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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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質水桶內裝滿了濃稠的深藍色液體,羊毛刷子捅入其中,沾滿後抬手不斷於牆壁上勾勾畫畫,勾勒出一道又一道特殊圖案。

    這些圖案有些像是眼睛,橫的豎的、規整的、扭曲的……

    密密麻麻的藍色“眼睛”從無到有,從少變多,漸漸布滿整座密室的岩石牆壁。

    這裏是位於國王塔內某處閑置的房間,聽說他需要用後,黑衣兄弟們隨之將此地清掃了出來。

    也讓夏爾有了一處比較私密的試驗場地。

    是的,實驗。

    此時他準備實驗自己從不朽者們那得來的某個知識——命運之眼,或者說製造幻境。

    所謂的命運絲線令人摸不著頭腦,幻影龜之類的更是需要很多繁瑣材料和長時間準備,當下唯一有用的,隻有這個名為命運之眼的古代魔法陣了。

    利用他此時在北方的影響力,在那位蘭尼斯特侏儒的調度下,調製這魔法陣的材料不知不覺已經收集整齊,而今統統變成了木桶中的深藍液體。

    眼下需要做的,則是將這特殊染料轉變成真正的魔法陣。

    因為是通過“打怪升級”獲取到的,所以關於魔法陣的知識他可以隨時使用,而不會有手生問題,但短時間內根本別想教導給別人。

    所以此時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忙,隻有他自己“刷牆”。以至於速度有些慢。

    等到密室滿牆壁都被刷完後,時間似乎已經過去了一整天。

    ……

    最後一筆劃完,隨手將羊毛刷子扔進桶內,注視著滿牆的“塗鴉”,夏爾鬆了口氣,隨後走到密室中心處,一座被刷在地麵上的眼睛圖案當中坐下,口中開始冒出一段段拗口而又怪異的咒語。

    這些咒語與他的靈性之語全然不同,喃喃著,一會高亢一會低沉,同時嗓子開始逐漸幹澀,仿佛對此很不適應——這咒語似乎根本就不是嘴巴能夠順暢讀出來的東西。

    很難念,不過紮根於記憶深處的知識仍舊令他不緊不慢的詠唱完畢,然而——

    【你嚐試激活命運之眼,激活失敗,你的咒語音節錯誤】

    ……

    真實之眼的提示從眼前飄過,無聲的顯示著夏爾此刻遭遇。

    他對此並不意外,這麽拗口的咒語,就算是資深巫師也有失敗的可能,或者說別想一次成功——除非對方嗓子特殊。

    幹咳了一聲調整嗓子,他複又開始重複念叨。

    一次、兩次。

    還算順利,在第三次後,密室牆壁所有深藍色的眼睛塗鴉突然散發出陣陣藍瑩瑩的光芒,相同顏色的霧氣緊接著從中溢出。

    起先,這些霧氣就如同冰室當中的冷氣那樣稀少而又稀疏,漂浮蕩漾,繚繞於半空。

    在時間流逝下,霧氣慢慢變多,慢慢變濃,塗鴉流出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最終,就像工廠排水口那樣,“汙水”咕咚咕咚的從中流淌而出。

    昏暗的密室不久之後被藍色霧氣所籠罩。

    霧氣撲鼻,眼前一切都被深藍所覆蓋,道道畫麵浮光瓊影般閃爍而過,腦部漸漸有些眩暈。

    這似乎是進入幻覺的前兆,然而半天下來,夏爾仍舊沒有進入丹妮莉絲口中那種,仿佛真正世界一般的環境內。

    隻是相比上次,他這次可能因為有著身體的緣故更沉浸一些。

    夏爾對此有所準備,所以見自己仍舊免疫命運之眼,他立即拿起擺在手邊的一杯藍色液體,仰頭一飲而盡。

    如**屍臭般的味道立即充斥他整個口鼻,冰涼的液體滑過食道,那陰冷泛腥的氣息令夏爾忍不住想吐,整張臉似乎都皺在了一起。

    這東西叫夜影之水,當初丹妮莉絲喝掉的就是這個,作用是能夠更好配合魔法陣的致幻。

    強忍著咽下後,這種惡臭倒是隨之減緩,最終,竟然變成了一種種甘甜且酸澀的味道,於嘴巴當中不斷轉變,酸甜苦辣,令人回味悠長。

    “這飲料還挺好喝?”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一股清流隨之於胃部蔓延周身,眼前一些霎時發生轉變。

    ……

    明亮光線倏然充斥周圍,抬眼看去,夏爾發現自己此時正坐在一片草原當中,而非原本的密室。

    草原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綠草茵茵,一望無際,綠油油一片,望之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然而,不論是身下堅硬毫無柔軟觸感草地,還是陽光灑下照耀於身時那沒有丁點熱度的觸覺,都無聲訴說著此地的虛假。

    掃視周圍,夏爾發現這裏並不隻有他自己。

    一夥夥人三兩成群的漫步於這草地當中,有近有遠,近的長相衣著清晰可見,遠的則大小不一,小如黑點,大如黑影。

    夏爾對這草原,或者這平坦毫無難題的場景並不意外,因為他親手布置的魔法陣,所以他其實能夠控製這其中需要呈現的場景難度。也自然沒那麽多彎彎道道和裝神弄鬼。

    但他對於幻覺所牽引出的記憶如何浮現就不怎麽了解了,此時看去,不由有所恍惚。

    “這麽簡單就出來了?”

    他本以為自己會來個“過五關斬六將”,最後在重重記憶當中找到自己需要的知識,或者幹脆就沒辦法被勾動記憶。

    再或者他自身記憶能夠被勾動,但繃帶人和他姑媽的卻無法喚醒。

    然而眼下看去,周圍那一夥夥人,不正是一團團記憶正悄然“放映”?其中有陌生有熟悉,肯定不止他自己的!

    幾步之外就有兩位身著黑白背帶褲的少年人正在圍在一起低聲交談,走近後,耳中聽到他們的談論。

    “伊恩老師講的通史課我認為我們沒必要多聽,他完全是在照著教材念,聽他的還不如自己看書。”

    “可媽媽叫我們要好好聽課……”

    “那麽你哥哥現在不準許你去聽了。”

    ……

    一位黑發黑眸的少年,一位棕發碧眼的少年。他們自顧自交談著,對於夏爾的到來絲毫沒有反應,似乎完全看不見他,事實上,他們的確看不見,因為這兩人隻是一“團”記憶罷了。

    一團原主人的記憶。

    【1832年9月7日下午,都林皇家學院】

    ……

    真實之眼連這個都能信息化而出,也用不著夏爾費力氣回憶什麽了。

    所以他隻需要靜靜看著。

    當記憶“播放”到一定程度後,眼前場麵開始回放。

    “伊恩老師講的通史課我認為……”

    滿臉桀驁的少年與一臉膽怯的弟弟交談間,構成了整個場景。

    仔細打量,夏爾發現這位從未見過的便宜弟弟和原身長的一點也不像,棕發碧眼,一臉小受長相。

    “不是親生的?”

    暗暗對那位“素未蒙麵”的父親生出點點惡意想法,隨後夏爾不理會此地,向著不遠另一處場景走去。

    這場景是一場舞會,原身與一位都林紈絝爭風吃醋,扭打在一起頭破血流……

    沒什麽好看的。

    掃了一眼後他就轉身離去。

    隨後他依次打量。

    陽光下的草原上遍及著各式各樣的場景。有交談、有看書,有就餐、甚至有罵架。

    這其中不隻有原身的記憶,還擁有夏爾姑媽的、以及那位繃帶人的。對此夏爾倒是籲了口氣——他的目的正是這點。

    隻是不斷掃視間,不知為何,他竟然沒有發現自己前世的記憶,丁點也沒有。

    “法術找不出來?還是……”

    暗暗猜疑間,不斷走到一個又一個畫麵之前,看著或熟悉或陌生的一張張人臉,聽著他們談論著各種已知未知的信息與知識,對此他頗為新奇。

    但實際上,因為這些影像實在太多,半天下來也沒發現什麽有用的東西。

    最後,不知過了多久,他在三位穿著黑鬥篷的人麵前駐足良久。

    這三人圍繞在一處圓桌周圍,交談間語氣壓得很低,似乎在一處公共場合。

    一位黑鬥篷雙手交叉放於鬆木桌麵,坐在木椅子上低聲道:“探索墓葬的時間快要到了,我們應該開始準備儀式所需的活祭。”

    “我早就準備好了。”另一位黑鬥篷隨口回答,隨後興致勃勃地道:“墓葬裏麵有什麽?也許其中會有打開間隙的鑰匙?”

    “打開間隙?獨眼?你瘋了?”

    “瘋什麽?我可不甘心永遠藏在下水道內,那和老鼠又有什麽區別?”

    “可……”

    最後一位黑鬥篷打斷了他們的話:“吵什麽吵,墓葬內有沒有那東西還不一定呢。我們最主要的還是找到骸骨聖經,這個可是確切存在的。”

    ……

    畫麵戛然而止,隨後開始重複播放。

    第二個黑鬥篷聽聲音應該就是那位繃帶人,其他兩人就不清楚是誰了,當然這也無關緊要。

    靜靜注視著這充滿秘密的場景,看著它重複了好幾次,夏爾將其中所包含的信息緊緊牢記。

    這似乎就是那位繃帶人被追殺的原因,雖然還不清楚具體詳細,但其中一定有很多隱秘。

    “同樣會有很多危險與收益。”

    喃喃著,眼前一切突然朦朧了些許。掃視周圍,原本尚算清晰的草原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紗!

    “魔法陣力量快要耗盡?”

    他暗暗有所明悟,於是暫時將此事壓在心底,忙奔跑在這處遼闊之地,希望趁此時機發現一些新的東西。

    一處、兩處、三處。

    最終他看到了一位熟悉的身影。

    那是自己的姑媽。

    他隻在油畫上看到過的,年輕不再,已然滿麵蒼老的姑媽。

    對方穿著一件灰色羊毛衫,坐在陽台處的搖椅上,雙腿蓋著毛毯,正緩緩撫摸著手中一本筆記。

    一本夏爾熟悉無比的筆記。

    而手部覆蓋的位置,正是那空白而又存有隱秘的最後一頁。

    “她會不會說出解封辦法?”在夏爾略顯忐忑的注視下,陽台上的姑媽神色複雜的撫摸良久,最後低聲喃喃道:“斐克永遠愛萊茵。”

    話音落下,筆記上麵原本空白的位置漸漸浮現出一段段蠅頭小字。

    畫麵隨之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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