冕堂皇，其實隻是用來給自己的草芥人命找一個可以正身的理由！！！！那樣的世界！！！那種自命清高！！！自視不凡的腐敗世界！！應該就此消失！！！”

    “從那一天起，我開始明白了。”在自己的自問自答當中，步淩天瞪著眼睛，沉浸在自身心魔善與惡的碰撞中，道：“與其去促成一個根本沒有可能達成的神魔共和，倒不如直接將那個藏汙納垢的天下徹底毀滅，無論我的手段有多麽暴力，無論我要成為一個多麽墮落的神力者，那都無關緊要，我要做的，是用一場毀天滅地來把他們的偽善給洗淨，讓九重天重新來過。”

    “我錯了嗎？不，我沒錯，錯的是世界。”

    “無辜之人？無辜之物？不，革命是需要犧牲的，否則永遠不會有誰警醒。”

    他的話，兩人未能全部聽懂，但是這轉輪王一直在心中討論善惡，人格分裂一樣自言自語，自問自答，心魔之重非同小可，他到底在九重天經曆了什麽，讓原本正直的他變成這副模樣？對九重天擁有如此強大的報複心。

    他就在那時而狂笑，時而低迷，然後振臂一揮，突然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所以，在某一天，我發現了自己的力量太過欠缺，我需要力量，沒有力量的人隻會任人宰割，而生死簿，它可以替我辦到。”

    步淩天好像找到了可以分享快樂的熟人，一步跨到葉羽心麵前，開心癲狂地抓著她的肩膀笑說：“你知道嗎？隻要擁有了生死簿，雖然不能修改陽壽，修改天命，但是……它有一個很奇特的能力，隻要擁有它，我就可以從輪回六道中汲取力量，擁有無上的六道神力，到那時，莫說是上古神靈，就算是滿天神佛都不能與我抗衡。”

    “然後我帶領這些被他們拋棄的鬼怪和陰兵殺入九重天，我可以的，我可以讓世界變得更好！！！！！”

    步淩天的話，讓葉羽心和尉遲煌渾身發冷，原來他之所以要取得生死簿，就是因為生殺簿可以奪取六道的力量嗎？這一冊紙卷竟然能做到這種事？

    “現在……我成功了，就差著最後一步，隻要吸收了你們，我就可以開始我的複仇，我不想這樣，可是我隻有狠心，隻有殘暴，我才能堅定下來，我沒錯，沒錯！！！！”

    步淩天笑得很哀切，有種說不出的傷懷，在理智和瘋狂的交集下，他將兩隻手慢慢撫上兩人的後腦，然後道：

    “原諒我，我的孩子們……”

    尉遲煌和葉羽心不甘地在眼角流下眼淚，然後看著彼此的臉，緩緩地閉上自己的眼睛，遁入了無邊的黑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