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薛大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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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蓉哥兒,這是薛蟠兄弟,出身金陵薛氏,表字文龍就是。”

    “你在金陵有四五年,想來和他是熟識的!”

    一眾男客之中,賈璉拉出薛蟠,向著賈蓉介紹道。

    因為開的家宴,除了寧榮二府的族人外,也就薛家這樣住在賈家的親戚參加。作為金陵四大家族之一薛家的家主,薛蟠身份最尊。所以,賈璉雖不知賈蓉是否認識薛蟠,卻還是鄭重介紹了他,以免顯得怠慢。

    賈蓉在金陵居住四五年,和薛家也有往來,對於薛蟠自然是見過的。不過,因為他到金陵的時候,薛蟠父親新喪、年紀又比較小,很少外出應酬。

    等到薛蟠出了孝期,能夠出來應酬了,賈蓉卻因賈珍病故開始守喪,在城外結廬而居。

    如此一來,兩人雖然同居金陵,祖上又是世交,見麵卻是寥寥,更別談什麽交情了。

    再加上前年薛蟠在金陵打死了人,以送妹待選為名,前來京城避禍。賈蓉和他之間,就更沒有什麽交情了。

    直到賈璉介紹,賈蓉才打量著薛蟠,道:

    “文龍大名,在下早有耳聞。”

    “今日有幸得見,定要痛飲一杯!”

    不願和他多談,隻是拉著吃酒。

    薛蟠沒甚眼力,隻當賈蓉請他吃酒就是熱情。賈璉卻看得出賈蓉麵上似是客氣,其實卻透著疏遠之意。

    因此,筵席過半之後,眼見賈蓉因事離席,賈璉隨便找個理由,同樣離席跟上,悄悄問賈蓉道:

    “怎麽?薛大傻子可是在金陵惹了你?讓你如此不喜!”

    微微搖頭,賈蓉道:“他倒沒有惹我,隻是這個人在金陵戶籍之上,已經‘暴病身亡’了的——”

    “一個死人,我和他交往作甚!”

    被這話唬了一跳,賈璉急忙問道:

    “這話從何說起?”

    “薛兄弟不是好好的嗎?怎麽戶籍上會成死人?”

    “蓉哥兒,你可要和我說一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他雖對薛蟠不大看得起,背地裏稱薛蟠為“薛大傻子”。但是論起關係來,他的媳婦王熙鳳和薛蟠是姑表親戚,他的堂弟賈寶玉和薛蟠是姨表親戚。

    再加上如今薛家寄居榮國府,若是薛蟠真有什麽不好,不但榮國府麵上無光。他這個明麵上執掌榮國府的,也會受到責難。

    因此,聽到賈蓉說薛蟠在戶籍上已經“暴病身亡”,賈璉登時吃了一驚,詢問事情究竟。

    早在見到薛蟠之時,賈蓉心中便已有了定計。眼看賈璉入彀,他也不賣關子,當即道:“當年薛文龍匆匆離開金陵,你可知是為何?”

    賈璉道:“聽說是因為打死了人,惹上一場官司。”

    “不過這場官司,不是由賈雨村擺平了嗎?”

    “莫非你說的事兒,還和這樁官司有關?”

    賈雨村是在他接林黛玉進京時一塊兒入京的,很得賈政賞識。因為恰逢朝廷起複舊員,賈政便為他謀了職位,出任金陵應天府知府。

    有著這層關係,薛蟠在金陵犯了事兒,賈雨村自然全力周旋,把事情很快給擺平了。

    賈璉依稀記得,賈政收到賈雨村擺平這件事情的信件後,很是在他麵前誇讚賈雨村辦事得力,讓他有機會時,舉薦此人一二。

    如今聽賈蓉的話,這件事似乎還有不妥,讓他心生驚疑。

    果然,賈璉隻見到賈蓉搖了搖頭,向他道:

    “你隻知賈雨村把這件事情給擺平了,卻不知他用的什麽方法。”

    “據我在金陵所知,賈雨村在公堂之上,當著眾人的麵,寫了文書發簽拿人。隻因薛蟠離了金陵,所以沒能拿到。”

    “然後過了幾日,薛蟠就被傳言說是得了無名之病,被馮淵的魂魄追索而死,所以‘暴病身亡’。因有薛家族中及地方上共遞保呈作保,金陵軍民盡知。”

    “最終,賈雨村順水推舟,沒有追究下去。至於死者那邊,他又判薛家給了一些燒埋銀子,算是把這件事情給了結了。”

    “你說現在薛蟠的戶籍上麵,是不是個‘死人’?”

    這話聽的賈璉有些糊塗,道:

    “既然案子已經了結了,再把戶籍給改回來不就行了?”

    “難道雨村那邊,連這種事兒都辦不好?”

    險些被他氣笑,賈蓉道:

    “你說這話容易,卻不知薛蟠的戶籍若是改了。頭一個要拿他的,就是金陵應天府的公人。

    “畢竟,應天府的卷宗上,可是明明白白發了文書捉拿他的。”

    “隻要這樁案子不改,他就不可能再改回來!”

    皺著眉頭,賈璉道:

    “案子都已過了,改個卷宗,還有人會關注嗎?”

    “雨村辦事,當真這麽不利?”

    包攬訴訟的事情,他這些年也曾做過不少。實不知改個卷宗,還有什麽難事?

    搖了搖頭,賈蓉隻得把這件事情明明白白說了:

    “賈雨村好不容易把自己從這件事情給摘出去,怎麽可能再趟這趟渾水。”

    “你們這些人啊,可都被賈雨村給蒙蔽了!”

    回顧整個案情,可以發現賈雨村所作所為,無不合情合法。唯一有漏洞的,就是薛蟠並沒有死,以後仍有著暴露可能。

    不過,即使這件事情被揭露出來,賈雨村也完全可以憑借保呈,把這件事推到薛家頭上,稱自己隻是受到他們蒙蔽。

    如此一來,即使此案再被翻出,賈雨村的罪名也可以說是忽略不計。隻是苦了薛蟠,一旦被揭露了,絕對必死無疑!

    聽賈蓉解釋清楚這些,賈璉總算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氣憤道:

    “好個賈雨村,給文龍定下必死之罪,竟還有臉憑借此事向二叔和王叔邀功。”

    “這等忘恩負義之徒,真該活剝了他!”

    想到賈政之所以結識賈雨村,還是自己引薦,賈璉心中更怒,又擔心這件事被人知道之後,會被人責怪沒有識人之明,急忙向賈蓉問計道:

    “蓉哥兒,這些官場上的事情,你比我清楚得多。”

    “你說要怎麽做,才能把文龍的罪名改了,讓賈雨村受到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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