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調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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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霖站了起來,出聲打斷:“恕老臣直言,皇上此舉怕是不妥。”
祁淵用手扶了一下額,看向江霖道:“不知有何不妥之處?”
“紫印關一直由餘傅在此鎮守,並未出任何差錯,如今皇上突然派辰王過去,豈不是令餘傅多心,心中難免猜測皇上的意圖!”
“嗯……丞相所說的也並無道理,朕既已開口許諾,如何能輕易說改就改?如果能在丞相身邊謀得一個好職位,那自然再好不過,這樣一則朕也不用將辰王調離那麽遠的地方去吃苦,二則還能為丞相分擔政務,丞相說說哪一種更好些?”祁淵說得不緊不慢,他做的每一個決定似乎都像在詢問著江霖的意見。
“這——”
江霖一噎,一口痰卡在了喉嚨處不上不下,別提多難受,他的麵色有些難看,半天沒說出話來。
這讓他如何決定,總是不能真答應將辰王留下,來分他的權,他還沒有傻到那種地步。這個年輕的皇上看似處處都在遷就著他,但他話裏藏針,一個不慎可能就上了他的當。如今看來,經過這場大病之後,這隻昔日的小老虎已經長出了利爪,他不能小覷了。
“此事還請由太後決斷,老臣不敢做此決定”憋了半天,他也隻好把江太後搬了出來。
“原來在丞相的心中,就連這麽件小事,朕都不能做主,而要驚動太後。你覺得太後的決斷更好些呢?還是覺得朕這個皇帝在你眼裏無足輕重呢?”
江霖一聽馬上下跪,道:“皇上恕罪!老臣絕不是這個意思。”
其餘的大臣們也都跪了下來,高呼:“皇上息怒!”
“嗬——”大殿中這一聲笑異常的清晰,祁淵一步一步走下玉階,直走到江霖的麵前,彎腰伸手將江霖扶了起來,笑意依舊溫和:“朕隻不過開個玩笑,丞相何必當真。朕看各位沒有什麽異議,那麽就不必驚擾太後了,就這麽決定吧。”
江霖不好再說什麽,胸中一股怒火鬱鬱難消。
此事就此定了下來,大臣們見風使舵,紛紛站起身向祁縝道賀。由於祁淵有些醉了,便提前離席而去。
夜涼如水,祁淵屏退了其他人,隻留下瑤柯跟著,靜靜地向承安殿的方向走著。呼吸間,夜風拂過,跟在身後的瑤柯便聞到那淡淡酒氣混合著他身上的龍涎香,令人欲醉。
他也不說話,邁著沉穩的步子,冷不丁地身子傾斜了一下,瑤柯忙快步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輕聲道:“皇上小心。”
祁淵穩了穩身子,側目看向那低垂著眉眼,一雙嫩白的小手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胳膊,小心地扶著他向前走的女子,眸光不經意地劃過一絲異樣波動。
瑤柯一直扶著祁淵回到承安殿,回到殿內,瑤柯為他寬衣解帶,麵對著陌生男子,她會不由自主地緊張,眼睛都不敢四處亂看,更何況這個人還是當今帝王。
可是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祁淵卻並不是書中所描寫的那種冷血帝王,相反他很隨和,身上不同於祁縝的那種灑脫清媚,而他卻很沉穩、內斂。
她扶著祁淵躺下,伸手為他脫去腳上的龍紋皂靴,蓋好錦被,正要離去,手腕卻被人一把給扼住了。瑤柯驚呼了一聲,對上了祁淵漆黑的眸子。
“朕還不知你叫什麽名字?”祁淵定定地凝視著她,眸色帶著一絲迷離。
瑤柯趕緊垂下眼瞼,低聲回道:“回皇上的話,奴婢叫瑤柯。”
“嗯,下去吧。”他對她溫和一笑,鬆開了手腕。
“是。”瑤柯放下帷幔,倒退了幾步,輕輕地退了下去。
榻上的人緩緩地睜開了雙眼,眸色清明,根本就沒有酗酒後的微醺。似想到了什麽,他的嘴角不禁上揚起來。
——
福慶殿中,檀香嫋嫋。
江太後手撚著一串佛珠,跪坐在蒲團上正閉目誦經,這時候有個人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奴才見過太後。”那人單膝跪地,一臉諂媚。
“那邊什麽情況了?”江太後眼皮都沒抬一下,淡淡問道。
“皇上喝了不少酒,已經回殿歇息了,可是……”似不敢再往下說,欲言又止。
“快說!可是什麽?”江太後睜開眼睛神情不耐,淩厲地掃了那人一眼。
那人身子一哆嗦,忙答道:“後來皇上說讓辰王去紫印關駐守。”此人說完還小心地偷瞥了江太後一眼。
“嗯,皇上真是醉了,紫印關有餘傅在,他去能做什麽?”江太後說完猶豫了一下,複又道:“那個人查的怎麽樣了?”
“奴才已經查過,此人確實是辰王半路收留的,之前的就不得而知了。”
江太後沉默了片刻,站起身子,低聲道:“繼續查,給哀家好好盯著點。”
“是,奴才告退。”那人說罷退了出去。
經過剛剛這一打擾,她也無心再念佛,起身走出大殿,站在石階上望著漆黑的夜幕,眼角眉梢處的淩厲之色盡數褪去,鳳眸染上一層淡淡的憂傷,對著孤月喟歎了一聲:“箏兒啊……”
暖陽和煦的午後,整個禦書房內靜悄悄的。
陽光透過窗欞紙斜照在禦書案上,一雙骨節分明、修長白皙近乎透明的手此時正手執書卷,不時地翻閱一下,發出“沙沙”的聲響。
祁淵低垂著眸,神情認真且平靜,仿佛置身於書卷中,讀到精彩之處,他的嘴角會不禁上揚,弧度不大卻令人見之便倍感親切、溫暖。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流逝,終於他抬起頭放下了手中的書卷,伸手揉了揉眉心,溫聲說道:“瑤柯,沏杯茶來。”
可是等了片刻,卻不見任何動靜,祁淵有些疑惑地轉頭看向身側,這一看,不由愣在了當場。
女子安靜地站在那裏,正低著頭,鬢間垂下的墨發將她的眉眼遮住了,看不到她此時的表情,一動不動地有些詭異異常。
待仔細看了看,祁淵不禁搖頭失笑出聲,原來她竟然站在那裏睡著了。還沒見過有人會站著睡覺,而且還是陪侍在帝王身邊的人,這要是一般人早就被拖下去給處死了。
祁淵沒有叫她,而是再次拿起書卷,可他嘴角的笑意卻遲遲沒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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