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深廷宮變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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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陸炳距床榻尚有丈餘距離,忽覺罡風襲背,急忙扭身躲避,身形未聞,又一股勁風撲麵而來,淩空再變。兩變兩滯,前路被阻,同床榻距離又拉開數尺。顯然已無法趁兩虎相爭之際靠近並轉移朱厚熜,隻好舉刀相抗,為防誤傷朱厚熜,出刀而不出鞘,效仿黑白二人之法,勁力凝而不發,收而不收。
三大高手齊顯神通於方丈之內,或是一人分攻兩人,或是兩人同攻一人,或是三人皆分攻兩人,紛繁蕪雜、眼花繚亂、精妙絕倫。
陸炳分心忖道:“黑衣人似在刻意隱藏,白衣人也多有拘束,均未顯出全部實力。黃公公去了奉天觀,包鋒在緝凶,陳寅奉旨出京,憑我一人之力要驅趕或擊殺這二人是萬難辦到的……若調集其他侍衛進來,一來皇上就在旁邊,人多地方小,場麵易亂,不好控製,同樣難以保證皇上周全;二來我受強敵牽製,無法妥善調集,反倒會把部署打亂……不是還有十幾名宮女嗎,可以讓她們先將皇上抬走……還是不妥,這二人的舉動實在讓人費解,像刺客又不像刺客……”
正當陸炳一籌莫展之際,黑袍人改變策略,將攻擊重點全轉移到了白袍人身上。陸炳又喜又惑,無暇細想,跟著也把主要攻勢轉到白袍人身上。三方亂戰變成以二敵一,白袍人頓顯頹勢,既想突破二人的圍攻,又不想拉長與朱厚熜的距離,左衝被黑袍人攔截,右突被陸炳封堵,上翻還是被阻,淩空拔高再被阻,連番幾次三人已上到房梁。白袍人正欲下躥,陸炳和黑袍人心照不宣,先他一步齊齊出手。一人獨抗兩股巨力,被生生抵出房頂。
夜風呼嘯,腥味濃烈。
立身乾清宮重簷廡殿頂上,可收大半座宮城於眼底,氣象萬千。
白袍人仰麵長嘯,聲如龍吟,威震天下,霸氣側漏,再不壓製拘束,罡氣蓬勃外放,衣袍鼓蕩,其上黑龍似活了一般,隱有跳出袍麵翻騰九天之勢。雙爪齊出,罡風披靡,吞納整坡琉璃瓦,勢如驚濤,猛如怒潮,逕往陸、黑二人席卷而去。
黑袍人周身隱泛金光,一條金龍若隱若現,騰身而起,直攖其鋒,以剛勁相抵,以柔勁分化,一分為二,再融入己身真力,分搠兩方。
“震山河”原名“鎮山河”,集內功、拳腳、刀法於一體的絕妙寶典;“護山河”原名也叫“鎮山河”,當世六大名刀之一。身兼兩大異寶的陸炳此時正遭遇兩大巨力夾擊,隻見他虎目暴睜,虎嘯震山河,雙手擎刀引白袍人之威破黑袍人之力,兼具巧猛。
轟然聲中,三大高手僅用一招就拆毀了小半座重簷廡殿頂。
陸炳心係朱厚熜,白袍人急於脫身,黑袍人則據勢而變,時而聯合陸炳,時而各自為戰。三人從乾清宮打到昭仁殿,再從昭仁殿打到乾清宮,又從乾清宮打到弘德殿,往複循環,如風如電,所到之處,一片殘敗。
琉璃瓦通過破洞墜入室內,碎落一地,一陣乒乓,動靜不小卻還是不見朱厚熜有何反應。
陳菊花、邢翠蓮、王槐香三人最先抬頭,眼珠亂轉,除了躺身在地不知生死的陳洪等五人外,再不見他人,壯著膽子緩緩起身,巴頭探腦、東張西望,確定沒有其他人後,輕輕鬆了口氣。陳菊花腳踹抱頭發抖的王秀蘭,喝道:“傻愣著做什麽?還不快起來!”王秀蘭唯唯諾諾地點頭,戰戰兢兢地起身。
“快起來!”邢翠蓮和王槐香分別拉起劉妙蓮、關梅秀、楊翠碧、張金蓮等人。
楊金英與姚淑翠眼神交匯,後者搖頭苦笑道:“一切都是命。”說罷,抬腳跟上。
“金英姊姊……”楊玉香、蘇川藥眼淚汪汪,滿麵驚恐,手心直冒冷汗。楊金英閉目一歎,輕輕挽起二人的手,走到陳洪麵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傷心的淚水劃過蘇川藥的麵頰,歎道:“為什麽遭難受苦的總是好人?”
陳菊花見狀,壓著嗓子喝道:“你們三個磨磨蹭蹭做什麽東西?自顧尚且不暇,還有空管一個死人!”楊玉香瞪眼欲駁,見楊金英搖頭示意,冷哼作罷。
一十二名宮娥盯視床榻,心懸嗓眼,呼吸粗重,神經緊繃,冷汗涔涔,一步三顫,短短數丈距離,好似千山萬水。就算真有千山萬水,也有走完的一天。
陳菊花正要抬手揭紗幔,劉妙蓮冷不丁問道:“這麽大動靜,皇上他怎麽一點反應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也沒有的?”邢翠蓮接話道:“皇上這次行房的時間可比往日長了一倍不止,肯定是累著了,所以才會睡得這麽死!”劉妙蓮道:“這事你也懂,難道你……”邢翠蓮道:“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麽?”劉妙蓮還要再說,被陳菊花打斷:“都什麽時候了,還有閑心扯這些沒用的?”說著,抹了把汗水,再次抬手,手指與紗幔將觸未觸之際,手腕被王槐香抓住,不耐道:“又怎麽了?”王槐香欲言又止,慢慢鬆手。
揭開紗幔,眾宮娥不約而同地閉上雙眼,那張把畏懼深深烙印在她們心頭的臉孔,連仰視都不敢,更不敢俯視了。
啪一聲脆響,又是一片琉璃瓦落地,在床榻旁炸開,碎屑直接濺到朱厚熜臉上。陳菊花、楊金英等膽子大些地捂嘴止聲,劉妙蓮、楊玉香等膽子稍小的嚇癱在地,王秀蘭、蘇川藥等膽子最小的當場失禁,下半身一片濕噠噠。
朱厚熜似是有所感覺,發出含糊囈語:“……煉精化炁……還虛合道……位證真仙……”翻了個身,接著呼呼大睡。
有驚無險,虛驚一場,眾宮娥撫胸鬆氣。陳菊花同邢翠蓮、王槐香低聲商議一番,安排分工:蘇川藥、王秀蘭、關梅秀、楊翠碧四人按腿;楊金英、楊玉香、劉妙蓮、張金蓮四人按手;姚淑翠捂口遮眼;邢翠蓮按胸壓腹;陳菊花和王槐香勒繩鎖喉。
陳菊花就近取過一塊黃綾布,搓成繩套,因為高度緊張,繩套搓得並不好,哆哆嗦嗦、小心翼翼套上朱厚熜的脖頸,順手打了個結,道:“我數一二三,大家同時動手!”。眾宮娥汗如雨下,抖如篩糠,麵麵相覷,僵硬點頭。
各就各位,一切就緒,就等一聲令下。
陳菊花擦拭如雨汗水,強作鎮定,反複深呼吸,張了張口,沒能發出聲。再次擦拭汗水,舔嘴唇,咽口水,再作深呼吸,正欲數數,劉妙蓮擺手打斷道:“等等等……讓我先緩口氣擦個汗!”胡亂抹汗,長出兩口氣,“好了、好了!”陳菊花不耐皺眉,又一次重複準備工作,數道:“一、二……”
“哇……”蘇川藥終於繃不住哭了,剛一冒聲,楊金英眼疾手快,趕忙捂住其口,“噓——!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
“金英姊姊,我怕!”
“別怕、別怕,忍一忍就過去了。”楊金英柔聲寬慰,幫著擦拭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的水漬,其實她心裏的駭意不遑多讓。
陳菊花忍無可忍,發狠道:“事到如今,誰要打退堂鼓,就先弄死誰!”邢翠蓮和王槐香附和道:“對!誰要打退堂鼓,就先弄死誰!”陳菊花借比自己弱小者生出殺心,以此為鋪墊,再麵對朱厚熜不需要那麽多醞釀和準備,很快進入狀態,數道:“一、二……”這一刻,空氣凝結,天地為之一靜,“三!”
一十二名宮娥各司其職,同時發力。
朱厚熜睡得正香,美夢連連,夢見自己白晝飛升,登臨仙境,無數仙人踩祥雲騎仙鶴爭相迎接。突然天色大變,妖風四起,黑雲壓城,一隻大手憑空出現,死死卡住他的脖頸,令他張口發不出聲,抽鼻吸不進氣,睜眼見不著光,四肢身體皆動彈不得。這一切虛幻的像夢,可夢哪有這麽真實?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心底噴發出了巨大的恐慌。
在無窮的恐懼下氣力的消耗遠超平常,宮娥們瀕臨力竭,朱厚熜卻仍在有力地掙紮。高度緊張令她們反應遲鈍,辨別力驟降,找不出問題所在,那麽作出調整也就無從說起了。因為繩套沒搓好,加上順手打得那個結,經拉扯後這個結卡住了,成了一個死結。繩套的鬆緊度隻能造成朱厚熜呼吸困難,並不能完全阻斷他的呼吸。調整其實很容易,隻需把往兩側拉扯改成向後拉扯,這樣有無死結就沒區別了。
邢翠蓮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勒不死你,那就紮死你!”想到就做,拔下發簪,直刺心髒。結果卻令她大跌眼鏡,僅僅戳破了表皮,暗道:“我偏不信這個邪!”連著幾次,都是這般,看上去鮮血淋漓,實則並未傷到要害。氣餒剛生,靈感即現,找到了症結所在,發簪細小,表麵光滑,自己手心全是汗,觸體受到阻力便會後滑。趕忙調整握姿,四指彎曲,夾緊發簪,拇指頂住發簪尾端,長達數寸的簪尖對準心髒,高高舉起,狠狠落下,
黃錦心頭莫名一緊,陡然睜眼,驟然收力,不顧身後轟響、丹爐翻倒、丹藥損毀,如飛矢般衝出奉天觀,直奔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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