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榮耀賜福於我們，與我們戰勝那可怕的詛咒，指引我們這些迷途中的羔羊，阿門！”

    布施台上，一臉莊嚴的大主教將雙手高舉，抬頭看向麵前斜上方的位置，仿佛看到了神跡在人世顯現。

    下方，羅馬城的民眾也是一臉的虔誠，他們將雙手合十，和大主教一同念誦著那些祈福的語句，請求上帝賜福給羅馬城，將那些可怕的疾病、瘟疫或者詛咒，全部驅離他們的身邊。

    “不管它是什麽，它絕不會進入羅馬，這是上帝保護的土地，上帝的目光始終注視著這裏。”布施完畢，大主教信誓旦旦的說道，然後便宣布儀式結束，轉身走向了後方。

    下邊幾個手裏端著錢箱和贖罪券的神甫連忙走入人群當中，虔誠的市民立刻圍攏上去，紛紛從自己的錢袋子裏掏出金幣，丟進神甫手中的錢箱之中。

    “給我，給我來一張。”

    “我也要，我要三張，謝謝神父。”

    市民們哄搶著贖罪券，金幣落在錢箱裏發出叮鈴咣朗的聲音。

    越是災難爆發之時，贖罪券越是好賣，僅就這一個月內買賣贖罪券的收入，就相當於是往年一整年的成績。

    而且這次布施聽眾的選擇，也是有一些門道的，這些人都是羅馬城裏家資比較殷實的富戶，從他們手裏，更容易得到更多的金幣。

    至於那些沒錢的窮苦人，哪怕再怎麽篤信上帝，也沒資格進入這裏。

    馬丁·路德神甫也在人群中，不過他並沒有參與到贖罪券的買賣當中，而是拿著一個小本子，坐在一旁的台階上奮筆疾書著。

    他在記錄有關贖罪券的事跡，希望能藉此讓教會的贖罪券更有威信，甚至希望能找到一些確鑿的證據來證明贖罪券的有用性。

    教廷中有一位樞機主教聽說了這件事，給與了馬丁·路德大力的支持，為他大行方便之門，但凡有贖罪券買賣的地方，他都可以無條件的參觀記錄。

    其他神甫和信徒們都沒有管這個古怪的家夥，在他們看來，有錢拿不就行了，這麽好的機會馬丁居然隻是坐在看著別人撈錢，還把撈錢的故事寫下來，這實在是有點不明智。

    “哈哈哈，看那個傻瓜馬丁·路德，你說他到底在寫什麽？他是瘋了嗎？”人群中，一個身材高大，麵容卻顯得陰沉乖張的神甫開口說道。

    他旁邊一個神甫聞言也是發出一陣嗬嗬的冷笑聲，不過並沒有多說什麽。

    最終，數百張贖罪券全部賣完，錢箱也被裝滿，甚至需要倆個人合力才能抬得動。

    虔誠的市民信徒們得了贖罪券，全都喜氣洋洋的向外走去，準備回家報喜。至於那些沒有得到的，則是垂頭喪氣，惶惶不可終日。

    此時的羅馬城，贖罪券已經成為了爭相購買的東西，因為有傳聞說，隻要家裏有一張贖罪券，就能使全家人免於黑死病的毒害。

    這種說法是如此的廣泛，以至於全城人上到貴族下到貧民窯的貧民，全都是深信不疑。

    但凡有人提出一聲質疑，立刻就會有狂信者跳出來舉出一大波例子，證明贖罪券的有用性，時間地點全都說得出來，仿佛狂信者自身當時就身處在那裏一樣。

    若是那人不聽勸告，便會被稱作異端，由一大幫人押解著送到審判法庭，或者直接被綁到火刑架上燒死。

    萬一，萬事總有萬一......萬一贖罪券真的沒起作用，購買了贖罪券的人沒有避過黑死病，那問題一定不是出在贖罪券上，而是那人的信仰不夠虔誠，或是私下犯過什麽惡毒的罪孽，使得上帝降下了懲罰。

    信仰，嗬嗬，信仰！

    就算你是一片城區中最有名望的長者，智慧如同清泉般滋潤著周邊的鄰居，做過的好事羅列出來能夠寫成一本書，可一旦你沒得到贖罪券的保護......那就完了，徹底完了。

    所有的名聲都會奔潰，人們會說你是個道貌岸然的小人，平時的行為都是裝樣子，私底下一定是個陰險狡詐之徒，犯下了無數不為人知的罪孽。

    這些，都不過是滄海一粟，圍繞著贖罪券，無數離奇古怪，令人聽了甚至不知做出什麽表情的事情，正在全意大利各處發生著，而事件發生的中心地區，就是羅馬。

    有一部分事件，被馬丁·路德記錄在了自己的小本子裏，他把這個小本子命名為：《救贖之書》。

    贖罪券，本就作贖罪之用，卻會因為使用者信仰不虔誠這條罪而無效，這簡直就是天大的滑稽。

    隻是現在的馬丁·路德神甫並沒有發現這一點，他記錄事件的角度，雖然稱不上的狂信徒，總的來說也還是偏向於教會的。

    “贖罪券怎麽可能沒用。”有時候，馬丁·路德神甫會這樣喃喃自語，語氣有些疑惑的意思，不過也僅此而已。

    畢竟要他看清贖罪券的本質，就要全盤推翻他自身著二十多年中建立起來的認知，想要最終跨出這一步，談何容易。

    而最先發現贖罪券沒有用的，自然不是馬丁·路德神甫，而是此刻正站在羅馬城議事大廳中央，急躁不安的帝國防衛大臣。

    “扯淡，要是這些該死的神父有用，疾病又怎麽可能蔓延到羅馬！”防衛大臣在心裏憤怒的咆哮著，臉上的表情卻是沒有任何變化。

    大廳上方的座位上，坐著身穿淡金色長袍的教皇，在他左右倆邊各站著四位紅衣主教，其中一名正是莫得薩爾。

    還有一位，則是米德伯爵的父親，已經年近七十的薩麥爾樞機主教，他是樞機主教中的首席，地位僅次於教皇，同時也是意大利教區的主教，一位真正的教會選帝侯。

    防衛大臣站在下方，匯報著抵抗黑死病的一些情況，他的地位並不及那些教廷中的大佬，因此語氣十分的恭敬。

    季米特站在防衛大臣的身後，衣領拉高，擋住了脖子上的蜘蛛形疤痕，一旦防衛大臣忘記了什麽情況，或者是遺漏了什麽重要內容，就由他出言補充說明。除此之外，大多數時候他都是漠然無語。（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