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蘭阿姨溫柔一笑，道：“要好好珍惜啊。”

    白夢亞點點頭，似是想到了什麽，眼神劃過幾分猶豫還有悲心，然後淡淡一笑：“我會的，至少，不會讓他和九重天的時候一樣。”

    素蘭阿姨一聽她這句話意味深長的話，起初並沒有什麽特別反應，但在腦中急過幾回後，突然大驚失色，身子急顫了一下，目光中滿是驚駭地望著白夢亞平靜的臉，“你……你怎麽？”

    白夢亞對著她淺笑道：“您不用那麽吃驚，我也是最近才猜到的。”

    素蘭阿姨實在不敢相信她居然那麽敏銳，掌心都開始冒汗，問道：“你是怎麽猜出來的？”

    白夢亞恬靜地把雙手置於膝蓋，隨即低頭看著地板，眼中星霧點點，道：“我進過江離的內心，看到一些他本人並不知曉的畫麵，來到地獄都市後，種種現象表明，他明顯身經百戰，比我們更加出色卻不自知，剛開始我並不能確定，但當我偷聽到步淩天的話，我實在不能不把那個英雄和江離夢中那塊屬於自己的英雄之墓聯係在一起。”

    白夢亞拭去眼角的些許水潤，然後吸了吸變得通紅的鼻子，強壓著聲音，素蘭阿姨將她的手握住，聽白夢亞繼續哽咽言語：

    “知道文曲星的時空破壞，我大概猜到為什麽霓裳要叫他哥哥，他又是如何用這種年紀便成為英雄，我努力不讓自己去想象那些，想象那比步淩天還要更加……更加痛苦的經曆發生在我的江離身上，他……他到底發生了什麽，痛得要讓自己忘記那一切……”

    她的淚水如大雨滂沱落下，素蘭阿姨無法再看著白夢亞如此動容哭泣，攬著她的肩膀，同她一起落淚，安慰她：“夠了，夠了，孩子，不要再說了……”“

    白夢亞卻固執地抱著她道，“雲寨主告訴步淩天這些事解開心魔，說明你們一定知道江離的過去，所以才會不斷想隱瞞他，裝作不認識他……因為你們不希望他再涉及那些殘忍的記憶……”

    素蘭阿姨連呼吸都變得顫抖，她想不到，白夢亞居然這麽聰明，這些內情恐怕將江離的父母都不知道，這一切在她眼裏卻昭然若揭，可是太聰明卻未必是件好事，知道這些，隻會徒增傷感而已。

    她看著這個女孩伏在自己胸口痛哭，心疼地說不出一句話，連呼吸都在顫抖，白夢亞嘶聲裂肺地泣道：“江離他做錯什麽了？！！！他隻是人類！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對他！！！他隻想和平活著！！！憑什麽要他背負那些！！！江離！！！為什麽我那時候沒有在他身邊！！！！”

    白夢亞幾乎要把心肝哭碎，素蘭阿姨也不知如何安慰她，隻是像一位母親輕輕拍著她的背，和她一起度過這最難的一刻，直到她撫平胸口的痛和傷。

    她在素蘭阿姨的溫暖懷抱中哭了很久，直到哭的累了，眼淚都流幹，纏繞著的悲傷才終於釋放，白夢亞用微小的聲音道：“素蘭阿姨……”

    “嗯？”她輕輕應道。

    “我不想知道江離經曆過什麽，既然他忘了，就說明他誰也不欠了，我隻希望在今後的日子裏，他可以就這樣幸福開心地活著，我會陪在他的身邊，和他在一起度過所有的日子。”

    “我明白，我們最慶幸的是，他的身邊有了你們，這些話，永遠不要告訴江離，就讓他繼續做個小傻瓜就好。”

    “謝謝阿姨……”

    對一個女人最大的殘忍，就是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在某個地方受傷而自己卻不在他身邊，她從未如此討厭命運的安排，安排她如此晚地認識這個男孩。

    江離雙手枕在後腦勺，和雲飛揚一邊閑聊一邊走回前廳，看見他們鬥地主鬥得昏天黑地，每個人的臉上已經被貼滿紙條，基本上無法辨認眼耳口鼻，和貞子一個德行，明明頭發衝著屁股長，非要垂在臉上。

    不過江離目光一掃，發現白夢亞不在這群用紙牌反資本主義的大軍裏，心裏正奇怪，結果剛好看到她和素蘭阿姨從另一側的入口走近前廳，眼睛有些紅腫，鼻尖還帶著草莓一般的嫣紅，他急忙上前道：“你怎麽了？哭過了？”

    白夢亞的眼睛緊緊注視江離，似是要把他的容顏刻在心裏，強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麽，剛剛眼睛跑進沙子，揉得直流淚，都把眼睛哭腫了才掉出來。”

    “是嗎，我看看，別揉過頭傷到眼球了……”

    “嗯……”

    他把手伸向白夢亞的眼睛，細心地幫她查看，而素蘭阿姨將雲飛揚拉到一邊，幾句耳語後，叫雲飛揚被嚇得連抖了好幾個激靈，吃驚地看著白夢亞，對妻子問道：“不會吧。”

    素蘭阿姨略顯輕鬆地說：“沒關係的，有一個清楚他，懂他的女孩在身邊，是江離的福氣，就這樣吧，結果也不壞。”

    雲飛揚一番細想，終是苦笑輕歎：“我們還真是老了，唉……”

    江離輕柔地幫白夢亞擦去眼角的淚痕，“好像沒什麽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嗯。”白夢亞感覺著他的萬千柔情，想起方才的事，咬著嘴唇，然後直接上前抱住江離的腰，合圍的雙臂像是鉗子一樣箍得很緊，用小臉蹭著他的肩膀，像是擔心他會突然不見，抓得江離都快喘不過氣了。

    “夢亞，太緊了……”江離緊著氣息道。

    “不管。”白夢亞糯糯的嗓音埋在他的肩頭輕輕飄了出來，“幹嘛離開這麽久，我好想你。”

    聲音雖小，但足以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裏，正在鬥地主的幾人撥開“臉簾”看著他們，蔣如是愣道：“我靠，小白怎麽了？”

    江離冷不丁被她的一發柔情攻勢打中，心率大漲，紅著臉在她耳邊道：“大家看著呢。”

    “誰愛看誰看，我現在就要抱你。”

    白夢亞死賴在他懷裏，讓看見的一群人都臉紅心跳，冷月道：“我單身狗的血在沸騰了。”

    孟不凡深情地看向小雪，小雪見他如此眼神，心髒砰砰亂顫，柔情上湧，心火狂燒，手上一副同花順好牌沒拿住，直接掉在地上。

    “師父……師父不會也要抱小雪吧……”

    她有些期待，又有些緊張地低下頭，誰成想孟不凡一看到同花順掉在地上，商人的占便宜之魂就猛烈燃燒，手臂抽出兩張牌甩在地上大笑道：

    “王炸！掏錢！”

    小雪看他這種時候居然玩這一手，氣急敗壞地把他手臂拆了，羞急喝到：“師父欺負人！！！”

    “痛！痛！痛！我錯了！我錯了……”

    無視了這些喧鬧，白夢亞與江離緊擁，她知道，有些事就讓它安靜地躺在時光深處，不去觸碰它才是最好的選擇，便似一顆不慎遺留在河水裏的鵝卵石，隻打出一點水花和清響，激蕩小小的波紋後，再次回歸如鏡般的沉寂之中，不妄動，不隨波逐流，沉在自己的世界裏，看浪潮漲退，時光匆匆。

    九重天的英雄江離，雖然她猜出了這一層，卻不想再深層挖掘，既然江離已經忘得一幹二淨，那就隨緣吧，我能做的，隻有一如既往地喜歡你。

    不論他曾經經曆過什麽，現在他隻屬於白夢亞，屬於同伴，屬於父母，屬於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