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之間猶如隔著一條大江，在擁擠而繁華的茫茫人海中，各行其岸，原本無緣相識。——馮陌

    就像現在，明明距離對方隻有不到兩米的距離，但我怎麽也邁不動腿，就像是長在了地上。馮陌覺得在靳斯年麵前她什麽都沒有了，驕傲，鎮定，氣魄，她全部都拿不出來在他麵前。馮陌難堪的沉默著，靳斯年靜靜地看著她，不帶什麽情緒，耐心地等她開口。

    等了許久，也不見她開口，靳斯年慢悠悠地掐掉手裏的煙，勾了勾唇角，有一絲諷刺的弧度，冷淡道：“馮陌，好久不見。”

    馮陌站的直挺挺的身子，雙手在陰影裏顫抖，她本來想控製著不要激動，她本來也沒有什麽激動的心情，但她不能回憶，不能翻撿那些破破爛爛的傷口。

    馮陌低下眼眸，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好久，不見”。馮陌掀起眼皮，直視著靳斯年。

    盡管現在馮陌還站在那裏落落大方，嘴角掛著一抹微笑。但隻有她自己知道，那是苦笑，是自己不想太難堪，逼著自己扯出來的一絲苦笑。也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狽，她所有的驕傲和自尊，在此刻全部瓦解。

    空氣略微凝固，馮陌思量了好久才吐出一句話：“最近，好嗎？”

    “托你的福，我很好。”

    馮陌心中像是有一根線斷了，如同糜粉散落她的心上，她清楚，那是她最後的一點僥幸，斷了。

    許久，無言。寒冷的大風在馮陌耳邊呼嘯著，刺痛她耳朵，又鑽進她的心，一點一點吞噬掉最後的溫情。

    “那，沒事，我，就先走了。”

    見靳斯年不說話，馮陌就以為他隻是把自己當作陌生人一樣。馮陌心裏知道，恐怕自己連陌生人都算不上吧。馮陌匆匆越過靳斯年，準備離開的時候，男人卻驀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十分用力，骨節都泛著白，她皓白的手腕上頓時一道鮮紅的印子躍上眼前。男人的眼神晦暗不明。

    “別走，好嗎……”這是靳斯年第一次對馮陌低頭。

    馮陌心中像是一道驚雷閃過，她隱忍著心像是被一隻大手攥了起來，又狠狠捏碎的感覺。

    馮陌沒有動，而是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麽重大決定，說到：“靳斯年，我們就當作從沒見過吧，你放過我，我也放過你。我當初說過，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麵前，現在就當作是最後的告別吧。”

    馮陌冷靜的口氣，如在說著別人的事情一般。靳斯年覺得馮陌終於最後在他的心髒處捅進去了一把刀，然後把它攪的稀爛。

    馮陌慢慢推著他的手，手掌，掌心，手指，指間，再到最後無力的鬆手。馮陌心裏明了，這是和靳斯年最後的一點交集，慢慢消失了。

    “再見……”

    靳斯年轉過頭大步離開，不拖泥帶水，不帶一絲留戀，幹淨利索。

    “再也不見。”背後一道女聲輕輕傳來，壓在靳斯年的心上卻有如千斤重。

    靳斯年腳步一頓，也隻是一秒鍾，隨即離開。靳斯年薄唇緊緊抿著，這是他不常有的動作，這是他慌亂的體現。看似冷靜，心中早已潰不成軍。

    馮陌目送著靳斯年離開，強忍著淚水不留下來，像是在有靳斯年的人生中的最後一絲自尊，看著挺拔的身影漸漸消失，馮陌機械的轉過身來，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走著。馮陌的眼淚流的洶湧，她壓抑著聲音無聲的哭泣著，最後她越走越遠，渾身抽搐著，兩隻手臂在劇烈的顫抖，就在她以為要控製不住自己就要崩潰的時候，前麵的道路出現了一個轉彎，轉過彎道，一輛車閃著遠光燈衝了過來。馮陌來不及躲閃，最後她隻知道，自己的身體好似飄了起來，朦朧中她看到了靳斯年寵溺的笑臉，還有媽媽的關愛。血霧在空中彌漫開來，砰地一聲，塵埃落地。

    路旁停著一輛漆黑的邁巴赫，靳斯年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驀地，心猛然一疼，那是他的預感，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在他身體裏悄悄流失……

    ——

    半個月後，馮陌的葬禮，安心心哭的驚天動地，安心心是馮陌的發小，從小玩到大，和靳斯年也是世交。不同於安心心的驚天動地，靳斯年緊緊的站在馮陌的墓碑前，唇緊緊抿著，眼神不帶一絲情緒看著照片上笑臉如畫的女孩，可他的拳頭卻緊攥著。隻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在絕望，他在絕望中是平靜的，隻有這樣的他才是可怕的。傅北從後麵走來，輕輕拍了靳斯年的肩膀說到：“靳哥，節哀。”

    可靳斯年靳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突然爆發道：“滾開！”

    安心心的哭聲戛然而止，楞楞地看著靳斯年。她好像是懂了什麽，拽著傅北離開了。安心心離開後的幾分鍾裏，靳斯年依舊直挺挺地站著，直到一片樹葉飄了下來，落到他的肩上。突然他蹲到地下雙手抱住肩膀，像是個無助的孩子，隻有仔細聽，才能知道，他，哭了。那一刻他的時間停止運轉，巨大的疼痛從心髒蔓開。他記得馮陌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說過一句話。

    他細細回味著。

    她說：“斯年，你記得，如果以後我不在了，如果某天要是你的肩頭落下一隻蜻蜓，或者是落下一片樹葉，你不要趕走它，那是我回來看你了。斯年，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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