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身入濠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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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十愣住了神。他摸到小羽的腰帶中有東西,應該就是順著那塊破損之處被塞進去的。
看起來,今天王小十見到的都是真的。隻不過,那個裝作佝僂的年輕人並非是要偷東西,而的確是來為小羽送東西的。
“你怎麽了?”小羽閉眼許久,卻如得不到情愛的滋潤,隻好從肩膀上扭過頭來看他。“你在摸什麽?”
“將腰帶解開!”王小十道。
“先吹了燈好嗎……”她又誤會了。
於是,王小十隻好親自動手。動手解下了小羽的腰帶。
“這裏什麽時候破了一個洞?”小羽也見到了。而後,王小十小心翼翼的在腰帶上摸索,進而是摸到了一個小小的東西。它的質地很柔軟,因而在腰帶中放久了,除非刻意找尋,輕易也不會被人發現。
這下子,兩人的思維終於在同一個水平線上了。
王小十小心翼翼的將之取出,而小羽則是將桌上的燭台推的更近了。
被取出的是一張紙條,被柔順的手法疊的又薄又小,藏在身上難以發現。輕輕的將之打開,裏邊的字跡彎曲,倒也稱得上是清晰,在燈下很容易分辨。
“濠州城,張名鑒挾持元廷郡主,投靠明教中人。”上邊赫然寫著這樣的一行字。
“張名鑒!”王小十牙關咬緊。當日在北麵大都附近,若非是張名鑒出手偷襲他們,王小十又如何會平白添了幾分的凶險。雖然,正是因為張名鑒劫持了元廷的郡主,才令神醫滑壽自大都而來,剛好搶在關鍵時刻救了王小十的命。可王小十並不感激張名鑒,反而憤恨這個反複小人。
或許,世間所謂的那些君子聽過了其中的恩怨,會勸說王小十感激張名鑒才對。畢竟,若沒有張名鑒鬧過的這一出,王小十也不會進而得救。可世間的事,能夠隻論結果如何嗎?難道張名鑒是出於好心,才會鬧那麽一出好戲的嗎?
不是。張名鑒包藏禍心,卻反而是救了王小十的命。隻能說,他是弄拙成了巧。
王小十不是謙謙君子,隻有敢愛敢恨,方能稱之為“人”。
“張名鑒!”他不管是差點害了王小十,更是險些傷了小羽的命。若今後不撞見還好,一但遇到,王小十非要剝了他的皮不可!憤恨之下,王小十將紙條揉碎。
可問題卻又由此而來了。是什麽人,費盡心裏將這一張紙條送到了小羽的手上呢?或者幹脆些說,是送到了王小十的手上呢?
若按照這字條上所寫的分析,期間首先提到了“張名鑒劫持元廷郡主”,聽這口氣那人該是為了救郡主,當是元廷中人才對。可若是元廷中人,又為何會將字條送到自己手上呢?
而且,對方既然要求助於自己,自可大大方方走到自己的麵前,又何必如此費盡心機的,將之藏在小羽的身上,又藏的如此隱蔽。要不是自己機緣巧合下發現了,他這般心思不是白費了?他圖的什麽?
又或者說,他是義軍中的人?可義軍中的人,又如何會為了元廷郡主的事,而不惜廢這麽大的力氣呢?
思來想去,讓人百思不解其意。
“原來,你白天的時候讓我們小心,就是因為那個人啊!可那個人是誰啊?怎麽不肯露麵呢?”小羽問的問題,正是王小十剛剛思考的。若是等她問出來自己再去想,豈非就更遲了。
“你問我嗎?”王小十傻傻的問了一句。
“這裏又沒有別人,我當然是在問你啦!”小羽道。
“我不知道。”王小十道。“我隻知道,現在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了。”
王小十安逸的睡了一夜。或許,若沒有那道人的事情在牽腸掛肚,或許他會睡的更為安穩、香甜。
而那道人,真的如小羽和李豐所說的一樣,貪圖幾文錢的一個酒杯就不告而別了嗎?
那道人正在一架馬車上,縱馬在夜路上狂奔。
“籲!”馬車太過顛簸,他一個大活人受得住,可重傷的人卻不會如此。
車上還有一人,消瘦的臉龐上,還帶著幾分孩子氣。一身的黑衣,好似同夜色容為了一體,卻因為唇間、衣襟上的血跡,而又顯得與靜謐的夜色格格不入。
“你覺得怎麽樣?”道人扶起黑衣人的上身,拍著他的胸口為其順氣。而這黑衣人則是搖搖頭,也不說話,不知其是重傷無法開口,還是不願意為了說話而耗費力氣。
黑衣人隻搖了搖頭,卻在道人眼中看出了許多種表達。“你沒事?”道人最初這麽想。而黑衣人又搖了搖頭。
“你是說,你不行了?”
這次,黑衣人點了點頭。
道人手搭在黑衣人的後背上,內息透過手臂進入到對方體內,刺探他體內的生機如何。而其結果,自然就是如黑衣人自身所感受的那樣。他真的是要不行了。
道人也無法,人畢竟沒有回天之力。“你還有什麽事情要交代的嗎?”他這算是最後所能夠幫到黑衣人的了。“你是不能開口嗎?你不能說話?”
黑衣人再次點了點頭。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道人上了年紀,見識的也多了。他從這孩子的眼中看出了一種遺憾之感。似乎在其心中,尚有什麽大事未完。
要說起這兩人的相遇,還真就是透露著許多的緣分。白日間,就在定遠城中,是現在重傷的黑衣男子,悄悄在小羽身後,割破了她腰帶,將那字條悄悄塞了進去。因為他與王小十一行撞見純屬意外,而且身後還有人在追殺他,所以那字條寫的也急,並未將他此時的處境都敘說清楚。否則,隻怕王小十也不會在定遠城中安睡一夜了。
當時,他手疾眼快,將字條塞到了小羽的腰帶之中,而後街麵上就行過了一隊馬車,將街麵上弄得煙塵陣陣。就在誰也不曾注意到的時候,就在車輛駛過街麵的時候,車上快步跳下了幾人,來包抄這黑衣男子。黑衣男子見勢不妙,就急急的離開了。
而後,那些人追了上去,車也消失在街上。一切的一切發生的太快,連身處其中的小羽和李豐都未發現其中的變故。當然,馬車上跳下來的幾人,也未曾發現還有塞紙條這一幕。他們也未發現王小十等人的身份。
而後,這黑衣人就逃了。馬車也從街麵上駛離,王小十衝過街道對麵去看小羽,也未曾發現其中剛剛上演的精彩一幕。可酒肆中獨坐飲酒的道人卻是發現了,隨之也追了上來。
他不知這黑衣人的身份,隻知道這是一個小孩子,正在被人追殺。或許是出於道義,或許是出於好奇,總歸是他路見不平,才仗義出手。
而其臨走是從酒肆裏帶走了一雙竹筷子,和一隻酒杯,用來當做武器。
不要以為,世間隻有刀、劍才配被稱作武器。隻要能夠用來攻擊,或是防禦的就都能夠被稱作是“武器”。
彌留之際,黑衣人仍舊記得,這道人趕奔上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黃昏時分,道人手中的酒杯激飛,恰似天下間最鋒銳的利器。單這一支酒杯,不值得幾文錢,在道人的手裏卻換回了一條人命。至少他令黑衣人多活了幾個時辰。
而後,後麵的人舍棄了重傷的黑衣人,來對付這道人。終究這黑衣人重傷如此也逃不掉。
而後,這道人一手裏持著一根竹筷子,就以此作為武器,獨鬥對方的數人。
道人心中存著善念,不忍害了這幾個人的性命。就目前而言,他還不知道兩方人的恩怨如何,隻是不想看到有人喪命。可這些殺人的人既然隨後攻擊自己,他隻能迫於自保的選擇反抗。
一雙尋常的竹筷子,在道人的手中變的格外堅韌。它接連點在這些殺手的身上,而令其失去了行動的能力。如此,道人才親自趕過了馬車,帶著這重傷的人離開。
按照道人所想,隻要救下了這人,其間的恩怨自然就清楚了。可沒想到,這人口不能言。現在,一切的秘密將隨著黑衣人的死,而被深埋在地下。
最後的生機中,黑衣人像是要用手拚命的比劃著什麽。隻可惜,道人看不懂他的“手語”,也無法理解他眼神中急切間想要表達的意思。最終,黑衣人隻能含恨而終。
當夜,王小十還在睡覺的時候,道人將這黑衣人就地掩埋,也不知其姓什麽、叫什麽,自然也無從立碑、撰文。這樣也好,免得他那些仇家見到了,會忍不住撬開他的墓來看一看。
而後,道人打馬趕奔定遠縣,去找王小十他們。夜間城門閉鎖,道人就在無棚的平板車上枯坐了一夜,等待天亮。
天光大亮,道人卻仍舊沒有動身。定遠縣城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他漫無目的到哪裏去找呢?索性他就等在門口。若是王小十他們從另外幾門離開,便說明他們之間的緣分還是不到。
日上三竿,才見了王小十的影子。看起來,他們之間是緣分未盡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