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庭院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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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庭院深深

    未時,是後罩房裏人最多的時辰。婆子、丫頭們或是午歇,或是三五兩人圍坐著閑話。雲巧心情頗愉地回到屋裏,吃過午食,搬了小杌子坐在後院裏細數著日影玩耍。

    再見到沈昱時,隻見他左側臉頰高高腫起,五條烏紅的手指印醒目非常。

    雲巧嘴角勾起笑意,慢慢地蔓延至眼底,她微仰起頭,細碎的疏影落在身上,透過斑駁樹影看去,外頭渺遠的青天正肆意鋪展。

    沈昱見她笑容明豔,一雙細長的手似乎抓著日影般虛握著,眼底也染上笑意,隨即收斂神色,麵色凝重的走到王婆子屋前,背脊挺直,雙膝跪下。

    雲巧早在沈昱往王婆子屋前走的時候就回了屋,屋內惠然和憐兒正坐在小窗前照著花樣打絡子。見到雲巧,惠然笑道:“遇上什麽好事了,笑得這樣燦爛。”

    雲巧道:“今日春色好,身上又大好了,心情順暢了些。”見惠然雙手靈活的將一根絲線繞出梅花的樣兒,那絡子用紅色絨線纏繞出梅花的花瓣,又用鴨黃綢線點綴出梅蕊,整朵花形小巧別致,又清麗淡雅,很是好看,誇讚道:“姐姐好巧的手。”

    憐兒笑道:“也不看看是給誰做的。大中午的,不讓午歇,非拉著我和她描花樣子。”

    惠然臉頰羞紅,忙去堵憐兒的嘴,顛聲罵道:“好沒臉的小賤人,誰求著你了。不是你非求著我學新花樣,說是學會了……”憐兒嬌笑著打她。

    雲巧覺得日子真好,一切都在春日慢慢好起來。

    三人坐著說了一會兒的閑話,聽得東邊人聲漸漸喧鬧,憐兒低聲抱怨道:“大中午的,偏就幾個老貨事多。”

    惠然打開房門,向雲巧道:“你管著點她,我出去瞧瞧。”

    雲巧道:“姐姐小心些。遠遠地望幾眼就好,千萬快去快回”

    不過半會兒,惠然倉皇推開房門,怔怔地走進來。雲巧見她臉色蒼白,忙上前扶了她坐下,讓憐兒倒了盞熱茶,遞給她,等吃了幾口茶,方才輕聲問道:“外頭怎麽了,怎的姐姐神色如此慌張?”

    惠然長舒幾口大氣,撫著胸口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我這心子咚咚得跳得厲害。”雲巧見她神色不似作偽,心底暗暗歎服,這惠然要是生在世族大家,得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她去關了房門,坐到惠然麵前,蹙眉問道:“外頭人很多?怎的聽著這人聲越加嘈雜了。”

    憐兒連聲催促道:“姐姐怎的突然這樣膽小?幾個老貨的房前能有什麽新鮮事?”

    惠然道:“還真是個新鮮事。你們定是猜不到我瞧著誰了?三公子,我瞧著三公子臉頰高腫著,滿頭大汗的跪在王婆子屋前。周圍圍滿了人,有勸的,有說尖酸話的,我在遠處瞧了幾眼,心慌的厲害,就趕緊回來了。”

    憐兒嘟囔道:“這三公子也是個棒槌,聽著真讓人氣悶。”她本想出門去瞧瞧熱鬧,又見惠然臉色蒼白,一雙手捏著雲巧的手腕,因用力過度,捏的雲巧瑩白的腕子鮮紅一片,也就歇了心思。

    三人在屋內枯坐,外頭人聲越發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吵鬧,雲巧估算著,整個後罩房大概都被驚動了。心裏暢快無比,想著,鬧吧,使勁鬧,等驚動老夫人,那才叫真正的熱鬧。

    又過了大概半個時辰,外頭喧鬧的人聲突然寂靜,一個威嚴的聲音道:“我沈府的規矩何時變得如此不堪?”雲巧知道沈老夫人終於到了。接下來隻聽得外頭亂中有序,老夫人命身邊的婆子扶了沈昱到正房安置,鎖了後罩房的大門和後門,當時在場諸人,一律不許走動。

    後罩房大門一連鎖了兩天,雲巧眼見著發落了三個婆子並兩個媳婦子,到了第三日卯時,大門才打開。

    老夫人跟前的幾個婆子,各自陰沉著臉將眾人召集到院子裏。

    雲巧和惠然還有憐兒都裹在人堆裏垂頭站著,大氣都不敢出。

    天色麻麻亮,後院裏卻燈火通明,照得直如白晝一般。

    老夫人的陪房林婆子肅然道:“老婆子伺候老夫人幾十年,今日豁出老臉不要,有幾句卻不得不說。言語上倘或冒犯了,也隻好請眾位受著了。大家都是做奴婢的,主家最看重的也不過忠心二字。主家受榮,就是婢子們臉上生光,主家蒙羞,婢子們難道就有臉子?更不消說那些個吃裏扒外的混賬東西,受著主家的恩德,幹得淨是些偷雞摸狗的肮髒事,還有那起子嘴臭的,亂嚼主家的舌根,這些個人,主家最是容不下她。老夫人菩薩心腸,隻灌一碗啞藥發賣了事,依照我說,合該幾板子打死,扔到那亂葬崗上去。”

    雲巧聽得幾個年歲小的丫頭發出驚懼的叫聲,又聞得一股騷臭氣味,不遠處傳來滴滴答答的水聲,竟有人嚇得失了禁。

    一陣風過,吹得燈籠內燭火搖動,林婆子一張橘皮老臉在閃爍的燈火下恍若鬼魅。後罩房眾人皆屏息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出,雲巧便知曉老夫人殺雞震猴的法子生了效果。

    林婆子又說了好些規矩,才讓眾人散去。

    用過朝食,後罩房裏的丫頭婆子該上差的上差,該當休的當休,眾人又恢複了先前的生活,隻是各個麵上神色拘謹,就連憐兒平日裏也少了許多話語。

    春日漫漫,偌大的宅院中仿佛不見時光的流逝。淺雲居的鵝梨花開了又敗,雲巧再次見到沈昱,已是又過了半月的光景。

    這日王氏將她叫到跟前,細細端詳半餉道:“珍兒,你來瞧瞧,咱們可都走了眼了。”

    珍兒瞧去,隻見雲巧生的纖巧削細,一張不大的鵝蛋臉,經過半月的將養,肌膚瑩白似羊脂白玉。唇色嫣紅,微微含笑,如海棠初放,平添幾分誘人的風情。一雙瑞風眼,清眸流盼,又有一股無法言說的英氣。滿頭烏黑的青絲,鬆鬆綰就,梳成垂雲髻,遠遠望去,玲瓏嬌媚,恍若雲霧低垂。一身素色布衣裙,非但不掩其姿色,反而增加了幾分清雅之態。當真是豔若灼灼之桃,嬌似出水之蓮。珍兒笑道:“以前隻當二公子房裏的吟香生的美豔動人,沒曾想,咱們眼皮子底下也藏了一個。”

    雲巧低垂著頭,臉頰暈紅。

    王氏凝視著雲巧,歎息一聲才道:“你是個有福氣,病的那樣重,也挨過來了。”

    雲巧不知王氏的用意,隻得跪下來道:“沒有夫人的庇佑,哪裏能有今日的雲巧?”她頭顱垂得更加低,露出半截雪白的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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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掩住眼裏的厭惡,道:“你當真如此想?”

    雲巧道:“但有半句虛言,教雲巧日後口舌生瘡,滿身流膿而死。”

    王氏聽得她言語至誠,放軟了聲音道:“珍兒,快攙她起來。”珍兒連忙扶起她,王氏又道:“好孩子,我自是信你。你是個難得的伶俐人,我這裏有莊事,還非得交給你辦不可。也合著該是你的福氣。三公子已經搬進了玉笙居,身邊剛好缺個管事的丫頭,你是我跟前的人,過去服侍我也放心。那孩子吃了不少的苦頭,我這個做嫡母的,瞧著著實難受。”說著,麵色含悲,垂下幾滴淚來,珍兒和兩個婆子連忙勸解半日方住。

    雲巧心中冷笑連連,覺得這王氏做派當真不像一家主母,盡是些上不得台麵的陰私手段。

    王氏拿帕拭了淚,起身走到雲巧跟前,執了她的手,柔聲道:“好一雙柔荑,這一雙纖纖酥手,哪裏適合做擦洗的粗活。到了三公子院裏,好好的服侍,你的好日子在後頭呢。”邊說邊輕輕撫著雲巧的雙手,又道:“隻一件事,想求你千萬應了我。”

    雲巧瞧著王氏臉上神色慈愛,眼裏卻無半分柔和,福身行禮,道:“聽憑夫人吩咐。”

    王氏坐回主位,端起旁邊花梨木平頭條桌上的茶盞,慢條斯理的吃著茶。

    雲巧依舊保持著福身行禮的姿態,漸漸的麵色潮紅,額頭沁出細碎的白毛汗,珍兒和兩個婆子見王氏神色清冷,俱是斂息垂頭。雲巧先聽得茶盞擱在桌麵發出的清脆聲響,接著王氏清冷地道:“日後到了三公子的玉笙居,就遠著點滴翠軒。尤其是我的旭兒,我最是容不得那些個狐媚子勾引。”她剛說完,就有婆子進來通傳,說是三公子到了。

    王氏麵上露出一抹怨毒,又飛快掩住,和顏道:“快去請進來。”又對雲巧道:“好了,禮數哪用得上這樣周到?”雲巧聞言方才撤了禮數,退到旁邊。

    不過片刻,門房上的婆子打起簾子,隻見一身豆綠錦袍的少年昂首闊步的走了進來,見到王氏,僵硬的作揖行禮過後,不等王氏發話,就徑直坐下了,見到珍兒等人神色詫異,方才想起這是在嫡母麵前,又尷尬地站起,扭手扭腳地站著。

    王氏也沒讓坐,隻拿些細碎瑣事向他道:“玉笙居前些日子已差人打理好了,一應的擺件,鋪設也都收拾妥當了,你祖母記掛著你,今早又著人添置了一架青藤桌案。還有你大哥,將自己屋裏的大畫案也搬到了你屋裏。你屋裏的丫頭婆子,比著韜兒一樣的規格,共三個丫頭兩個婆子,兩個婆子粗使,一個丫頭管茶水吃食,一個丫頭負責起居,一個你放到房裏,做貼身之用。至於外出時伺候的小廝,現在人手不足,等過些日子,采買了再分配到你名下。”

    沈昱待王氏落了話音才道:“這些事聽憑母親做主,隻是姨娘……”

    王氏道:“好了,我累了,你回去吧。”

    “母親,我……”

    “珍兒,送三公子出去。”王氏聲音已帶上難掩的厭煩。珍兒趕緊打起簾子,道:“三公子,夫人這會兒累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小天使在看嗎?感覺沒有啊。大哭中……我寫的真的很差嗎?喪失信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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