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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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淵慌忙伸手一把攥住了衛芙清的胳膊,硬生生地將她給拽了回來。
衛芙清還欲掙紮著要觸牆尋死,悲戚哭著:“不要攔著我,就讓我去死吧!我已無顏再活在世上!”
“你冷靜點!現在已經無事了,我們馬上回去。”
祁淵無奈隻好緊緊抓著她的臂膀,看著她的眼睛慢慢地說著,她現在正處在情緒幾近崩潰邊緣,隻能用輕柔的語氣讓她漸漸平複冷靜下來。
許是掙紮的累了,衛芙清終於支撐不住兩眼一翻,無力地昏倒在了祁淵的懷裏。
祁淵將她攔腰抱起,衝著一旁的君卜淡淡說道:“師兄,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不等君卜作何反應,他已大踏步的離去了。
出了這樣的事,君卜心懷愧疚,這次出奇的沒有反駁祁淵的話,他隨手將自己的外袍脫下,遞給了也是衣不遮體的素銀。
餘下的那個賊匪被君卜胖揍了一頓,趕出來滄州城,兩人也回了梁有成的府邸。
衛芙清房間的燭火仍舊燃著,而祁淵也在裏麵整整陪了她兩個時辰了。
莘魚滿臉不高興地推門走了進來,看到瑤柯正坐在桌前發呆,她噘著嘴將房門重新關好,這才來到桌旁也坐了下來。
瑤柯看了她一眼,輕聲問道:“怎麽了?那邊衛姑娘的情況好些了嗎?”
後來聽到衙門外的禍亂都已經擺平了,祁縝他們也恰在此時趕了回來,瑤柯等人直接就回了府。
沒過多久,就看到祁淵抱著昏迷不醒的衛芙清跑了回來,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他隻讓君卜檢查了一遍衛芙清的身體,確定沒受什麽傷後,衛芙清就在昏迷中緊緊抓住了祁淵的手,一直都沒有鬆開。
莘魚就是因為這個為此很是不滿,低聲嘀咕:“也不知她是真暈還是假暈,這還能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占皇上的便宜,也真夠無恥的!”
莘魚對於衛芙清是曆來就瞧不上的,總是覺得那個衛芙清在耍心思和手段迷惑皇上,惹她的柯姐姐傷心。
雖然莘魚埋怨的很小聲,可瑤柯還是聽到了,她馬上板起了臉,鄭重道:“莘魚,像剛剛這樣的話你以後不要再說了,畢竟人家受到了驚嚇,此舉也是情有可原,不可再自行多管閑事了。”
她的這席話貌似說的有些重了,莘魚癟了癟嘴,差點被她嚴厲的樣子給訓哭了。
瑤柯知道這個丫頭都是為她好,所以才總是這樣,她輕摟住了她的肩。
“莘魚,我剛剛也是一時心急,說的可能有些重了,但都是為你好的,你千萬不要生柯姐姐的氣啊!”
莘魚搖了搖頭,悶聲回答:“我不氣,我就是為柯姐姐抱不平!”
“好了好了,這些事我們誰都不要去想了,好吧!趕快洗漱一下休息好,等天不亮我們又要開始忙了。”
“嗯,好。”
莘魚忙點頭,兩個人簡單洗漱了下,便熄了燈躺在了榻上。
黑漆漆的屋子裏,瑤柯平躺著睜著亮晶晶的眼睛望著床頂,神思飄渺而去。
腦中浮現的總是衛芙清望著祁淵深情的眼,和祁淵對著衛芙清溫和的笑的畫麵。
說是心裏不介意那隻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也許從風璃苑梅林的那次開始,她的心中就埋下了一顆妒忌的種子。
現如今這顆種子早已發了芽,每長一寸,她的心也就跟著疼一次。
她有時覺得她應該立馬跑去他們中間,去阻止衛芙清的百般靠近的。可是理智又告訴她,現在是來這裏救濟百姓的,怎能自私的花時間去計較著兒女情長?
使勁用雙手拍了拍臉頰,強迫著自己不要再去想這些無用的,閉緊了雙眼,在一番思想與心裏的混沌鬥爭中慢慢睡了過去。
翌日,天光大亮,院子裏的一棵梧桐樹上停了幾隻雀鳥,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
瑤柯終於醒來,轉頭看了看發白透著日頭暖光的窗欞紙,一個激靈便坐了起來。
怎麽天都這麽亮了?
忙看向身側的莘魚,但見裏麵榻上空空如也。細一想,立馬明白過來了。
準是這個小丫頭看她這幾日休息不好,所以故意起床的時候沒有叫她,好讓她再多睡一會。
無奈地笑了,隻好自己下榻穿好了衣裳,正要出去,一看爐子旁還替她溫著飯菜。
瑤柯洗漱完便草草地吃了早飯,一切收拾妥當就出了門。
又是一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這一出來被這暖融融的日頭一照,真是渾身說不出的舒坦。
剛走了幾步,有人便在後麵叫住了她。
“瑤柯,請等一下。”
瑤柯回頭,見後麵站著的人正是衛芙清。
她妝容素淡,一副病態的模樣,立於陽光底下,白的近乎透明。
瑤柯對她一笑,問:“衛姑娘叫我可有什麽事嗎?”不知不覺間,又恢複了那客氣又不失禮貌的稱呼。
衛芙清沒有笑,雖仍舊溫婉如常,但她的麵色卻透著一抹嚴肅。
向前走了幾步,來到瑤柯身前一米的地方站定,她淡淡啟唇:“瑤柯,我其實是想來告訴你一件事的。我一直都喜歡淵,不!我一直都愛著他,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瑤柯身子一僵,她萬沒有想到衛芙清會來跟她說這些,這般直白地向她袒露她對祁淵的感情,這竟像是……赤裸裸的宣戰!
衛芙清繼續道:“我知道淵與你一直都是關係曖昧模糊,我至今都不確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於你。如果真的喜歡的話,為何不早早地給你一個名分?宮裏先前所傳的謠言大概你也聽說了吧!我與淵確實定下過婚約,之所以遲遲未能兌現,是因為我的身子一直都不好。”
她苦笑低頭,好像在為自己沒能早早地嫁給祁淵而感到惋惜。
“你不要誤會,我說這些絕不是要讓你知難而退的,我隻是有些感歎自己竟這般不爭氣而錯失了他這麽多年……”
這話說的可真矛盾,一邊說不讓瑤柯有所誤會,一邊還在極盡地訴說她與祁淵的關係如何如何的深。
這是在對她宣告主權?還是在讓她自動放棄?
瑤柯不懂她到底要說什麽,她沉了心思,隻道:“我不知衛姑娘對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還請衛姑娘明示。”
衛芙清突然笑了,好像也覺得自己有些語無倫次沒說到重點,她完全無視瑤柯愈漸冷然的態度,故意露出神傷之色。
“瑤柯,你可知昨日我差點就被人給玷汙了身子。”
輕飄飄的一句話自她口中而出,瑤柯恍然,怪不得昨日她被祁淵抱回來時是那等模樣,沒想到竟發生了這麽嚴重的事。
“嗬嗬……,我奮力反抗,在那一刻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淵能來救我!卻沒想到,淵他真的來了!他緊緊地擁著我,即使我狼狽不堪,他都沒有嫌棄。輕聲哄著我,溫柔地為我拭去眼角的淚,還親自動手給我穿上了他的外袍……,他就是一個這麽溫柔的人啊!”
溫柔到不止對你好,他還同樣對我好呢……,瑤柯……
衛芙清笑得眼裏有了淚花,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說個不停。
瑤柯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看著她的嘴一張一合地說著,耳朵裏沒有了周遭的任何聲音,隻餘下衛芙清那一句句似在她心口細小裂縫上不斷的撒鹽。
“我知道這就是老天聽到了我的呼喊,才派他及時地趕來救我,既然老天都已證明我們注定有緣分,那我便更加好好地珍惜他了。瑤柯,從今往後,你也要多點心了,因為淵這個人,我要定了!”
說了這麽多,或許這最後一句才是她要說的重點。
瑤柯突然就變得冷靜了下來,壓下心中湧起的一陣不適,她淡淡回道:“衛姑娘說了這麽多,無非就是想表達你對祁淵一片癡心,這點我不可否認。但是祁淵是否愛你呢?這你我可就都不清楚了,畢竟這個問題答案隻有祁淵自己知道。既然你已經這般坦誠對我說了,我自然也不能有所欺瞞,是,我也愛祁淵。雖然你愛的比我早,但我愛的一點都不比你少。你向我警告宣示都沒有用,因為愛就是一種感覺,不是付出就會得到相等的回報。”
衛芙清哪會料到瑤柯能講出這樣一番話來,她本意隻是想趁機讓她心亂猜忌。誰成想,她竟反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她臉上徹底掛不住,瞬間垮了下來,撕去了往日偽善的醜惡嘴臉,看著瑤柯恨恨道:“你這話說的未免太過片麵,你怎知淵他不愛我?”
“他愛不愛你,我不知,但我隻知道現在是非常時期,我還有正事要做,沒有閑工夫在這裏跟你說這些廢話!”
瑤柯也是急了,直接說完就轉身走人。
衛芙清忙急聲叫她:“你給我站住!話還沒有說清楚,你給我回來!”
這大吵大嚷的架勢,還哪像是一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奈何她叫了半天,瑤柯理都沒理,徑直就走遠了。
衛芙清氣呼呼地站在原地,雙目好似要噴出火來,躲在一旁的素銀急忙走了過來,也朝著瑤柯的背影“啐”了一口。
附和罵道:“她是個什麽東西?還敢跟小姐叫板,真是膽子大了!小姐,不要跟這種人置氣,她哪有那個資格配與小姐爭皇上?”
衛芙清快速收斂了所有憤怒神情,聽素銀如此說,她也不由歎氣,“唉……,她是的確不配,關鍵是淵喜歡的確實就是她。我不能在這麽下去了,淵對她越來越癡迷,我的機會便會越來越小,該是早做準備才是。”
“小姐終於醒悟了,早就該這麽做了,這段時日真是便宜那個奴婢瑤柯了。”素銀一直在旁煽風鼓勁,唯恐天下不亂。
按下這對主仆又在這裏嘰嘰咕咕怎麽討論收拾瑤柯不提,再說瑤柯,她一直頭也不回地出了府邸。
走到街道上這才漸漸放慢了腳步,心裏強撐著的那口氣終於解了,她身子微抖,腳步虛晃。
衛芙清的那句“你怎知淵他不愛我?”還反複回蕩在耳畔,她的心在一下接一下的抽疼,好像是在故意緩慢要讓她記住疼的每一下滋味。
她不知,她確實不知!祁淵對於衛芙清那麽模糊的特別對待,她看不清那背後到底是什麽?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何時,她在對於祁淵的感情方麵也變得這麽的軟弱卑微了!
她甚至都沒有勇氣去親自問?因為害怕,害怕真相就是她所猜測的那個結果……
每每到她神思搖擺的時候,心底就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
瑤柯,你自己都說了現在是非常時期,為什麽還要在這裏自傷自憐?你要相信自己最初的感覺,什麽都不要去想,好好地去做你認為對的事情就好了!
她一直認為這個心底的聲音,就是來自現世母親的叮嚀囑咐。她從來就不是孤獨的,因為有母親一直住在她的心裏,告訴她無論什麽時候都要堅強!
這麽一想,堵在她心口的這塊大石終於消失了。
她強自定了定煩亂的心緒,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番,這才打起精神繼續向前大步走去。
還未走到知府衙門,遠遠地就看到那裏排站著許多的侍衛,還有十數輛馬車,祁淵、祁縝等人都在。
她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漪月一轉頭看到了她,馬上對她招了招手,瑤柯走近這一瞧,才發現原來是隱都運送的糧食到了,怪不得一下子多了這麽多的侍衛。
漪月拉著她的手,笑道:“早上正愁這糧食不夠呢!這下好了,正趕上都城糧食送到,簡直是解了大難了。”
這確實是個好消息!
瑤柯也跟著歡喜的彎了唇角,她這轉目一看,身旁離她不遠站著的莘魚,眼睛大睜著看著前麵,不住地踮腳翹首而望。
這個小丫頭果真有情況!
她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正見人群中央的馬車旁,一人正向祁淵回稟著這一路上發生的情況。
但見那人黝黑麵龐,身姿高大挺拔,一副敦厚老實人的模樣,不是範逍還會是誰?
她心中稱咦,不知這兩個人是什麽時候對上眼的?
悄悄地湊了過去,拍了一下莘魚的肩膀,莘魚慌亂回頭,看到瑤柯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瑤柯拉著她來到一旁,悄聲問道:“快告訴我,你和範逍是什麽時候接觸的?竟然瞞了我這麽久,真是該打!”
莘魚緊張地四下看了一眼,調皮地衝著她吐了吐舌頭,扭捏著回答:“其實……我和範大哥隻是普通的關係而已,柯姐姐,你不要亂想啊!”
還在遮掩?瑤柯自然不信她說的,見她吞吐也就不好再繼續八卦。
侍衛出動先卸下一車糧食放到這裏,好馬上煮粥,餘下的都命人將馬車趕去了梁有成的家裏。
人多力量大,很快這擁堵的場麵便疏通了,範逍回身一眼瞥見了站在一旁的瑤柯,向她走了過來。
“姑娘,近來可好?”
還是不肯叫她的名字,瑤柯也已經習慣了,衝他笑道:“嗯,還不錯。你呢?這一路上走得可還順利?”
“一路比較順利,我在都城接到了皇上的密信,把它親手交給了太後。是太後籌集好糧食,便讓我快馬加鞭地趕了過來,隻是這一走還是耽誤了不少的時日。”
原來都是江太後在那邊安排的,想她一個深宮女子,做到太後這個位置上確實有著過人的聰慧和本事。
不過,看到她和祁淵一起這般齊心替百姓做事,真的很是替祁淵高興。
祁淵……,提到這個名字,剛剛強壓下去的一切又在腦海中浮現出來。
她向祁淵那邊望了一眼,沒有走過去,低下頭,又與範逍說了幾句話,範逍便過去幫忙了。
生火煮粥,災民又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有人趕緊打開了米袋子,拿著木瓢舀了一瓢,正要往大鍋裏放。
突然有人驚慌喊道:“這這……哪是糧食啊!這全是沙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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