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年路小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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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心思如一,早想著太子是何等尊貴的人物,這樣的人物離奇的死了,又是何等的大事,而這樣的大事裏麵,又怎麽可能少了那奸賊的影子?
果然,隻見金不換嚼著葫豆,搖頭晃腦地說道:“想當年,那位死鬼王爺把江北的千裏河山丟給了氐羌族人,這倒也罷,畢竟那時在打仗。可恥的是這位奸賊,為了自己的平安富貴,竟將江北白白送給了穆爾元雄。”
“你們也知道,當年的雙雄私會雖然沒有什麽書麵憑據,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啊,後麵的事實不就證實了?那奸賊竟然私下與穆爾元雄串通,兩國劃江而治,實打實的國賊行徑啊!”
“哼,他不僅蠱惑世人,還自欺欺人,說什麽與北氐國交好,對王朝是最好的選擇。可悲啊,殊不知那穆爾元雄是何等野心,所謂的兩國交好也隻是人家的緩兵之計罷了。”
“咱們都曉得,穆爾元雄和穆爾元成分了家,傷了元氣,當然需要時間來恢複。那時候可是絕佳的機會啊,趁著氐羌族內亂,咱王朝赤烏神騎若是渡江北征,定可收複失地!”
“唉,可恨那奸賊竟然阻止皇上,白白失去了這樣的戰機。現在可好,北氐國兵強馬壯了,準備撕破臉動手了!這次所謂的聯姻,其實就是穆爾元雄送來的一把匕首……”
眾人伸長了脖子。
柳大戶急道:“這話怎麽講?”
金不換搖著折扇和腦袋,緩緩道:“因為匕首是用來殺人的,而殺的就是我王朝的詔明太子啊。”
眾人見金不換說了半天,結果又繞回太子死了這事上,不由得憤懣不已,有幾人直接跨步過來,準備掐他的脖子。
金不換趕緊將脖子一縮,嘿嘿笑道:“可你們知道穆爾元雄為什麽要殺太子嗎?”
掐脖子的將手縮了回去。
“這就是氐羌族的大陰謀啊!”
金不換突然壓低了嗓子,伸出左手兩根手指,道:“永璽皇帝有六個皇子,現在隻就剩下了這倆,那奸賊就不說了,死了老婆兒子,全是報應!可咱皇上呢?雖然有兩位皇子,可誰都知道那位二皇子懦弱無能、一無是處,隻有太子殿下風采俊逸、英明神武……”
眾人恍然,繼而憤憤不止。
王朝人都很痛苦而無奈地知道,曾經的王朝帝國到現在的王朝,不但疆域萎縮得讓人心寒心痛,連鄭氏皇脈都枯縮至極,不但不複十六年前六大皇子齊綻放的盛況,甚至有源枯澤竭的危機。
本就讓人堪憂啊!
而現在,唯一能夠承繼大統的太子,竟然又被北氐國的公主給害了……
“完了,完了!”
張老二悲憤道:“天亡我王朝啊。”
“關人家老天爺什麽事?”
金不換糾正道:“都怪穆爾元雄和那個公主婆娘……對了,你們不知道吧?那婆娘下毒害死了太子,竟然還讓她給逃了!”
“逃了?”
屋內至少有五個以上的街坊同時發出驚問,而其他人也是滿臉驚愕地瞪著金不換,一副“你怎麽能讓她逃了”的責怪眼神。
“瞪著我幹什麽?”
金不換很是無辜,心想這又不是說書,還可以按著你們的意思來改一改,口中無奈道:“又不是我幫她逃的。”
眾人緩過氣來,個個義憤填膺。
“怎麽就逃了呢?不得治她的罪啊?”
“這等惡婆娘,罪該五馬分屍!”
“不錯,逃了也要抓回來,給咱大王朝一個交待。”
“哎,這話說對了!”
金不換瞟了那人一眼,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得將那婆娘抓回來,否則就沒法對質了。你們瞧著,那北氐國指定還要打倒一耙,說我大王朝陷害他們的公主,要找我王朝要人啊,嘖嘖,這事兒麻煩了。”
徐冬生臉上青筋畢現,狠狠一拳頭砸在八仙桌上,像是砸著他家的鐵爐,隻是蹦起的不是火星兒,而是幾顆油炸葫豆。
他狠狠啐了一口,道:“麻煩個屁,大不了就是一戰!我就不相信那狗屁晉王還真能一手遮天,小心哪天我把他鄭雄的狗頭給斬了!”
眾人齊聲叫好
狗兒一陣碎步前來,麵無表情地對著徐冬生說道:“掌櫃的說了,我們王朝人沒有膽小的,什麽話都敢說,但這到底是酒坊,還是不要提誰誰名號……”
他話沒說完,立即被眾人一番痛罵,隻好抿著嘴巴、翻著白眼,頂著一大疊賣國怯懦之類的大帽子退回櫃台。
金不換將桌子上的葫豆一顆一顆拾在手心,看著徐冬生,搖頭道:“鐵匠,我就欣賞你這股魄力,可問題是那奸賊的腦袋可不是你家鐵爐,會等著你去斬啊!”
眾人哄然大笑。
徐冬生有些悻悻,轉移了話題,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昨兒鎮離營和鎮震營換防,我聽鎮離營一個小兄弟說了,西羌國的探子越來越猖狂,竟然探到了飛仙關下邊,真是氣死他爹我了。”
“什麽?我看穆爾元成這是找死啊,區區西羌國,一個巴掌大的地方,竟然挑釁我王朝?不說別的,就鎮震神將和鎮離神將帶的兩個神鎮營就能把他滅了。”
“哎哎,你們說那奸賊怕北氐國吧,到底人家還是大國,可西羌國有什麽怕的,為什麽不一舉滅了,把甘涼郡給奪回來?”
金不換又將折扇打得啪的一聲響,痛心疾首道:“所以說是奸賊嘛,對內是一條龍,對外就是一條蟲!”
柳大戶豎起大拇指,道:“這話說到點兒上了,放眼天下,我大王朝的赤烏神騎有對手嗎?若不是那條蟲纏著咱皇上的手腳,老早就收複了江北,哪還用受這些年的鳥氣兒!”
張老二不甘落後,道:“不僅受鳥氣兒,還盡遇著鳥事兒!大王朝的太子竟然在大婚之夜給害死,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徐冬生左右看看,嘿嘿笑道:“不過嘛,什麽事兒從金不換嘴裏說出來,咱怎麽也得打些折扣,不如等小石回來咱再問問,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金不換氣得青筋暴起,道:“鐵匠,休得欺人太甚!”
徐冬生理也不理,扭頭問道:“狗兒,小石哪去了?”
狗兒從開門到現在從來沒好過的臉色,終於雲開日出,笑道:“他說給老牛頭兒捉麂子,天一亮就出了城。”
“啥時回來?”
“那誰知道!”
“興許晚上吧。”
一道滄老的聲音從屋外傳來,緊接著門簾掀起,透進數十片飛舞的雪兒,和一個老頭兒。
正是狗兒說的老牛頭兒。
老牛頭兒相貌普通,身上穿的更是王朝最普通的過膝棉襖,他右手拎著一個老竹酒壺,左手則握著一根三尺長的烏木棍,前端係著兩尺長的繩索,晃晃悠悠的,像是孩童掄陀螺的鞭子。
屋內的老街坊見怪不怪,知道那是老牛頭兒的放牛鞭,大冬天握在手中,也隻是他的習慣而已。
“老牛頭兒,這邊來坐,烤烤火。”
“老牛頭兒,晌午上我家吃去?”
“老牛兒……”
屋內眾人熱情地與這位老牛頭兒打著招呼,而老牛頭兒也是一一作揖,客氣地見著禮。
狗兒第二次露出了笑容,接過老牛頭兒的老竹酒壺,灌滿了酒又送過來。
老牛頭兒笑道:“記我帳上啊。”
狗兒口裏應著,又貼近老牛頭兒耳邊,悄聲道:“沒滲水。”
老牛頭兒嘿嘿一聲,與狗兒悄悄擠眉弄眼一番,又向眾人告辭,出了門。
經此一岔,屋內眾人像是忘了太子的事兒,又東家長西家短的閑扯起來,文君坊內恢複了重複而單調的氣氛。不過這本來就是邊城人過冬的方式,也無所謂無聊不無聊。
對於沒有任何話題可以聊的老牛頭兒,沒有誰會再去刻意提起。
同樣,也就沒有誰知道,老牛頭兒慢悠悠地出了城,順著官道走了兩裏來地,然後拐進了官道旁邊的一片鬆林。
鬆林裏有幾間茅屋。
茅屋極其簡陋,但在青鬆和大雪的映襯下,竟顯得有些離塵的超脫感,而屋頂隨風飄蕩的青煙,又透散著人間煙火的溫暖。
老牛頭兒在茅屋前拂去身上的雪花,又用力跺了跺腳,才推門而入。
屋內設施十分簡單,最顯眼的倒是屋中間那個青石板圍砌成的火坑。坑內架著木柴,冒著熊熊火焰,黃中帶紅,十分看好。
而火焰上麵則懸吊著一隻黑色的鐵罐,正冒出騰騰白氣,香味撲鼻。
一個少年蹲在鐵罐前,拿著一截鬆枝在罐裏攪著,同時用嘴吹開白氣,顯得極是專注。
少年就是路小石。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