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凱勒鞏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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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苟斯這一戰投入的兵力非常多。
夏爾實際上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
然而當他乘大鷹抵達合圍線東部時,所見一切卻比他想象當中的要好一些。
高空當中的視線看不具體,卻能夠看清總體情況。
淩冽寒風於周遭劇烈吹蕩,雙手牢牢黏在大鷹背部,視線朝下方俯瞰,一切都顯得渺小而又籠統。
但那仍在持續著的戰場卻仿佛一片沸騰的黑色湖泊,於四方綠色原野圍攏下顯得異常明顯。
此時戰局似乎已經陷入尾聲,其中一方正不斷驅逐追趕著另外一方。
失敗方丟盔卸甲,不斷朝北方逃竄而去,陣型散亂,整體模樣好不狼狽。
那是一群半獸人軍隊,而非精靈。
這情況讓高空中的夏爾鬆了口氣,隨後仔細打量,漸漸有所了然。
合圍線東部地形同樣易守難攻,但此地擁有一處非常明顯的漏洞,名為瑪格洛爾豁口。
顧名思義,此地是被兩片山巒地區夾在中間的一處開闊平坦之地,平時被費艾諾第二子瑪格洛爾駐守。
此時下方大地上那些半獸人軍隊顯然就是從那裏竄進來的。
但它們卻遇到了邁茲洛斯所帶領的精靈大軍。
夏爾能夠認出那軍隊的旗幟,因為來之前他就曾經在希姆拉德見過的這支軍隊,當時領頭者邁茲洛斯自稱在討伐蜘蛛。
此時看去,該軍隊表現的比多鬆尼安的守軍要強得多,主要原因是他們並沒有受到熔岩海洋的限製,可以任意馳騁於平原之上施展拳腳。
但另一個原因其實也很明顯——北方的主要軍隊大多都在圍攻那易守難攻的希姆凜!
目光望向北方朦朧煙霧籠罩著的山地高丘,無數黑點般的敵軍隱隱可見。
低頭又看了看下方此時一邊倒的戰場,夏爾突然感到有些奇怪。
南頓堝塞布的一群蜘蛛在戰爭開始前就突襲了多鬆尼安,而在多鬆尼安大軍撤退時,它們複又來了個趁火打劫。
它們顯然不是在胡亂進軍,而是早就知曉魔苟斯的計劃。也就是說,那些怪物與北方大軍有所聯係。
但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何蜘蛛們不去牽製眼下這群馳騁戰場的精靈大軍,反而非要去多鬆尼安騷擾?
在夏爾看來,當時邁茲洛斯的軍隊駐紮在死亡山穀前,如果那些蜘蛛真的想,還是能牽製住一陣子該軍隊的。
那麽如果真如此,此時逃竄著的敵軍就有很大可能深入中土造成更多戰果,而非被如此迎頭痛擊而回。
這是一個令人奇怪之地,隻是夏爾顯然猜不到此時局麵完全是因為大蜘蛛烏苟立安特擅自做主。
種種原因,那頭恐怖的大蜘蛛並沒有按照原本軌跡前往東方,而是一直在停留在死亡山穀內繁衍子孫,並且在某人帶來的翅膀煽動下複又與魔苟斯搭上了線。
在察覺到邁茲洛斯跑去攻打死亡山穀後,魔苟斯的原定計劃的確是希望蜘蛛們牽製這夥軍隊,但烏苟立安特卻顯然有自己的算盤,乃至於並未按照該計劃執行。
源於往昔一些齷齪事件,大蜘蛛與魔苟斯之間的關係實際微妙的很,無法用單純的盟友來歸類。
沒有多想什麽,見後方並無大礙後,夏爾也就不太著急返回自家領地了,而是在思索片刻後,朝著希姆凜方向前進而去。
此時他身處於高空當中便利很大,就算深入敵軍,也根本無法被敵人們攻擊到。
而看那北方所在,似乎戰爭尚未結束。
果不其然,當他抵達那片被大片凹凸丘陵地帶圍攏於中央的希姆凜上空時,所見局麵確並未停止。
不過卻也差不多快要結束了。
放眼望去,希姆凜頂端的龐大堡壘此時已經被攻陷了大半,那城牆哨塔當中遍及半獸人的局麵看的夏爾直皺眉。
這種情況,此地其實已經算是失陷了。
隻有要塞最深處還存有一群所剩不多的精靈士兵仍在內堡防守,仰仗一座城門頑強抵抗著。
隻是他們的抵抗顯得分外不起眼。
此時敵人大部隊實際上並沒有多理會於此,而是在為那即將抵達的邁茲洛斯大軍攻城做著準備。
這種情況下,隻有一群相對稀少的食人妖與半獸人在一頭炎魔的帶領下仍舊攻打著此地殘存精靈。
而看那搖搖欲墜的城門,顯然精靈們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高空當中的大鷹盤旋片刻,隨後突然朝下俯衝而去。
有炎魔發現了這情況,於是手中一道深紅火球開始醞釀。
隻是那大鷹並沒有抵達攻擊距離之內就複又轉移了方向翱翔而去。
炎魔因此收回目光。
然而它卻想象不到這一來一走間實際發生了什麽。
悄然出現於內堡城牆頂端的夏爾抬手迅疾朝外射了一箭,隨後腳步一竄,在城牆上一群防守士兵驚愕的目光下,靈巧翻身跳入之後庭院當中。
在他身後城門外,那被攻擊的所在突然傳來一陣響亮怒吼,那似乎是炎魔特有的聲音。
隻是這怒吼出現的非常短促,當一道沉悶爆炸聲響過後,就直接戛然而止了。
於是一時間外麵變得有點安靜,攻城錘轟隆的聲響暫時消失。
“卡尼珥大人?怎麽會是您?”一道驚愕聲音傳來。
目光看去,指揮一群士兵用力抵抗城門動蕩的軍官似乎有點眼熟。
稍微一思索,他發現這位似乎是某個討人嫌家夥的副手。
隨後當他看見不遠處存在著的一條大白狗後,夏爾不自覺皺眉。
沒錯,就是凱勒鞏那個家夥。
想想似乎也很正常,前陣子戰爭沒爆發之前,就聽說這位被他大哥打發到希姆凜吹冷風來了。
隻是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夏爾顯然忽略了這件事。
不過發現這點後,他倒也沒有轉頭就走,並非準備以德報怨或者顧慮大局,主要原因是聽說凱勒鞏此時已經重傷捶死。
門外攻勢因某位炎魔指揮官的遇刺而暫緩,一位士兵將夏爾引入後方內堡大廳當中,隨後麵色慘白癱在一處長桌上的凱勒鞏就映入眼中。
對方渾身是血,身上還插著好幾枚斷箭,此時躺在那裏正清醒著,但卻似乎已經屬於回光返照。
聽到聲響後他轉過頭來,發現是夏爾後,不覺咳嗽了起來,嘶啞聲音斷斷續續。
“知道嗎,我、我剛剛還在想,臨死前竟然用仇敵發明的藥劑續命,簡直……簡直是一個恥辱!”
夏爾沒有回應,而是腳步靠近,準備上前看看他傷的到底如何。
然而麵對走近的夏爾,黑發的凱勒鞏卻喘著粗氣,勉強抬起手臂來,無力的錘了夏爾肚子一拳,隨後慘笑一聲。
“死、死之前殺了那麽多敵人,現在又報了你羞辱之仇,你、你能來,我倒是幸運,沒有遺憾了!”
言罷,他錘在夏爾肚子上的拳頭無力劃下,嘴角帶笑,但那漸漸空洞的灰色雙眸卻無聲凝望向大廳外隱隱煙霧彌漫著的防守戰場。
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