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冬夜刀寒,飲酒不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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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二十三。

    立冬過後,寒意更深。

    山間的霜有些重,霧也彌漫得很深。

    夜也深了。

    漫天繁星早已經掛滿了夜空,天邊的月撒下冰冷的清輝。

    星月之下,寒風之中,張浪正駕著快馬急速奔馳。

    單人獨騎,他的速度極快,駿馬已經被他催到極致,一路帶起煙塵,混合著霧氣深深,看上去有些朦朧。

    山裏都是嶙峋的石頭,林中的樹木也已然凋零。

    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夜,實在不太適合趕路,所以張浪連夜從這山路之上馳過,都未曾見到半個人影。

    無論寒冬,還是深夜,無論山石,還是樹木,都蘊著強烈的肅殺之氣。

    當然,還有人。

    還有劍。

    這會兒,他駕馬才轉過一個山坳,就在路邊看到了這兩個人。

    這人雖然身形一高一矮,但是打扮卻沒什麽不同。

    都是一身單薄的青布麻衣,懷中抱著一柄尋常的鋼刀。

    這兩人一左一右,低頭靠在路旁的樹上。

    呼吸之間很平緩,帶出絲縷的白氣。

    兩人忽然抬頭,雙手一分,長刀已然出鞘。

    白虹乍現,疾斬而來。

    破空風聲呼嘯,刀氣縱橫。

    雙刀交剪,一同削向張浪的腰部!

    張浪並不意外。

    一路走來,類似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遇見。

    他淩空躍起,腳底往馬背上狠狠一蹬。

    駿馬一聲慘嘶,奔了出去。

    哧哧的兩聲,兩道刀芒巧巧在馬背之上削過。

    落到空處。

    兩個青衣人一擊不中,持刀再擊。

    兩人身形幾乎同時變化,一同撲上。

    一高一低。

    一個俯身削開,手隨身動,刀光自掌間出,斜斜削向張浪的膝彎。

    另一個卻是縱揚而起,雙臂騰開,似鷹似隼,淩空撲落,直抹向張浪的喉口。

    出刀迅速,變化詭異。

    這兩下若是落到實處,那張浪定然是再無二話,一命嗚呼。

    但是雙刀落實,兩個青衣人卻並無喜色。

    森森鋒芒之下,叮當之聲連響。

    兩枚黑棋頓時崩飛出去,雙刀亦為之一緩。

    張浪淩空旋身,乍退而去,已然在一丈開外。

    呼吸之間,雙刀卻已順勢再變,這一次的攻勢卻是更淩厲,更狠辣。

    寒芒點開,一式三變,刀氣分化。

    刀刀狠辣,刀刀奪命,刀刀有出無回。

    麵對這兩人的進攻,張浪神色平靜,伸手往後一拉。

    錚!

    鬼哭出鞘,如電驚虹。

    猩紅刀光閃過,嗚咽之聲幽鳴。

    流星電閃,快到極致。

    一刀淩空下劈,刀芒劃過,電光火石之間,同時劈中兩把長刀。

    潛勁迫開,金鐵相交。

    三道刀芒驟接驟分,巨大的勁力從中蕩開。

    兩個青衣人同時震開兩步,臉色一變,虎口一疼,兩把長刀已是拿捏不住,飛入半空之中,飛落山野之中。

    張浪身形閃動,倏忽竄了上去。

    鬼哭刀橫掠而過!

    人海浮沉!

    兩個青衣人的身軀驟然從中間分離,一刀,四截。

    也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吹來了一陣旋律!

    這旋律低沉清幽,如泣如訴,有些熟悉。

    雁去雁回?

    張浪微微皺了皺眉,隨即循聲而去,一掠丈餘,再一個起落,一式‘千裏飄萍’便向著林中而去。

    荒山野嶺,倒是有著一間草亭。

    草亭之中,是一張石桌,石桌上還擺著一副不錯的席麵。

    鹵大腸,燒雞,烤鴨,還放著一壇酒,兩個酒杯。

    一個青衣人正在座位吹著葫蘆塤。

    張浪收了鬼哭刀,兀自走過去,往石凳上一坐。

    斟了一杯酒,便就著菜飲了起來。

    等他喝了三杯,一首《雁去雁回》依依訣別,方才停歇下來。

    青衣人收了葫蘆塤,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味道怎麽樣?”

    張浪笑了笑,“不錯的酒,宮兄有心了。”

    這人正是‘風劍宮七’餘仁傑!

    宮七點了點頭,笑道:“你就不怕我下毒?”

    張浪搖了搖頭,又喝了一杯,道:“青衣樓不允許用毒”

    “你居然連這個都知道?”

    宮七顯得有些驚訝,微微愣了愣,繼續道:“既然味道不錯,你就多喝點,多吃點。”

    張浪自然不客氣,又喝了一杯,問道:“你也是來殺我的?”

    “十三樓的任務,和我沒什麽關係。”

    宮七搖了搖頭,道:“不過路過十三樓,在青布之上正好看見你的大名。我這人行蹤不定,既然碰到了,便提前來送送你。你知道的,我的朋友不多,像你這麽有名的,就更加少了。”

    張浪又喝了一杯,道:“所以這是斷頭酒?”

    “我問過了,客人定的是最高等的‘青衣九殺’,這才是第三次,說實話,我不覺得你能活下來。”

    宮七看了看他,很直接的點了點頭,端起酒杯,“請飲。”

    張浪端起酒杯,輕輕歎了口氣,和他碰了碰,也就沒有再說話,而是不停的喝著酒。

    杯中酒,酒中天,一杯飲入恨無邊。

    一頓酒喝了大半個時辰,宮七持劍飄然遠去。

    張浪也直接回轉,拿了馬,又沿著山路奔馳離去,心頭有些沉凝,也有些沉重。

    距離洛陽花會已經過了不少日子。

    原說得了九竅通心蓮,他的心情該是不錯才是。

    但是他的心情一直很糟糕……

    那一日,張浪真正到了湖邊之後,才知道為何梅立遠看上去頗為狼狽。

    黑袍眾的船舶封鎖卻是稱得上緊密非常。

    好在後來又有許多武者匯合。

    在武者們的不停衝擊廝殺之下,黑袍眾的船舶封鎖最後終於還是破開了口子。

    祁少傷,夜隨風等人都趁勢脫了開去。

    但是張浪卻沒有立刻離去。

    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走不了。

    就在他想要離開的時候,修羅魔宗的一位宗師竟然毫不顧及臉麵,對著他出手了。

    若非齊千仞拚死相護,他此時已然命喪黃泉。

    但是齊千仞死了。

    他原本就在幾位宗師的混戰中受了些傷,為了衝出重圍,救援張浪,更是屢次動用秘法。

    又拚著硬受了幾擊,護著張浪逃離,更是傷上加傷。

    縱然張浪將《屍魔血煞**》教給了他,已經沒有來得及挽回傷勢。

    武道真意的侵蝕和重傷,也不是尋常的靈丹能夠救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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