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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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珩獨自一人歸去,歸去的路好像沒有盡頭,初秋的陽光帶著暖意灑在他的身上,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

    一偏頭,看到地上拉長了的影子,無聲的歎了口氣,順著回山的小路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身後逐漸彌漫起濃濃的霧,也不知模糊了誰的視線。

    不知為何就想起了那一日見到阿漆的場景,原來,自相遇的那一日起,他不過做了一場虛無縹緲的夢。

    突然聽到有人的聲音傳來,雲珩眸中閃過一抹欣喜,他怎麽將紫苑師姐給忘了?

    雲珩匆匆趕到,看到紫苑及她身邊之人,瞬間就悶不吭聲,靜靜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一聲長鳴,傾漓劍飛到紫苑的手中,她看著手中的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她的身旁有個男子,一襲紫衣,眉宇間是難掩的豔色,與他的名字倒是相得益彰,他看到傾漓劍,不停地扇著手中的扇子,搖著頭,微微歎了口氣,分不清是惋惜還是其他,見雲珩遠遠地站在那裏,揚了一下眉,示意紫苑。

    紫苑這才看向他,平淡的語氣極為篤定地說:“阿漆既將傾漓劍給了你,往後你便是這傾漓劍的主人。”她頓了頓,緩緩吐出冰冷的字眼:“你下山去吧。”

    雲珩往後退了幾步,阿漆不要他了,這天下之大,再無他容身之所。他卻近乎無聲地笑了,仙鶴飛空中盤旋,紫苑將傾漓劍歸還給他,也不管那紫衣男子,紫苑率先撇了他二人禦劍離去。

    那紫衣男子收了折扇,慢慢走到雲珩麵前,話語中甚是感慨:“原想阿漆就是個呆的,不曾想她隨手撿了個更呆的。”

    雲珩依舊冷漠地掃了他一眼,那紫衣男子伸出手,這是?阿漆的玉佩!

    雲珩伸手接過,耳邊是那紫衣男子戲謔的話語:“竟然將這玉佩都給你了,看來阿漆的確是——”

    雲珩忍不住出聲打斷他,一字一句地緩慢開口:“那我便告辭了。”

    把背脊挺得直直的,順著方才的路,慢慢地向前走,眼底一片冰涼。

    那紫衣男子親眼看著他下了山,這才離去。

    雲珩回頭看了一眼求如山,漸漸覺得像是隔著什麽,迷迷糊糊的,恍惚間見到一道紫色的影子快速閃過,雲珩心知不妙,趕緊禦劍離去,腦中有一道影子逐漸模糊,直到再也想不起來。

    ***

    申國,平王二十年。

    申國物阜民安,已有數百年,傳至平王,已有九代。申國逐漸式微,外有外族虎視眈眈,內有前朝王上醉心聲色犬馬,不理朝政,百姓怨聲載道,如此二十年,一日先王攜了新後出遊,遭人刺殺,消息傳遍了申國,一時間引得朝綱動蕩。

    此亂致使申國大傷元氣,百姓流離失所,田園荒廢。而後平王繼位,勵精圖治,其後二十年,方得見人丁興旺之象。史載中興,雖說平王雖然勤政,卻也無法達到申國未亂之前教行大化,物阜民安的景象。

    至平王二十年初,申國北方戍邊將領抗命,擅自引外族入關,外族得以長驅直入,消息傳回王宮,平王當即下令禦駕親征,以平其亂,無奈申國多年未有戰事,車徒大損。平王唯恐軍心不穩,親令王弟仲向仙門求助。

    不料被下大夫以死進諫勸阻,平王不聽其諫言。以擾亂軍心之由將下大夫貶至涇河,太宰仲一去數月,不得絲毫消息傳回。

    平王怒火攻心,病倒於此,也不知是誰將太宰仲為平王所殺的消息傳出,一時間流言四起,半月後,申國兵敗回城,路遇一眾小兒,皆拍手而歌:“月將升,日將隱。”

    平王大怒,命其捉拿至禦前質問。方知數日前,城內不知何時多了一位紅衣小兒,來去無蹤,口中所言,便是此歌謠,平王震怒之下欲殺盡城中小兒,太卜大人不顧自身難保,以死為諫,方保住一城小兒之命。

    自那之後,平王每夜為厲鬼所擾,不得安眠。不過數月,已是命垂一線。

    求如山

    澤漆遠遠的就聞到求如山飄來的酒味,收起傾漓劍,朝著酒香飄來的地方尋去,隔得遠遠的就見到一道紅色的影子,澤漆輕輕搖頭,師叔這個人,一向最喜到求如山飲酒。一日多飲了幾杯,便對著那樹扶桑自言自語,偏偏又說不清楚。

    見澤漆走近,他樂嗬嗬地將澤漆拉過去坐下,澤漆將他仔細打量一番,師叔這一襲紅衣,盡顯風情,確是像極了他常掛在口中的禍水,“阿漆,這酒乃是千年前師叔親手所釀,今日你運氣好,來嚐嚐。”

    澤漆罷罷手,今日師父回宮,還是——

    見她猶豫不決,他獨自端起酒杯,似是歎息道:“本仙還是老了,容顏不複,也不知當年是那個小丫頭見了我就挪不動腳步,若非本仙扮鬼嚇她——”聲音倒是輕飄飄的,卻嚇得澤漆端起酒杯。

    “師叔乃是天下間少有的美人,即便是老了,也是讓人賞心悅目的,師叔不必擔憂。”

    他這才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孺子可教也。”

    澤漆一偏頭,就見到令儀師姐一臉肅穆,靜靜地站在扶桑樹下,緊緊盯著他二人,眉眼如畫,肌膚勝雪,如墨的長發隨意散在肩頭,隨著風逸動,果真是個絕世佳人,若不是她眼中的寒意讓澤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偏頭看了一眼師叔,他卻醉得不省人事,澤漆伸手扶額,今日果然不宜飲酒。待她走近,澤漆起身,她瞥了澤漆一眼,澤漆極快地看了她一眼,雙手抱拳:“師姐——”

    她點了點頭,澤漆轉身慢慢地往外走,這樣的場景每年都會出現一次,師叔抱著他釀了千年的佳釀來到扶桑樹下痛飲,令儀師姐不動聲色地守在一旁。

    抬眼看了一眼求如山,聽聞求如山這名字,乃是師叔所起,求如求如,莫名的倒是令人傷感得很。後來也不知何故,求如山隻她一人居住。就連師父也很少踏足求如山,的卻令人費解,一道藍光閃過,澤漆眼前一亮,師姐回來了?

    等看清那人麵容,澤漆一頓,快步向前,“師父。”

    “嗯。”縹緲的聲音傳來,師叔曾說師父一向淡然,就連聲音也是平淡無波果然不假。

    “申國有妖物作祟,為師派你下山相助。”

    “弟子領命。”澤漆抬起頭,眼前哪還有師父的影子,澤漆一邊走一邊納悶,卻聽到師叔的聲音,“阿漆。”

    澤漆呆滯了一下,頓時喜上眉梢,“師叔。”

    師兄收的這弟子,果真深得他心,“阿漆此番下山,醫治平王便速速歸來,不可逗留。”

    澤漆更納悶了,微微皺眉,“阿漆聽聞凡間的祭禮很是隆重,阿漆難得下山一趟,自然是——”

    他兀自笑了笑,“阿漆這百年來的修為長進了多少?”

    澤漆點點頭,像是下定決心,“師叔,阿漆定會替師叔收攬三界美酒。”

    他頓時哭笑不得,趁著他鬆懈,一道銀光劃過,澤漆早就走遠了。

    澤漆路過一處宮殿,殿門大開,隱隱有水聲傳來,放眼望去,水麵與遠處雲端相接,水天一色。果真是美不勝收,澤漆輕聲踏入,就見到有一女子來回踱步,見她進來,這才鬆了一口氣,“申國之事你可知曉了?”

    澤漆點點頭,紫苑卻一急,“聽山下弟子傳回的消息,申國太宰無端消失,定有妖物作祟,阿漆,你修行尚淺,還是——”

    澤漆見她一臉焦急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師姐不必擔憂,師父既命我下山,定有師父的思量。”

    紫苑歎了口氣,卻將腰間玉佩塞到景櫟手中,“父親與申國太卜有恩,你此番前往,攜帶此玉佩,可保阿漆行事無阻。”

    澤漆推辭不就,“多謝師姐,阿漆心領了,師姐往後,別揭短就好。”澤漆頓了頓,向裏走去,師姐緊跟在身後,麵色沉重,“下了山,除非必要,切不可暴露身份。此行凶險,若是為其餘妖族知曉,隻恐你難以脫身。”

    澤漆麵色如常,“多謝師姐,阿漆定會謹遵教誨。”

    說罷,她便消失在此地。

    月落中庭,襯得此地越發清冷,寒光上下,浸肌透骨,月影朦朧,水邊有一人負手而立,眉眼極淡,眼波流轉間,儼然絕世之姿,一道人影掠過,停在黑暗之中,“公子,仙門已派人下山。”

    聲音冷漠低沉,周圍的空氣瞬間冷凝了不少,“可知是何人?”

    正要開口,那人留意到有人闖入,命那道人影退下,停在原地注視著文竹的一舉一動。原是文竹近日無眠,夜間不時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他尋了聲音所在,前往一探究竟。

    文竹見了他,頓時一喜,“你何時回來的?怎麽……”

    “王上急召入宮,出宮時天色已晚,想起祭禮之事,前來尋太卜大人商議。”

    文竹心知這是他的怪癖,說話一向雲裏霧裏,也不在意,走到他身旁坐下。

    文竹微微歎了口氣,盯著地上的影子,也不知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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