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衣袖裏的小蟲，我已經快死了，可是胥餘的真身怎麽辦？普濟說過，龍和其他不同，龍的真身出體便是獨立而存，遇到危險不會向本體發出信號，因為龍就是世間強大的象征，但若滅，那麽人也滅，人滅，真身卻無事。

    可以說是世間最強的所在，也擁有最致命的弱點。強就強在，隻要真身出體，相當於有個兩個強大的自己。弱就弱在，兩者如同胞兄弟，不知道對方在何處，隻感應的到對方受傷。

    記得當時普濟拿出一本破破舊舊的仙書，“龍翱於天，淩駕萬物，自恃無恐，遂修行初化形，真身潛於水底，本體遁於星海。”

    以前我聽說過，神仙中有許多治水的龍，人界稱之為龍族。

    當時就想拉著紫蘇去東海裏瞧一瞧龍到底長什麽樣子。

    那時紫蘇告訴我，“什麽龍族，那根本就不配為龍，世間有幻族，他們生活在水中，別無長出，天生會幻形。第一代受女媧恩典幻化成龍，後世世代代便真以為自己是龍。”

    假作真時真亦假，以為自己是龍便可以成為龍，這幻族也是頗為厲害，我若能以為自己是鳳凰，便幻化成鳳凰多好。

    紫蘇說，“這世間本來就隻有上古伏羲一條龍，伏羲尚未婚配，哪來的真龍，都是些欺騙老百姓的伎倆。”

    後來認識了胥餘，知道了他原是上古伏羲，我便想著何時能一睹龍的真容。如今想來，這輩子是見不到了。

    臨死果然會想起很多，為何我死前所想，左右都是一隻龍呢。

    哎，大概是惦記著衣袖裏的小蟲吧，我不知道它被胥餘化形了能不能自己變幻成龍，但是我知道它是不可能變幻成人的。真身再怎麽化，也不過是變大變小，又怎麽能變成其他的呢。

    想到這裏，突然想知道胥餘現在如何，是否知道我不見了，是否在我死後會給我的墳頭種一顆伏陽花，不過我被扔進大海，恐怕連屍體都找不到吧。

    還有普濟、紫蘇、蒼耳，和我那素為謀生的娘親大人，他們沒有了我……沒有了我好像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想到這裏，我便隻能安心赴死了。

    我感受到衣袖裏的胥餘真身蠢蠢欲動。

    可我無法製止，山體搖晃厲害，我已是自身難保。

    就在這時，一聲虎嘯劃破長空，衝破烏雲，整個靈山顫抖，那條巨巨巨巨巨大的蛇聽到後抬頭望天，恢複了人形。

    我從來沒想過清蕪是如此得道的蛇。那日在集市遇見她在說書，溫文爾雅，凱凱而談，分明是知書達理神仙姐姐一樣的人物。

    她說完女媧初生的時候，我問她叫什麽名字，她說，“舊夢清苑今何在，田園將蕪胡不歸，我叫清蕪。”

    清蕪用那種視眾生為螻蟻的殘酷藐視神色看了看我，又衝著靈山頂上的白光說到，“天吳，既然來了便現身吧。”

    語罷，一道白影飄然而下。

    看著那到人影，腦海中隻出現一句：翩翩公子常不尋，如琢如磨人道稀。晃然不知是舊識，不枉此生難如垠。

    我還以為白虎修煉成人長相十分凶悍，沒想到天吳的樣子倒也人模人樣。

    “昔日水神竟然窩守靈山，真是笑話。”清蕪看著走到我身邊的天吳說。

    天吳也不答話，看著我，“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天吳前輩，我沒事。”

    “你怎麽在這裏？”

    “我不知道清蕪姐姐為什麽非要找胥餘，為什麽看到離魂鎖要置我於死地，我，我打不過她。”

    何止打不過啊，還沒開始打，便已經快死了。

    天吳看了看我緊緊揣著衣袖，仿佛知道胥餘的真身在這裏。

    “清蕪？”天吳眼角有凜冽的寒光，如匕首一般，他看著清蕪，一字一字地說，“不知女媧娘娘何時改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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