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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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這衛芙清如此爽快,江霖不禁咧嘴大笑,也把杯裏的酒全部喝盡。

    擦了下嘴,一邊吃菜一邊讚道:“果然不愧為將門之女,這種颯爽的氣度,就不是那一般小門小戶家的小姐可比的。”

    “丞相大人謬讚了。”

    衛芙清笑得更加輕淡如煙,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剩下的是客氣中的冷漠拒絕。

    江霖一直以來對祁淵如何,她心裏自然是十分清楚的,這樣的人她是半眼都瞧不上的,與他這麽客氣幾句都已經很倒胃口了。

    她淡淡地垂下目光,拿起手中酒杯,卻是看向了祁淵,嘴角笑意漸深,眸子裏自然掩飾不住自心底裏而自然散發的癡戀情愫。

    柔聲緩道:“淵,我敬你一杯,現如今終於能鬆一口氣了,你也可以好好地睡上一個整覺了。我真為你高興!也希望這滄州的百姓能重新過上以前的日子。”

    祁淵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著衛芙清的目光雖溫柔如常卻平淡似水,那裏麵未起絲毫漣漪。

    他隻道:“你的嗓子不好,還是不要喝這般辛辣的東西。”

    衛芙清對著他輕眨了下眼,有點近乎撒嬌的馬上說道:“那我隻喝一口可好?”

    唇沾酒杯,果真隻抿了一小口。

    誰知她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就覺得自己的脊背驟然一涼,好似正被一雙嫉恨怨毒的目光給死死盯著。

    她抬頭狀似無意地掃了一眼周圍,卻沒發現什麽異樣,暗怪自己好像有些喝多,產生幻覺了。

    重新滿眼期待的望著祁淵,希望他能對自己再多說些什麽,可是祁淵看了後也隻是笑笑不語,卻把視線給移開了。

    察覺到祁淵又恢複了以往的疏離態度,衛芙清的內心微微泛起苦澀。

    那個男人帶給她的短暫溫暖都是她用各種計謀所換來的,越是這樣,她的心裏就更加的嫉恨瑤柯。

    恨她一個卑微的小奴婢,竟然比她先得到了祁淵所有的寵愛,她不甘、她不願!

    她不能讓自己這麽多年的苦苦癡戀,化作一場空,對於祁淵,她一定要緊緊地抓住,絕不放手!

    內心的強烈恨意已經使她麵容變得扭曲,好在燭火黯淡,別人也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她稍稍控製了一下自己,便獨自默默喝起酒來。

    一旁坐著的梁有成,他的眼珠一直滴溜溜地左轉右轉,無論看到誰的酒杯空了,他就馬上屁顛屁顛地跑去滿酒,簡直比那下人還有眼力價。

    這酒已過了三巡,菜也過了五味,江霖才注意到梁有成。

    他拿手點指著他,笑著說道:“梁知府,你這膽子可真不小。”

    猛地聽到點到了自己的名,梁有成馬上哈著腰湊了過來,生怕自己慢一步這丞相大人要發難。

    “其實這也怪不得你,這天災豈能是人力所能阻止的呢!不過這失察失責的罪過你可是逃不掉的,念你這麽為百姓出力的份上,你的這一過,朝廷可以既往不咎。”

    他在這裏借著酒勁直接就越過了祁淵,代表了朝廷給梁有成寬了罪,說完還又叮囑了一些以後怎麽做個好官等等的話。

    梁有成這心裏自然是樂開了花,忙向江霖叩頭道謝,算他還有良心,給祁淵也磕了頭、謝了恩。

    祁淵什麽都沒有多說,看樣子就像是默許了江霖所說的一切。

    又吃了會,眾人便散了。

    不等祁淵動身,江霖倒是借著自己走了一路,身上疲乏為借口,由梁有成引領著率先大搖大擺的走了。

    始終都沒有開口的祁縝,見周圍已經徹底肅靜下來,他問祁淵:“皇兄,一切都已準備好,就等著那些人出現了。”

    祁淵聽了點了點頭,恐留後患,他又叮囑道:“就照白日裏我們所商討的那個計劃做,加派人手,今夜就是絕佳機會,他們一定會趁著夜黑來將糧食偷偷運走的。”

    每次都是被暗處偷襲,這一次,他們也躲在了暗處,準備來個守株待兔。

    梁有成一直親自帶著江霖回到下榻之處,這才躬身點頭離開。

    進了房間,重新關好了房門,江霖被自己的一個近身侍衛攙扶著上了榻。

    他的心情極好,一個伸手就將侍衛的帽子給摘了下來,一頭烏黑順長的青絲就這樣披散開來,原來竟是個女子。

    看來此行他為了不想讓祁淵等人看出他帶了女人前來,隻能讓其換成男裝,陪侍在他的身側。

    這一舉動頓時惹來女子的嬌嗔:“大人,你真壞!別忘了婉兒現在可是個男子啊!”

    江霖哈哈一笑,捏了把女子細嫩的臉蛋,便要拉扯著女子上榻,好借著酒意欲行美事。

    雲婉卻忙止住了他的手,在江霖還未變臉時,馬上低聲提醒:“大人,這裏不比在龍風營,到處都是皇上的人,我們還是小心點才是。免得被別人抓住了大人的把柄,那可就不好了。”

    江霖被拂了意,雖不情願卻也明白這其中的利弊,他拍了拍雲婉的手,沉沉地“嗯”了一聲。

    雲婉馬上給他寬衣解帶,服侍著他躺下,直到江霖呼吸沉穩,她才重新披衣起來。

    穿戴好一切,便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

    孤寂清冷的大街上,此刻所有的人都進入了夢鄉。

    一彎殘月下,有一黑衣人步履沉穩地走著,長長的墨發隨風恣意而舞,忽然他步子一頓,耳朵緊跟著動了幾動。

    恰時,在他右後方向傳來一人懶洋洋的聲音,“喂!等你很久了。”

    話落,那人就在一處高牆頭上跳了下來,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好似在這裏等了很久。

    黑衣人已然轉過了身子,臉上也不知在何時蒙上了一層黑巾,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對麵那人,眸光漸冷。

    君卜仿佛受不了他的這般直視,渾身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他斜睨了黑衣人一眼。

    悠悠道:“我隻是等在這裏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等到你了!看來,你對自己現在的處境還不是很清楚,沒事,一會你就知道了。另外,還有一事要告訴你,你的那些手下恐怕一時半會來不了了。”

    那些手下早就被事前埋伏好的侍衛給引到別處去了,他們最主要抓住這一個人便足夠了。

    君卜在這裏吹了幾個時辰的冷風,如果真的撲空了,他都覺得對不起自己吃下去的那幾顆禦寒藥丸。

    黑衣人唇角冷誚勾起,好似嘲弄地說道:“神醫君卜,你以為就憑你可以將我抓住嗎?”

    呀!在向他挑釁?這人竟瞧不起自己!

    君卜下意識後退了一小步,心裏明白這人說的卻是事實,可也不能就這麽先自己失了底氣。

    他裝著滿不在乎地一挑眉,馬上反唇相譏:“是,就憑我自己確實抓不到你,如果跟一個不會武功的人打,你八成也不會這麽做的。不過,一個人抓不到,那三個人呢?反正這次你是想走也不能了。”

    黑衣人的身後果然又多了兩個人的腳步聲,他沒有回頭,繼續看著君卜,涼涼開口:“三打一,這等手段倒是用的不錯。”

    他是在暗諷君卜等人要以多欺少。

    而君卜呢,他隻是不以為意地笑開了嘴,如果有人跟他打嘴炮,相信至今為止還沒有人能說過他呢!

    他對著黑衣人搖了下頭,馬上反駁他的話,“你這句話可就說錯了,相比於我們這等手段,你這動不動就來個暗算襲刺,或者來個偷梁換柱,這樣的手段又比我們高明到哪裏去呢!”

    黑衣人沉下了目光,飛身而動,單掌劈向君卜,速度之快,令君卜心頭一驚。

    “還沒說完就動手,果然不是個真君子。”

    嘴上仍舊不饒人,反應過來後他馬上抽身一躲,馬上又衝著另外兩人大叫,“辰王,還等什麽?再看下去我就要沒命了!”

    一起來幫忙的,結果卻讓他這個沒武功的人來當誘餌,果然,這個辰王也是跟他師弟一樣蔫壞的不行。

    憑著靈活的輕功,君卜還能勉強躲上那麽幾招,可還是覺得十分吃力,不禁累的氣喘籲籲。

    祁縝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在看到黑衣人腰身上纏繞的那抹銀色時,他就已猜到這個人就是在東閣居與他交手的那個。

    身邊的刀硯已經對君卜淩亂狼狽的樣子看不下去,一個縱躍也加入了戰局。

    君卜馬上趁機抽身退到一旁,叉著腰不住地大口喘氣,忽然,就見他直起腰將手攏在了嘴邊,大聲的喊了句:“刀硯,就知道還是你最心疼我!”

    正與黑衣人纏鬥中的刀硯,頓時眼角一抽,這動作一慢,險些挨上一掌。

    多虧了祁縝用紫竹簫為她擋下,她在轉身時,狠狠地瞪了一眼君卜。

    黑衣人掌法果斷狠絕,不留絲毫餘地,這若是一般人,恐怕這一掌下去就已經去了半條命了。

    即使是祁縝與刀硯二人合力,還是剛剛與他打了個持平,而且這人的功夫高深莫測,變化多端,所用的招式也是十分的複雜難辨。

    君卜在旁尋找著空檔,好將手裏的藥丸給扔出去,奈何他左看右看,就是找不到機會,急的滿頭大汗。

    趁著祁縝與黑衣人纏鬥的時候,刀硯一個轉身伸手入懷,悄悄地拿出了一個物什。再轉過來時,就是抖手這麽一甩。

    “嗖嗖”幾聲響,有細小的銀光衝著黑衣人便直射了過去。

    敏銳地察覺到了背後危險,黑衣人匆忙躲開祁縝手上攻擊的招式,假意要去攻擊祁縝的下盤,祁縝下意識一躲。

    他則趁著這個時機,旋身躲避身後的鋒芒,一切的動作隻在呼吸間完成,雖躲避的及時,可一個胳膊上還是被刺入了一針。

    針入皮肉,便覺異樣,毫不遲疑地點下自己的一處大穴,讓血液流通的慢些。

    君卜發現了這處破綻,馬上叫道:“快!他好像中招了!馬上攻擊他!”

    刀硯再次橫了他一眼,那眼神裏好像在對他說:我親自射出的暗器,這中沒中招,還用得著你來提醒嗎?

    祁縝緊繃著唇角,馬上加快了手上的攻勢速度,刀硯也不敢大意,招招緊逼。

    被刺中的臂膀變得漸漸麻木,身子的靈活性受到了極大的限製,一個不甚,他的腿上便挨上了一劍。

    知道再繼續下去對自己不利,所以黑衣人且打且退,伸手便要摸上腰間的軟鞭。

    祁縝知道這條鞭子的厲害,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運內力將紫竹簫隔空打向了他伸向腰間的那隻手,阻止了黑衣人的動作。

    手上驀然一痛,黑衣人深深皺了下眉,一抬手便見手上已被祁縝所使的那股氣力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淋。

    就在祁縝等人馬上要將這個黑衣人給擒住的時候,暗夜中響起了一聲哨響,他的那些手下已經趕了過來。

    君卜恨恨地一跺腳,暗道自己的人還是沒能拖住他們,這下可就難辦了。

    果不其然,在自己手下的掩護下,黑衣人一個縱身便躍上了一旁的屋頂,幾個起落不見了蹤影。

    祁縝等人沒有追上他們,刀硯看著人就這麽在眼皮子底下離開,她焦急道:“公子,怎麽辦?”

    祁縝深斂了眸光,沉聲道:“馬上派人全城搜捕,他中了毒不會跑多遠的。”

    “是。”刀硯馬上退了下去。

    君卜覺得自己也沒出什麽力,也自覺地跟著刀硯去巡查去了。

    ——

    梁有成府邸。

    祁淵等所有的人都走了後,才獨自一人出了花廳。

    他卻並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站在梧桐樹下遙望著夜空中的殘月,眼底盡顯疲憊。

    連日來的休息不好,已使他的身子極度乏累,這氣力的恢複也好像比以往減慢了不少。

    江霖的突然到來,的確解決了一直令他頭疼不已的糧食問題,最起碼在短時間內,不用再擔心這個了。

    終於可以稍稍鬆一口氣了,隻是這心還一直提著,不知現在祁縝他們那邊有沒有得手?

    想來這時候,他們也該回來了。

    正這般想著,忽聽東麵不遠的假山後麵傳來一聲低低的異常動靜。

    雖隻是那麽極輕的一小聲,可還是難以逃過這習武之人敏銳的聽覺。

    這個梁有成的府邸裏麵也是規格不小,他所站的這處就是一個很大的林園,這周圍怪石林立,朦朧的月光打在石頭上麵,就好像一個個靜默的石人一樣,冰冷詭秘。

    他放輕步子,悄聲向那處走近,剛繞過假山,迎麵突然現出一黑影,二話不說,對著他便出掌。

    祁淵反應極快,馬上閃身避開要害,架拳格擋開了那一掌。兩人雙雙後退數步,這才穩住身形。

    雙方的這一使力交手,彼此立馬都洞悉了對方的情況。

    一個渾身氣力不足,一個動作限製遲緩,這樣對打,確實很公平。

    祁淵收招站好,看著對麵的黑衣人,語聲清淡道出事實:“看來阿縝他們失手了,不過,你也受傷了。”

    黑衣人現在的半個身子都已麻木,他隻能用另一隻還算靈活的手來應對,聞聽此話,也隻是冷誚地“哼”了一聲。

    聲音冰冷:“受傷的我遇到沒有任何氣力的你,你猜一猜,我們誰會贏?”

    “哦?這個可不好說,那隻能試一下才知道結果如何。”

    話落,人動。

    兩個身影迅速交戰在了一起,兩個人不斷交錯的身影映在了一旁的牆壁上,猶如一場正在表演的皮影戲。

    祁縝雖氣力不足,但招式穩而不亂,他盡量保存著自己的體力。

    而黑衣人單手出招,雖動作速度受到了限製,可還是不能將他輕易打倒。

    彼此過了幾招後,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最後雙雙全部出拳正好擊在了一起,指骨間傳來的劇痛,令兩個人都不由痛苦地皺起了眉。

    一旁的小徑上忽然傳來一道丫鬟的聲音,“小姐,你喝多了,仔細別吹了冷風,到時候又該頭疼了,我們快回去吧。”

    聲音由遠及近,祁淵心思一動,馬上走了下神。

    而黑衣人在聽到這個聲音後,毫不遲疑地飛身到祁淵近前,快速地點上了他的穴位。

    擦身而過時,耳邊隻清晰地傳來三個字。

    “你輸了。”

    祁淵反應過來時已被定在了這裏,全身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人在自己身邊逃走,而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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