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監控室的大門撞擊在門框上發出一聲巨響，聲音在長長的走道上回蕩。

    雷普利有些不適應地皺了皺眉頭，而喬安妮·柯克蘭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她甚至連眼球都沒有轉動分毫。

    看著她這幅心如死灰的模樣，雷普利慢慢無奈地笑出了聲。

    “唉，嗬嗬嗬嗬。柯克小姐，你現在的這幅樣子真的很可笑。我記得，並沒有人逼迫過你，你所做任何事情應該都是完全出於自己的本心才對。為什麽現在卻一副受傷的表情？聽著，如果你不想待在這裏，沒人會攔著你……”

    聽到雷普利的發言，柯克蘭的瞳孔微微收縮了兩下，最終聚焦在了一起。

    她的腦袋輕微的轉動了一下，然後看著雷普利問道：“你的命令是什麽？”

    雷普利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深深的看了她兩眼。兩人在沉默中對視了幾秒鍾，雷普利沒有從柯克蘭的眼中看到任何波動。

    “好吧。”他最終放棄了探究，打破沉默說道。

    雷普利招了招手，示意柯克蘭跟在自己身後，接著轉身朝著正門的方向走去。

    “那麽看來你不想聊天對吧？”雷普利一邊走一邊隨口說道：

    “柯克小姐，你是個奇怪的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剛加入貝希摩斯計劃的那段時間裏，你明明是問題最多的那一個。永遠在探究，永遠不會無話可說。

    這也是為什麽我允許你加入的原因，我需要團隊裏的每個人都保持著旺盛的好奇心。

    沒人知道突破什麽時候會到來，但是我十分確定，隻有足夠好奇，足夠有心的人才能看的到這一點。我需要你成為這樣的一個榜樣。

    然而，隨著實驗越來越深入，取得的進展越來越大，你卻開始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

    說到這裏，雷普利扭頭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身邊的柯克蘭。她依然麵無表情的像個人偶，雷普利再次搖了搖頭，無奈地歎了口氣：

    “還是不說話嗎？唉……好吧，我可以再給你一點時間……回到之前的話題。

    你的轉變讓我很是驚訝，一開始我以為你是不滿足於自己的職位，所以在聽到你準備加入實驗，成為受試者的時候，我並沒有阻攔。

    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那我也沒資格多說什麽。我甚至期待你的獨特性能夠為整個實驗帶來突破。

    於是，我忽視了大部分的實驗室規則，無視卡洛斯的警告，力排眾議把你排進了受試者的名單。

    你的表現也並沒有令我失望，很快就脫穎而出，以我從未見過的速度適應了padp-r藥劑的改造，成為了所有受試者中最重要的那一個。

    我以為這就是你想要的，甚至是你渴求的。因為如果不是這樣，那麽為什麽你會拖著自己主動經曆這一切？主動遭受這種極端的痛苦和折磨？

    然而，現在看起來我好像又錯了。

    在到達玻利維亞之後，我甚至不記得你說過任何一句完整的話，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麽嗎？”

    “你為什麽會關心這個？”柯克蘭簡短的說道。

    她就像影子一樣悄無聲息地跟在雷普利身後，整個人處於完全的靜默狀態，連呼吸聲都細微到幾乎聽不見。

    麵對她的問題，雷普利聳了聳肩：“沒什麽，就是好奇而已。”

    “……”柯克蘭沒有做出回應。

    “我十分確定神血的改造並不會造成性格轉變，所以我真的很好奇，你心裏在想什麽？我無法理解你的變化。”

    雷普利也不在乎柯克蘭的態度，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你現在的樣子就好像一直在忍受某種折磨，而我確定折磨並不是來自於我和我的試驗。多次的實驗結果也充分證明神血藥劑並不會造成心理抑鬱。

    除此之外，你雖然麵無表情，但是我還是能隱隱的察覺到，你好像在強忍著一股憤怒的情緒，而這股情緒似乎正是針對我而來的……為什麽？”

    說到這裏，雷普利停下腳步猛地轉身，眼神緊盯著柯克蘭，開始仔細地觀察她的表情。

    他一邊觀察，一邊用耳語般的聲音說道：“你的行為讓我非常不解，也完全不符合邏輯。作為一個科學家，異常狀態很容易吸引到我的注意力。所以能說說嗎？你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在生我的氣？也許是因為你並不是真心想要為我工作？”

    雷普利德的語氣冷酷又直接，就好像一把冰作的刀架在了柯克蘭的脖子上。

    然而，他嚴肅的態度就好像清風拂過柯克蘭的臉龐，她既沒有回答問題，又沒有做出任何其他的解釋，甚至她的眼神都沒有落在雷普利的身上，隻是虛浮在半空中飄忽不定。

    “還不說？”雷普利有點不耐煩了起來，音量一下子提高了很多，低吼著說道：“聽著，也許你在處理一些私人問題，也許你隻是不想說話，也許你真的確實對我有一些不滿。無論如何，我不希望你的情緒影響到你的工作。

    我並不在乎你究竟在耍什麽別扭，我已經給了你足夠的耐心了。事實證明，你要麽是個白癡，不知道自己出了什麽問題；要麽是個廢物，沒辦法獨自解決問題。

    現在，作為你的老板，我現在要求你立刻回答我的問題。”

    這下柯克蘭沒辦法再忽視他了，不過她依然不太願意正麵回答問題，她微微的偏過頭，冷漠的說道：“我沒有在生氣。”

    她從嘴巴裏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然後又快速的閉上了嘴巴，那樣子就好像嘴裏會隨時吐出黃金似的。

    不過看樣子雷普利倒是好像很滿意這個回答。

    他點了點頭，一轉身繼續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很好，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相信你。不過你要記住，這一次我相信你的判斷，下一次如果你依然沒有調整好，那麽我就不會這麽好說話了……我的團隊裏不需要一個木偶。”

    柯克蘭繼續無視雷普利的話語，自顧自的問道：“我們去哪兒？”

    提到這個，雷普利興奮的笑出了聲：“哈哈哈，我們去1號門，你絕對猜不到誰來敲門了……”

    一邊說著，他一邊加快了腳步。

    噠噠噠的腳步聲響了起來，撞在遠處的走廊牆壁後又反射回來，產生了隱隱約約的回音。

    “誰？”柯克蘭隨口問道。

    雖然不知道答案，但是她的內心還是根據雷普利反常的態度提出了幾種猜測。而其中最大的可能性在她的腦海裏緩緩地呈現了出來。

    那是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這個人影渾身暗褐色的傷疤，穿著一條破舊不堪，已經開始發黑的牛仔褲，眼神閃亮的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他還沒離開？”想到此，柯克蘭的眉頭不可察覺地抽動了兩下。

    “你那個屋頂的老朋友肖恩·維爾德！”雷普利大聲喊出了肖恩的名字，那語調語氣說是在說話倒不如說是在祈禱。

    “是嗎。”對於這個信息，柯克蘭顯得很是無動於衷。

    “你聽上去好像不太開心？”雷普利回頭看了她一眼：“貝希摩斯計劃將會迎來最關鍵的轉折，而你看上去就好像在聽廣告似的？要知道，光是飛機上的那幾個小時實驗，就讓我成功研製出了神血的2.0版本。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是一個星期，一個月，這個計劃將會推進到什麽樣的程度。”

    說到這裏，他的呼吸粗重的不少，腳步再一次加快，眼神裏的精光甚至改過了頭頂的燈光。柯克蘭和他一起工作了快5年的時間，從沒有見過他這種興奮到幾乎失態的樣子。

    不過，對於柯克蘭來說，貝希摩斯計劃隻不過是一份工作而已，甚至算不上一份好工作。她裝作沒有察覺到雷普利的情緒，用平直的聲線冷冷地說道：“好吧，恭喜你了。”

    “呼——咳咳，不好意思，我有點激動。”

    雷普利意識到了自己的狀態，輕輕咳嗽兩聲冷靜了下來。不過他依然有些不滿意柯克蘭那種無所謂的態度，皺著眉頭問道：

    “新版本的神血大大的減輕了藥物成癮性，同時還削弱了戒斷反應所造成的痛苦，甚至連過載的副作用都減輕了不少……我還以為你會開心一點呢。至少應該比現在這種狀態要好上很多才對。怎麽了？”

    “一個曾經被我捅了一刀，然後被逼從四千米的高空跳下，甚至連降落傘都來不及帶上的人此刻就站在實驗室門口。我開心不起來。”柯克蘭終於說出了一句完整的回答，不過態度依然疏離而冷漠。

    “哦？”

    雷普利第三次停住了腳步，帶著新奇的表情轉過身，第三次看向柯克蘭的臉。

    “所以這就是為什麽你情緒低落的原因？肖恩·維爾德？”他的語氣中混雜著恍然大悟和不可置信，同時還摻雜著一絲如釋重負：“你絕對是在跟我開玩笑對吧？”

    “……”柯克蘭保持著沉默，眼神沒有閃躲，直麵著他不解的眼神。（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