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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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辰王府。
林仲正在帳房查看這月的月算出入銀兩,忽有個小廝匆匆地走了進來。
他苦哈哈著一張臉,見了林仲忙道:“仲伯,那個神醫又來了!”
小廝心裏直歎氣,唉!還是來找刀姑娘的,這幾天也不知是怎麽了,這個神醫總是沒事就到府上打聽刀姑娘的下落。
而刀姑娘更奇怪,似乎總躲著他,還不讓他們這些人泄露了她的行蹤,苦的是他們這些跑腿的,一天跑三趟,腿都給跑細了!
林仲想了想,總覺得這樣拖著也是不妥,他放下賬本,說了聲:“好了,你去忙吧,我親自去看看這位神醫。”
小廝如獲大赦般地馬上咧著嘴笑開了花,辭過林仲後就顛顛地下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林仲一直來到府門處,遠遠地就看到門邊倚著個翩翩瀟灑的白袍公子,而那人一看到林仲,馬上露出了兩排大白牙,還笑著揮了揮手。
雖是在冬夜,可他這笑容爽朗透落,讓人見了便覺得分外的溫暖和親近。
林仲挺喜歡這個白袍公子,也對著他笑眯了眼,“神醫,怎麽不到正廳坐?這夜冷風涼,小心別凍壞了身子。”
這被喚作神醫的白袍公子,自然就是君卜了。
上次在這辰王府出了糗事,還被人家給揍了一頓,他是自覺丟盡了顏麵。
不過回去之後他自己想了想,畢竟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不親自上門來道歉賠禮,難免有失君子風度。
於是乎,他這一上門就是一連好幾日,偏偏連人家姑娘的麵都見不到,他這心裏那個氣呀!
這個女人怎麽肚量這麽小,脾氣還這麽倔,這總是不見她,是不是她對自己記仇了?君卜想想都覺得腦仁疼,可是還是拗不過心裏的負疚感,乖乖地照樣登門。
“沒事的,我這早就練就一身藥身,不會輕易生病的。對了,刀硯姑娘還是不在府上嗎?”
林仲這時卻轉頭四下瞧了瞧,見周圍都沒人,他這才拉著君卜的袖子來到了一處角落。
盡量壓低了聲音問:“其實什麽都瞞不過我這老人家的眼睛,我看這刀姑娘近日也太反常了,自從你上次在這裏走後,我見過她好幾次都是自己待在一個地方,默默地發呆,也不知是在想什麽?是不是你對人家姑娘做什麽了?”
“啊?哈——哈哈!”君卜沒想到這個老頭看人看事這眼神還挺準,他幹笑了兩聲,本想馬上解釋,可是這趁著醉酒親了人家姑娘的事也不好就這麽直接說出來。
心思轉了下,暗暗打定主意,馬上裝模作樣地歎起氣來。
“唉!仲伯,不瞞您說,這刀硯姑娘其實……其實是對我有那麽點意思,我呢!也對她比較……喜歡。這姑娘家都比較害羞,隻好我來主動找她了!您看,她還是一直羞澀地不肯見我,我這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沒個著落。”
君卜這瞎話編的簡直是連他自己說完,都在心裏顫了幾顫,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隻是沒辦法,要想找到這個刀硯,他不得不用點手段。趕緊把這事了了,他也就不覺得虧欠人家什麽了。
林仲可是個過來人了,一聽他說得吞吞吐吐的,馬上嘿嘿地笑了起來。
君卜都讓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這一靦腆羞澀的小表情,可不正像是陷入愛河中的男女,彼此不見就急的跟什麽似的。
他拍了拍君卜的肩膀,馬上向他傳授著當年他追他家媳婦時所得到的經驗。
“小夥子還是年輕啊!其實這哄人家姑娘開心,可不是隻動動嘴皮子就行的,你得拿出點誠意來。比如送她點什麽小玩意兒,或者給她買點好吃的東西,這都成。但你要切記,這女人一旦喜歡上一個人,她就變得特別的無理,不知什麽時候她就不高興了。我看這刀姑娘這幾日的狀態不好,估計就是你隻空手來找,沒動動腦袋想點什麽好的法子來討她開心!”
看來這林仲還是個老江湖,雖然這些對於君卜來說根本就用不上,不過他為了演戲還是配合著直點頭。
聽著林仲終於把經驗傳授完了,他急切地問:“仲伯,這回您該告訴我刀硯姑娘的行蹤了吧。”
“你可不要說這是我告訴你的!”林仲特意叮囑了一句,這才說:“刀姑娘今個出城去辦事了,現在還沒有回來,不過,你到這府門外不遠的巷子口等著,總能碰到她的。”
這回總算是有眉目了,君卜馬上對著林仲道謝,轉身就走了,這下頓覺渾身輕鬆,說不出的痛快勁兒。
林仲看著他的背影漸漸走遠,不由嘖嘖一歎,“唉!還是年輕好啊!”
今夜的月不甚明朗,仿佛被浸在濁水中,氤氳濛濛,隻有幾顆殘星在微微閃爍。
君卜就這麽仰躺在巷子旁的高牆頭上,雙手交疊枕在腦後,吹著嗖嗖小涼風。
他抬手摸向了懷中,確保一下剛剛所買的東西還在,這才徹底放心。
其實他有細想一下林仲所說的話,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有那麽幾分道理的,於是就在剛剛路過的一個首飾鋪子,就隨便地買了個。
這回那個女人還能挑剔出什麽來,自己都做到這地步了!這以後他可不能再得罪這個倔女人了,這百般向人家示好的滋味可真的不怎麽好受。
心裏默默估算著時間,覺得也差不多到時候了,這剛一想完,果真就聽到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向這邊走來。
他洋洋得意地輕笑了下,馬上坐起了身子,歪頭向下一瞧,真是那個常年穿著黑色衣袍的女子。
這個女人,每天都在忙什麽?怎麽現在這時辰,才在外麵回來?
君卜默默地坐在牆頭,看著馬上就要遠去的女子,他頓時出聲:“刀硯,等一下。”
刀硯被這一嗓子嚇了一跳,不過也隻一瞬而已,她淡定地轉過了身子,四下看了看,最後抬頭才發現正坐在高牆頭上的君卜。
一看到他,她二話不說,轉身就走,根本就不給他再開口的機會。
君卜似乎也早就料到了她會有這個反應,手裏早已夾好了幾枚小藥丸,壞壞地一扯嘴角,對著刀硯的背影就大力地將指尖所夾的藥丸給飛扔了過去。
刀硯忽覺身後傳來勁風,剛想回頭,藥丸已至近前,精準地擊打在了她的幾大要穴上。
刀硯的身子當場就被定格在了那裏,她的聲音馬上沉了下來,“君卜,你在做什麽,快給我解開穴道。”
君卜絲毫不理會她的冷眼相對,在牆頭上一躍而下,隨意地抖了抖身上沾染的灰塵。
他直接走到刀硯麵前,臉上雖笑嘻嘻的,可心裏卻在十分解氣的嘀咕:要你再囂張,這回傻眼了吧!這點穴之法雖是我專門練了十幾年,可從沒覺得像現在這樣好用過。
“刀硯,不要動怒,我這也是好心,本想好好地給你賠個不是,可是你卻一直躲我不見。沒辦法,我隻好出此下策了。”
他這語氣怎麽聽都不像是來賠不是的,再說誰賠不是還把人家給點穴定在了那裏,這簡直就是逼迫著人家原諒你嘛!
刀硯緊鎖著眉,再次說道:“你想多了,我沒有躲你,隻是近日事比較多,還有,那件事就此過去吧,我不想再提起了。”
她那日一掌把他打落池塘,還以為他在故意調戲於他,可是後來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才發現原來是自己鬢發間落了一片枯葉在那裏。
她知道是自己有點太敏感了,錯把他的好意當成了輕薄,其實這樣一想,兩人也算是扯平了,也談不上什麽賠禮道歉的事了。
君卜可沒有信她這一番話,那挨過一掌的滋味他是現在還記得呢!如果把她的穴道解開,保不準還得挨一頓揍,他可沒那麽傻!
“刀硯姑娘,這話說的可就錯了,你想不想提起這是你的事,而這道不道歉卻是我的事,兩者並不衝突。誰讓我這人是君子坦蕩蕩,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這不去彌補總覺心裏怪怪的。”
刀硯也不再跟他多說廢話,索性就閉口不言。
君卜看她慢慢收斂了身上所散發出的冷漠感,他也不再這麽嘴毒,伸手入懷拿出了那件東西,直接就塞到了刀硯的手裏。
“給!這就算是我給你賠不是了,以後也不要在心裏記恨我了,畢竟我是初來乍到,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對的人比較好!”
刀硯被定住的時候正好是抬著臉,所以她也看不到這手裏的東西到底是什麽,隻覺得觸手的感覺很絲滑,像是用上好的絲綢麵料做的。
她怔怔地看著君卜,心裏一直殘存的那股不知為何的別扭勁一下就消失不見了,突然變得暖暖了起來。
麵前的這個男子,眼眸總是亮亮的,嘴巴還很毒,總愛擠兌人,而且笑得時候還老是帶著漫不經心,讓你一直覺得他好像在心裏盤算著什麽壞點子。
這樣的人,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種感覺在心裏油然而生,陌生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麽。
君卜被刀硯盯得很不自在,他馬上向旁邊挪開了幾步,離開了那道有些冰冷卻又好似帶著一絲暖和氣的目光。
這還是第一次給一個姑娘家買東西,剛開始沒覺得什麽,可是這當著人家的麵把東西親自送上,多少對於他這個純情的男人來說,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臉上有點微微發燙,他大力地呼出兩口氣,假裝用手扇著風,大聲道:“你這一直都不說話,那我就當你是默認原諒我啦!我現在要給你解開穴道,咱可說好了,君子動口不動手,這女子也不要例外。畢竟欺負一個沒有任何功力在身的人,這麽做是極不厚道的。”
這說說就有點跑偏,他自己也意識到了這點,馬上閉上了嘴巴。別再哪句說錯了,惹毛了這個冷姑娘,那後果他可不想再受一次了!
刀硯隻悶著嗓子“嗯”了一聲。
伸出手朝著穴道幾下輕點,刀硯這才覺得四肢終於鬆懈下來,她一抬手,就看到自己手裏拿著的正是一個用絲綢所做的精致絹花,顏色樸素又不俗氣,正是今年在都城中所流行的熱賣飾品。
她心裏一動,嘴角也忍不住地上翹了起來,若隱若現能看到一顆小小的虎牙。
君卜本是全身戒備地在旁看她的舉動,生怕這女人一個變臉就出手。他現在可是一朝被蛇咬,這麽做也屬於在正當防衛。
可是哪成想這個女人竟笑了!他還從沒有見過她笑,沒想到這笑起來的樣子,竟……竟有些好看呢!
“好了,我該走了,咱們改日再見!”心裏剛冒出這麽個想法,麵上微窘,轉身撒腿就想開溜。
背後卻傳來一聲:“等一下。”
他馬上止住了欲要邁開的腿,幹笑了兩聲,道:“哈哈——,你……你還有什麽事啊?”
刀硯已將那朵絹花給收好了,她看著君卜正色道:“這個道歉還不夠,我讓你陪我去逛東街。”
“啊?”
這下可讓君卜吃驚不小,他大張著嘴巴,目瞪口呆,全然沒了往日的瀟灑形象。
這個女人這是怎麽了?還知道主動提條件了!真是怪哉!
訝然三秒,他才“哦”了一聲,“既然如此,那我們現在就去吧,那地兒我是比較熟。”
這隱都城幾乎都讓他給逛遍了,他能不熟嗎?
兩個人一路行至東街,現在也正是最熱鬧的時候,整條大街燈火蜿蜒好長,一片通明。各色攤鋪買賣吆喝,好不熱鬧!
刀硯好像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裏,看到這如此繁花喧鬧的場景,她如同一個剛剛睜開眼睛看事物的嬰兒,眼珠不斷動著,四處亂瞧。
君卜則背著手步履悠哉地踱步行走,還自來熟地與街邊幾個賣東西的人打招呼。
斜眼一瞧,看到刀硯此時的這副樣子,就能猜到她大抵是沒見過這場麵的,於是好心開口:“你是第一次來吧?一會跟著我,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去。這裏哪有好玩的,哪有好吃的,我全都知道!”
“嗯,好。”
刀硯的聲音好似天生就是冷邦邦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君卜早已習以為常,高興地帶著她開始逛了起來。
兩人先來到一個練雜耍的地方,這裏圍著好多的人,君卜在前擠了擠,扭頭一看刀硯還傻傻地站在後麵,一拉她的手腕把她也給帶到了前麵。
刀硯麵上微微一紅,不過一抬眼就被眼前的情景所吸引了。
再看場地中間是一老一少爺孫倆在這表演,那個小男孩也不過七八歲的年紀,穿著小紅襖,頭上還紮個一個小髻,臉蛋被凍得紅撲撲的,很是可愛。
看著人小,但這身技藝功夫可不簡單,再看他爬高竿、翻火圈、還能連著跳躲花槍。而那個年紀大些的老人家,手裏拿著一杆花槍先是耍了一遍槍法,然後就配合著小男孩表演。
周圍看熱鬧的人不時地發出一陣叫好聲,君卜也大聲喝彩,還拍起了手。
隻不過他正認真瞧著,眼尾掃了一下旁邊,發現有一個身穿綾羅綢緞的公子哥,不屑地撇著嘴,手裏拿著一個五彩琉璃球,偷偷使壞地就要扔到場地中間去。
場地裏小男孩正在賣力翻著身子,這要是一個踩上,非得摔著不可。
隻見那人正要扔,忽覺手腕一麻,那顆五彩琉璃球立馬脫了手,他馬上狐疑地朝四麵看了看,知道已被人發現,灰溜溜地擠開人群跑走了。
君卜得意地笑了笑,更加大力地拍起手來。
等著老漢手托著個鐵盤向人們討賞的時候,有不少人都紛紛掏出錢來扔了進去,到刀硯他們這裏的時候,刀硯徑自拿出一塊銀子放在了鐵盤上。
老漢感激地連聲對她道謝,君卜吃驚地看了刀硯一眼,心道:這個女人還真有錢,要不讓她請自己吃喝得了!
不過這也隻是他隨便想想,畢竟在女人的麵前,他還是不想丟了這個臉麵的。
兩人看完了雜耍又買了糖人來吃,最後才來到街角一處不起眼的攤鋪前。
還未走近,就能聞到一陣濃濃的米糕香氣,賣米糕的年輕婦人一眼就看到了君卜,忙笑著道:“神醫來了!這有剛出鍋的米糕,正是好吃的時候。”
------題外話------
隻能說這君卜道歉的方式還真有點別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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