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內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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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遭到偷襲死傷嚴重,原本一百多人的隊伍,現在再一數隻剩下四十幾個,其餘的全都死在了黑甲軍的彎刀下。
雲威虎目中含著淚,親自幫著大家把死去的弟兄們全都一一安葬好。
一時間,山裏的一處平地上多了數十個墳丘。
眾人皆默不作聲,滿臉悲色,無不感傷。
昨夜還在一處彼此相互鼓勵的人,如今已變成一座孤墳。
雲威率先在悲痛中緩過來,他轉身看了一眼其餘活下來的人,個個身上都血跡斑斑,基本上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一些傷。
他深吸了口氣,然後說:“我知道此刻大家心裏都很難受,都是我沒用,沒能保住那麽多弟兄的性命。雲威愧對你們的期望,在此向大家陪罪了!”
他一屈膝直接跪了下去,眾人一臉驚訝,馬上說道:“將軍不可!我們怎麽受得起!”
其餘的人也跟著跪在了地上,忙道:“將軍不必自責,這事也不怪將軍,如今逝者已逝,活著的人還得繼續活下去。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快把北狄人趕出去,這樣我們這些死去的弟兄也能在九泉下得到安息!”
“對,將軍快起!我們不會怪你的。”
眾人七嘴八舌地勸著把雲威給拉了起來,雲威看著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孔,鄭重地點了下頭。
突然有一人出聲叫道:“唉!怎麽就你身上沒受傷啊!”
眾人扭頭望去,見被指的那個人正是斜背著一個包裹的大柱,一下子被這麽多人一盯,大柱嚇得後退了幾步。
吞吐道:“我…我回來時,你們都已經打起來了!我手上沒有武器所以就沒上。”
“我看你就是在狡辯!後半夜我尿急,於是就醒了去旁邊撒尿,正尿到一半就見這個人鬼鬼祟祟地朝著遠處走了。我當時沒在意,所以尿完就繼續回去睡了,可是現在大家夥都看到了,所有的人都在與敵軍對戰,偏偏他什麽事都沒有。我看這敵人埋伏的這麽隱秘,八成是有人早早地通知了他們吧!”
指控大柱的這人正是曾經在牢房中欺負瑤柯的大塊頭,最後這句話似乎別有深意。
“你在胡說什麽?我可沒有去告訴敵軍關於我們這邊的情況……”大柱急了,直接矢口否認。
“你們看看,我都沒說是他,他自己就承認了!這還不是心裏有鬼!”
大塊頭更加堅信自己的猜測,繼續嚷嚷:“我看他就是我們這裏的內奸,昨晚上就是他去暴露了我們的行蹤!弟兄們你們說,這人我們該怎麽處置?”
“竟然是他!這狗娘養的,竟然去當北狄的走狗,呸!殺了他給死去的弟兄報仇!”
“我看大牛說的不錯,這個人身上有很大的疑點,不能就這麽輕易放過他。”
“大家還是先盤問一下,看看他怎麽說。”
“這還用問,擺明了就是他去告的密!不能饒他!”
……
這下眾人把全部矛頭都指向了大柱,大柱百口莫辯,急的額頭上都冒出汗來,他隻能求助似的瞥了瑤柯一眼,然後又無措地小聲辯解。
“我沒有,你們不要瞎冤枉人……”
瑤柯也在看著他,她目光帶著審視,剛才在高坡上她問他幹什麽去的時候,他飄忽的眼神和含糊的回答。
她當時就覺得他心裏定然有鬼,現在被那個大塊頭一提醒,她的心頓覺一涼。
北狄的黑甲軍雖然知道這山上有人,但不可能隻派這麽一百多人就敢進山,畢竟他們不知這山裏到底藏著多少人,人數少的話怎能保證一舉將他們殲滅?
定是有人提前去報了信,大塊頭說的不錯,那個報信之人不止把他們所處的位置告訴給了敵軍,還把他們的人數及一些具體情況一並說了。
這次的遭襲根本就是被人給出賣的!難道她的這個哥哥真的是那個內奸嗎?
她抿了抿唇角,瞪著他,什麽都沒有說。
大柱被群起攻之,雲威突然開了口。
“大家先靜一靜,沒有真憑實據絕不能隨意去指控一個人,眼下形勢危矣,千萬不可內訌。此事就此作罷!誰都不要再提。”
他這一聲令下,眾人便不再多言,但還是不乏有人恨恨地剜了大柱一眼,心懷不忿。
大塊頭的臉色更差,他是直接衝著雲威一撇嘴,冷冷哼了聲。
雲威不理會他們,繼續下令,讓他們將黑甲軍所穿的盔甲給脫下來,穿在他們自己身上,最起碼這可以禦寒。
又把黑甲軍所帶的武器全部搜刮一空,眾人埋鍋做飯,開始忙活了起來。
瑤柯在原地站了半天,趁著沒人注意這邊,便上前幾步拉著大柱走到一處偏僻的地方。
大柱被她拉得一個趔趄,瑤柯狠狠放開了手。
厲聲質問:“說,你是不是那個內奸?”
如果他回答是,瑤柯真的會親手殺了他!如果真的是因他一人,而送掉了那麽多人的性命,她絕不會心慈手軟的!
大柱一怔,他本是不敢看瑤柯的,但是從她問完這句話後,他好像膽子一下子變得大了起來,眼中有著濃濃失望之色。
“瑤瑤,你認為我是那種人嗎?你說我小偷小摸可以,你說我撬門撬鎖可以,我都不否認,因為這些我確實做過。為了活下去,我確實做了許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我從沒有害過任何一個人。隻是我很難過,你竟然也不相信我,我的親妹妹都不相信我!”
“你難道沒有害過你的妹妹?”瑤柯突然脫口而出。
大柱失笑低頭,“原來你還是再怪我,沒事,我不奢求得到你的原諒。告訴你吧,我確實是回了荊城一趟,但是卻是悄悄潛進去的,我順手偷了點衣服和吃的。我看你穿的單薄,怕你冷,就想能好好地照顧你一下。你若再怪,我也沒有辦法了。”
他說著把身上的包裹扔給了她,包裹散開,果真有衣袍和一些甘薯掉了出來。
瑤柯錯愕垂眸,心裏變得一酸,她彎腰拾起,緊緊地攥在手中。
“那你剛剛怎麽不解釋?”剛才都那種情況了,他為何不說?
大柱故作輕鬆地一咧嘴,“解釋那些幹嘛?我對我自個的妹妹好,又不需要讓他們知道。”
“你——”瑤柯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心裏頭五味陳雜,說不出到底是什麽滋味。
但到底還是她誤會了他,將手上的包裹整理好,她低聲道歉:“對不起啊!剛才是我錯怪你了。”
“沒事,隻要你好就行。”
大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扭頭看著別處,隨意地用袖子抹了把臉,雖然他裝的沒事,但是瑤柯卻聽到他的話音中帶了聲哭腔。
剛剛那麽多人都在指責他,他無力辯解,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幫幫他,結果她的妹妹也在誤會他。
這種滋味定然十分不好受吧!
瑤柯也在旁邊坐了下來,她把包裹放在自己的雙膝上,拿出裏麵的一個甘薯,張著小嘴輕咬了一口。
甘薯很甜,吃一口便會忍不住再吃一口。
她拿出一個最大的,遞給大柱,“給,你也吃點吧。”
大柱似乎很驚訝,扭頭看向她,然後目光移到了她舉著的那個甘薯上,他顫巍巍地伸出手接過。
“甘薯很甜,很好吃。”瑤柯對他一笑。
大柱也把甘薯放進了嘴裏,試探著咬了一大口,輕嚼了嚼,不住點頭。
“嗯,瑤瑤說的沒錯,這個甘薯真的很甜,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甘薯。”
他說著又接著吃,一口快過一口,吃得嘴裏都塞滿了。凹陷下去的兩頰,這下變得鼓鼓的,明明樣子很滑稽,但瑤柯卻看著哭了。
她不忍,忙道:“你慢著點吃,別噎著。”
“嗯,不會,我隻是太高興了,瑤瑤竟然關心我了。”大柱點頭,嘴上雖笑著,但眼裏卻已經不斷湧出了淚水。
“瑤瑤竟然會關心她這個無能的哥哥了,瑤瑤真的長大了!不是那個總跟在哥哥後麵撒嬌哭鼻子的小丫頭了,真好!可是這麽好的瑤瑤,哥哥卻把你給賣了……,都怪哥哥無能養活不了咱們倆,想著把你賣到趙大人兒子的宅院中,你能過得舒坦些。哥哥就是腦袋一熱啊!什麽都沒有多想,可是當我手裏拿著那沉甸甸的銀兩時,再回頭,身後卻再也沒有那個小丫頭了,哥哥當時心裏就一空……”
大柱嘴裏還含著未咽下的甘薯,低頭看著腳下的那一方土地,吧嗒吧嗒地直掉眼淚。
“我立馬就後悔了,再次跑到趙拓的宅院門前,希望能把你給換回來,可是管家劉財根本就不理我。我去了無數次,被打了無數次。後來聽說趙拓被人給下了黑手,我當時就擔心你的情況,偷偷地在西郊宅院周圍看著,卻始終都沒有見到你的身影。我曾無數次想過你可能是出事了,但是卻在心裏安慰自己你還好好的,歸根究底,還是你這個哥哥沒那個膽量啊!他怕死啊!”
大柱不斷用手捶著腦袋,頓時嚎啕痛哭。
瑤柯無聲地哭著,她覺得已經不止是她自己看著難受了,好似瑤瑤的魂魄還停留在她的軀體上,看到親人落淚,這心就忍不住地泛酸泛疼。
她輕輕湊近一拉大柱的衣袖,哽咽說道:“哥,你不要自責了,我都原諒你了,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以後我們要好好的。”
這一聲哥哥終於還是叫了出來,大柱馬上止住哭聲,滿臉訝然地看著瑤柯。
哆嗦著唇,不確信地問:“瑤瑤,你叫我哥了?”
“嗯,哥哥!”瑤柯又鄭重地叫了一遍。
大柱破涕為笑,高興地站了起來,還在原地蹦了幾下,大聲道:“瑤瑤終於叫我哥了!終於叫我哥了!”
這一聲有點大,有不少人都聽到了他們這邊的動靜,紛紛疑惑地向這邊看來。
瑤柯馬上驚慌地站起,扯了扯大柱的胳膊,“哥,你小點聲,別讓人看笑話。”
“嗯嗯,好,我都聽瑤瑤的。”大柱掩住滿臉喜色,高興地重新坐了下來。
兩個人閑話了一陣,瑤柯詢問一些大柱的近況,這才得知他一直過著小偷小摸的生活,混的實在不怎麽樣。
進牢房簡直成了家常便飯,大柱一說到關於自己的這些,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似的馬上低下頭,不敢去看瑤柯,生怕她責備。
瑤柯聽了這些隻無奈地歎了口氣,“哥,以後不要再去偷別人家的東西了,等這邊太平了,我便帶你去隱都。到時你找個正經的活幹,我們兄妹之間還有個照應。”
去隱都!這是大柱從沒有想過的事情,金雍的都城到底長什麽樣,他都不知道,他的妹妹竟然說要帶他去那裏!
他高興的合不攏嘴,一個勁地點頭咧嘴笑。
“好,我都聽瑤瑤的,你說去哪我就去哪,你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
“好了,吃飽了,我們也該去幫忙了。”瑤柯抖了抖身上的灰塵,語帶輕鬆。
大柱忙“嗯”了一聲,跟在瑤柯後麵朝著人群走了過去。
——
離這不遠的山間小路上,有一夥人正在匆忙地趕路,最中間的是一身布衣打扮的中年男人,他領著妻子和小妾,身上背著許多大大小小的包袱。
顯然這些都是極為重要的東西,所以才沒有交由他人代拿,他的周圍還跟著十多個護衛保護著他,看他們跑的方向大概是往新洲去的。
這個倉皇奔逃的人正是荊城城守,趙霍。
一連跑了一天一夜,基本上沒怎麽休息,他自己倒還好,隻是他領的這些女眷可就支撐不住了。
沒跑幾步,他的小妾便撲通摔倒在地上,任憑趙霍怎麽拽都拽不起來。
接著他的結發妻子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趙霍急的暴跳如雷,拿手指著這兩個不走的人,大聲道:“趕緊給我起來,你們難道不想活了嗎?再跑一段時間,等翻過這座山我們就安全了。”
“不…不了,大人……,我們走不動了,你…你快走吧。”他的結發妻子王氏邊說邊擺手讓他走。
另一個小妾也喘著氣道:“大人走吧!別管我們了。”
趙霍看了她們半天,最後一咬牙一跺腳,隻留下一句:“你們好自為之,為夫對不住你們了。”
說罷扭頭就走,真的將他的妻妾給丟下了。
然而他沒等走幾步,迎麵正碰到一大群人。
趙霍嚇得趕緊停下了腳步,看著那一個個黑衣蒙麵人,顫抖道:“你…你們是誰?想幹什麽?”
為首的黑衣人負手而立,鬢間飛揚的青絲在緩緩隨著風而蕩,竟有幾分縹緲之感。
腰間纏繞的銀色,被那穿過林木間隙所射入的陽光而照,晃得人睜不開眼。
茶色眸泛著深邃,麵巾下的嘴角仍舊揚著冷誚的弧度。
“棄城拋妻,你這個人還真的是很沒用。”
語聲透著寒意,他說了這麽一句話後,便輕輕一揮手,繼續道:“除了他和那兩個女人以外,剩下的一個不留。”
簡單幹脆的一聲令下,他身邊的黑衣人紛紛而上,沒用多大功夫便把那些護衛全都給殺死了。
趙霍嚇得抱著頭蹲下身子,連看都不敢看。
四周終於恢複恢複了安靜,隻有趙霍一人急促的喘息聲在風中清晰可聞。
別人的血濺到了他的鞋子了,他忙用袖子去擦,卻怎麽都擦不掉。
為首的黑衣人踱步走了過來,抬起一隻腳點在趙霍的肩頭,微一用力,趙霍便朝後坐在了地上,滿臉驚恐地看著黑衣人。
“你究竟要幹什麽?”
“你也知道害怕,你可知現在荊城已經變成了一座死城,所有的百姓都死在了敵軍的彎刀下,他們的血已經淹了你的府邸,無數的冤魂會在夜裏來向你索命,我隻希望你再多活一會,體會一下這種痛苦的滋味。”
黑衣人也蹲下身子,他直接伸手將臉上的麵巾給扯了下來,趙霍看到他的麵容後吃驚地大睜著眼,指著他道:“是……是你!是你……殺了我的拓兒!就是你殺了我的拓兒!”。
這個跟在趙拓身邊兩年的忠仆,他又豈會不認得,後來有人來給他傳信說,趙拓慘死在紫印關,凶手正是他的忠仆所為。
他唯一的兒子,慘遭閹割之痛,後又慘死在邊關,全是麵前這個人做的。
趙霍激動地朝著黑衣人撲去,還大叫了一聲,“你還我兒子的命來!”
黑衣人手裏正拿起地上的一把長劍,那上麵還有未幹涸的血跡,他身子沒動,隻是把劍拿到趙霍的頭邊,輕輕一動,正張牙舞爪的趙霍直接被刀背擊中頭部暈了過去。
手中長劍掉落,黑衣人起身,淡淡吩咐:“把他捆了。至於後麵那兩個女人,讓她們自生自滅好了。”
馬上有人上前將趙霍給五花大綁了起來,帶著暈死過去的趙霍全部走遠,隻餘下那兩個孤零零的女人暈倒在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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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無語扶額:你說以後我的戲份會加重,可是距離上次出場已經過去這麽久了,莫不是你在說謊吧?
阿九舉雙手保證:別急,你的戲份馬上就要來了!千萬別急,咱們慢慢來……
祁縝蹲牆角畫圈:你急什麽!我都已經徹底下線了,我都什麽都沒說——
君卜海狗式拍手:哈哈!你們誰都沒有我待遇高,我這總會時不時的出來,你們羨慕不得昂!
赫連、祁縝齊道:滾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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