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酒，這次真的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恐怕本宮腹中的胎兒就保不住了。”

    麵對皇後的感謝，孟酒唯有苦笑。

    那是他的孩子，她怎麽可能不救。再說，即便那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一個普通婦人出事，她也不能坐視不理。

    “皇後娘娘嚴重了，您現在應該多休息，阿酒先告退了。”

    “嗯，你先下去吧。本宮回頭就和皇上、太後說，封你為本宮的貼身醫女。”

    孟酒苦笑著退出大殿外，難道這就是命運嗎，沒想到還是和那個人牽扯上了關係。

    “陛下，皇後娘娘就在殿內，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危險了。”

    “哼！沒有危險？朕可不相信突然就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聽到久違的熟悉聲音，孟酒渾身一僵，低著頭往大殿外退去。

    砰！

    因為低著頭，她不知道自己撞倒了什麽，隻聽到那人身邊的太監尖利的聲音喊道：“大膽！你是什麽東西，竟然驚擾聖上。”

    “對不起……”

    孟酒正要往外退，忽然之間手腕被人握住了。

    “你的聲音很耳熟，抬起頭讓朕看一看。”

    你確定要看嗎？

    我敢打賭，你看了之後會後悔的。

    孟酒緩緩抬頭，皇帝看到她的臉之後，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阿酒……

    怎麽會是你。

    皇帝有心想和孟酒相認，但恰好大殿內傳來了皇後的聲音。他冷靜了一些，鬆開了孟酒，轉身走進了大殿內。

    “哼，竟敢驚擾聖上。還好聖上不與你計較，否則你幾條狗命都不夠你死的！”

    尖利的聲音孟酒的耳中，沒有激起一絲漣漪。她垂著頭，略長的黑發擋住了她的眼睛。

    “皇後，你身體怎麽樣了，孩子沒事吧。”皇帝走進大殿，透過窗戶，孟酒望著他臉上關切的神色。

    曾幾何時，那些關心是給她的，是她一個人的。可現在，那些關心從她身邊劃過，留給了大殿內床榻上的那個女人。

    “皇後娘娘，殿下剛才一聽說你出事了，就馬上推掉了手邊所有的事情，趕了過來。您是不知道殿下剛才都擔心成了什麽樣子。”

    “殿下……你對我真好。”

    皇後感動的望著皇帝，皇帝臉上微笑著，心緒卻不知道飄到了哪裏。

    “就因為這樣，殿下還和你們店裏的一個小宮女撞在了一起。那宮女也太不知好歹，撞了殿下都不知道說一句對不起！”

    “住嘴。”

    皇帝攔住了身邊宦官說的話，他怕再說下去，皇後會聽出異樣，而自己會忍不住回去找阿酒。

    秋風吹過，冬天到了，外麵的楓葉都黃了，漫天的雪花慢慢的飄下來，阿酒透過窗戶看著殿內的場景，忍不住心中一酸。

    曾幾何時，他們才應該這樣在一起。可現在她隻是宮裏的女醫，如果被戳穿身份，隨時會死。

    “宮女？還是剛才出去的？”皇後想了想明悟道，“殿下你誤會了，剛才那不是宮女，而是阿酒。正是因為她救了臣妾，臣妾這次才能幸免遇難，保住腹中的胎兒。”

    是阿酒救的……

    皇帝的心緒再難平靜，他起身要走，皇後看出了他要走，心神不寧。他抱住了皇帝，說著自己害怕孩子萬一失去的擔心和痛苦。

    在阿酒看不到的地方，皇帝臉上閃現了掙紮。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該做什麽。

    皇後是他自己接受的，她很愛他。兩人之間也從未有什麽大的矛盾。可現在阿酒出現了，他不能因為這樣就拋棄了她。何況她懷了自己的孩子，他不能做這樣無情無義的小人。

    而且阿酒看著這一切，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要留在這裏，看著這一切，她想走又不想走。

    屋簷上的雪花一片片的落下來，仿佛少女凋零的心。曾幾何時的愛人，經曆了那麽多，如今卻隻能隔著窗戶，以他們家婢女的身份，來遙望著這一切。

    皇後宮殿的設計，隻能從外麵看到裏麵，而裏麵看不到外麵。阿酒看著皇帝和皇後的樣子，緩緩垂下了頭。

    “陛下，臣妾十分感謝阿酒救了臣妾的腹中胎兒，所以臣妾想要阿酒做臣妾的貼身女醫。”

    聽著皇後的請求，皇帝下意識的搖頭說道：“不行。”

    皇後愕然的看著皇帝，不知道他怎麽了。皇帝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搖了搖頭，緩緩道：“那位宮女雖然救了你，但是她畢竟不是專業的醫官，把你交到她的手上，朕還是不放心。”

    他嘴上雖然這麽說，但心中十分明白，阿酒和他有過那一段過去，如今他娶了皇後，再讓阿酒當皇後的貼身醫官，那簡直就是把阿酒心放在火上炙烤，會讓她痛苦至極。

    “陛下，宮內有這麽多的醫官，阿酒雖說是我的貼身醫女，但也隻是幫我做一些簡單的檢查，簡單的照顧，不會有事的。”

    “可……”

    皇帝還想再說什麽，他身邊的太監看到這一幕，心想，難道皇帝陛下是因為剛才那位醫女衝撞了他，所以有一些不想讓她過來當皇後娘娘的醫女嗎。

    太監自古以來就是以皇帝為中心的。他們的權力都是皇帝對他們的寵愛而形成的，所以他們自古以來都是以揣測聖意為第一要務。

    皇帝身邊的太監，看到皇帝不願意讓阿酒來當皇後娘娘的醫女，所以站出來道：“娘娘，陛下也是擔心你，你就不要讓她擔心了。那個阿酒她畢竟不是專業的醫官出身，你這樣把她放在身邊，安全上是會讓陛下擔心的。”

    這位皇後娘娘剛入宮不久，沒有對宮內的生活有所適應，對於太監這種畸形生物還是有所不適應，甚至說有些厭惡。

    她沒有看皇帝身邊的太監，反而對著皇帝道：“陛下，如果不是阿酒，臣妾腹中胎兒也就不保。臣妾想，阿酒就是臣妾腹中胎兒的福星。”

    皇帝聽著皇後說的話，無法在拒絕，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他心知，如果自己讓阿酒做了皇後的貼身女醫，而阿酒也知道是自己讓她做了皇後的貼身女醫，一定會讓她難受。

    何況以阿酒的過去，在皇宮是在太過危險。平平靜靜的在宮女中還好說，一旦從宮女中凸顯出來，當了皇後娘娘的女醫，就會在一些人的眼中暴露出來，增添自身的危險。

    何況阿酒做了皇後娘娘的女醫，要和自己見麵的機會就會變多。在皇宮內，在如今的這個情況下，她和自己的每一次見麵都會成為一次煎熬的痛苦。

    我。

    “殿下，為了臣妾腹中的胎兒，你就讓阿酒做臣妾的貼身女醫吧，臣妾求你了。”

    麵對著皇後莫名其妙的要求，皇帝也是無可奈何。最終他歎了口氣，答應了皇後的要求。而身邊的太監看到這一幕也縮了縮腦袋，害怕皇後娘娘會因此而遷怒於他。

    窗外的阿酒看著這一幕，心情很是複雜，最終難受的心情占了上風。窗外的雪花飄得越來越劇烈，如同吟遊詩人，吟唱出最為暴烈的詩篇。

    看到皇帝終於鬆口，答應自己的要求，皇後終於放下了心中的事情，鬆了口氣之後，才感覺到身體的虛弱，臉色蒼白的像死人一樣。

    畢竟是差點兒失去了腹中的胎兒，身體受到了一些傷害。皇後的情緒有些失控，身體也有些負累，撲在了皇帝的懷裏，痛哭不止。而窗外的阿酒看著這一幕，心痛至麻木。

    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快樂是路人。進入皇宮的那一天，她就應該想到以後會承受痛苦。阿酒這樣告訴自己，但心還是不可抑製的很痛。

    她曾經無數次想象過現在這個畫麵，可真正到了這一天，她發現自己還是喜歡他。人的一生最痛苦的是什麽？無非就是愛而不可得。更為痛苦的是什麽，更為痛苦的是，兩人相愛，卻因為種種事情依舊不可得。

    阿酒對不起！

    皇帝仿佛看到了孟酒在外麵痛苦的樣子。他心有愧疚，但又無可奈何。他是皇帝，他有著至高無上權力的同時，也有個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皇後在他最痛苦的時候，給予了他溫暖。那麽他也不能在現在這個時候放棄皇後，即便她不是他最愛的那個人。

    相愛的兩個人隔著一座宮門，享受著彼此給予彼此的痛苦，彼此咀嚼著，帶給對方的感覺。

    愛到這個份上也有一些相濡以沫的感覺了。隻不過這個相濡以沫，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相濡以沫。

    傳統意義上的相濡以沫是兩條魚在對方吐的唾液中互相死去，而他們二人給予對方的相濡以沫，是兩人在對方給予的痛苦中互相折磨到死。

    皇宮的夜晚和這個平凡的世界的夜晚沒有什麽不同。夜幕降臨，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阿酒垂著頭，緩緩的行走在皇宮的城牆根下。她提著燈籠，映著那雙忽明忽暗的眼睛，仿佛夜空中略顯暗淡的星。

    而在皇宮內的另一個角落，皇後在皇帝的懷裏哭累了，睡著了，如同一隻疲憊了的野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