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君一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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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手足無措,似是被嚇得不輕,紛紛往後退,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也不知是哪個領頭向文竹跪下,痛呼:“公子。”眾人紛紛跪下,“公子。”

    文竹憂心忡忡,看了一眼澤漆,隻覺得腦仁兒像被針紮一樣疼痛,越來越強烈。

    一時無暇顧及那小兒,澤漆索性將他定在一旁,轉身就見到那位大巫師神情倉皇,匆忙棄了手中的東西,就要趁亂離開這裏。傾漓劍出鞘,澤漆冷冷地看著他,“大巫師此舉何意?”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顫顫巍巍的指向澤漆身後,止不住地顫抖道:“妖物橫生,必將為禍洛河。”臉上卻掛著詭異的笑容。

    澤漆瞥了他一眼,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

    天色巨變,眾人隻覺得逐漸微弱,耳邊風聲呼嘯,不斷傳來令人不寒而栗的笑聲。眾人忍不住捂住耳朵,仍覺得膽戰心驚,忽然聽到人群中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澤漆顧不得其它,大聲對文竹說:“兄長,保住那火。”

    原本四散的眾人聞言,以那火焰為中心跪坐。眾人隻見自文竹身上飛出一枚玉佩,化作道道光芒,就著火光四溢。將洛河之怒隔絕在外。

    天雷一道接著一道落入水麵,霧色四起,水柱盤旋而上,水中中隱隱浮現一道人影。澤漆飛身而上,以傾漓劍擋住道道天雷,若讓此間妖物渡得雷劫,法力大增,必是大禍。此地銀光大盛,向四處散開,遠處的人看見,煞是驚奇,都以為天降祥瑞,天佑申國,紛紛奔走相告。

    人影逐漸升起,禦水而上,站在澤漆的對麵,帶著陰森的笑意,滿含嘲諷:“就憑你?”說罷,化水為刃,澤漆禦水與他相鬥,黑風巨浪,眾人紛紛閉眼,口中念念有詞。

    傾漓劍失去支撐,落在景櫟手中,天雷順勢而下,澤漆躲避不及,被天雷所傷。刺骨的疼痛襲來,澤漆輕輕悶哼了一聲,咬咬牙,穩定心神,屈指一彈,一滴血落在傾漓劍劍身,隨著她的念咒不斷響起,原本映著銀光的像被一簇火點燃,刹那間光芒大盛,發出刺耳的鳴叫,風雲突變,很快就引來了狂風驟雨,文竹一抬頭,就見到天地重歸為黑暗,那劍帶著滿天的火光鋪天蓋地而來,天空好像被劈開了一道大大的口子,熊熊烈火突然碰發,誓要把一切都變為灰燼。

    隻聽那妖物大笑,越來越得意,刺耳的笑聲也越來越淒厲,空中突然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不自量力。”

    一道刺目的強光,澤漆忍不住閉上眼睛,再睜眼時,這裏早已風平浪靜,遙遙傳來師叔的聲音:“阿漆。”

    劍身不穩,澤漆勉強站定,穩定了心神,便見文竹盯著她一動不動,眼中閃過的情緒讓澤漆莫名其妙,將那玉佩撤去,眾人見光芒再次照亮,大喜過望,紛紛跪拜文竹。那小兒早已筋疲力盡,趴在石頭上動彈不得,澤漆匆忙跑到他的麵前,他緊緊拉住她的衣袍,臉上布滿了鮮血,那雙眼睛讓澤漆沒由來地一怔,“哥哥,快走。”

    澤漆俯身為他醫治,一碰到他的手,心中大駭,滿目震驚地盯著眼前的人,那小兒的聲音微微顫抖:“哥哥,他們將城中小兒盡數抓走,供厲鬼食用。”

    那小兒淺笑著攤開雙手,“哥哥說過不可輕易傷人。”氣息越來越微弱,拉住她衣袍的手兀地垂下,澤漆拉開他染血的衣袖,手臂上血肉模糊,半截森森白骨露在外頭。文竹恰在此時走近,見了這一幕,瞬間變了臉色,忍不住倒退幾步。

    ***

    眾人逐漸散去,澤漆瞥了下方跪著的人一眼,眼中透骨的寒意如同利刃:“不知閣下從何而來?”

    那人臉上掛著陰測測的笑,口吐鮮血,瞪大了眼睛看向澤漆,一眼不發。澤漆扯了扯嘴角,嗤然一笑,似是不屑一顧。“閣下以為,本公子當真拿你毫無辦法?”

    傾漓劍出鞘,直直懸在他的頭頂,泛著冷冷的光,寒氣逼人。澤漆施法將他的魂魄鎖在這具肉身中,讓他無法出逃,那人隻覺寒氣絲絲侵入,不過片刻,他就開始瑟瑟發抖,無邊無際的寒冷包圍著他,仿佛身處無邊的冰天雪地之中,眼前一黑,他就要深深沉睡時,蝕骨焚心的疼痛卻與魂魄如影隨形一般,他無論如何都掙脫不得。

    澤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召回了傾漓劍,轉身要去將那小兒的骨灰收一收,卻在她眼前隨風散去,澤漆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眼中的漠然文竹心驚,他緊緊閉上雙眼,不再去想方才那小兒在他麵前化為一堆白骨,也不去想阿漆眼中的漠然。

    澤漆將文竹送回洛河的府邸,漆強撐著回了府中,一踏入房門,便倒在地上。

    文竹醒來已是三日後,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的肩頭,他伸手觸摸,卻感受不到任何暖意。那日洛河邊上所見的一切,仍舊令人心悸。

    沐推門而入,便見文竹一臉茫然,看向他的眼中竟有一絲冷漠,沐一怔,快步走到他的身邊坐下,輕聲問道:“可好些了?”

    文竹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什麽?屋內瞬間變得安靜下來,沐就要起身離開,就聽到文竹問道:“阿漆如何?”

    沐微微皺眉,聲音淡淡的,“下人來報,阿漆三日前便閉門不出,如今——”

    話音未落,文竹滿臉焦急地打斷她,“阿漆生生受了天雷,怎會無事?”說完便是一陣咳嗽,沐忙將水遞給他,他伸手接過,卻放在手心,“阿漆擾亂天命,受天雷之劫,分明是我的劫,你卻誆他受下。”

    沐滿眼震驚,他竟知曉這一切,他眼中的情緒令人心疼。文竹將他的手緊緊握住,聲音哽咽:“是我的錯。”那杯子便落入沐的手中,沐生生將杯子捏碎,血一滴滴落下,文竹聞到血腥味,心下大驚,匆忙喚人入內為她處理傷口,卻被她拉住,“去瞧一瞧阿漆吧。”

    “你的傷?”

    沐將手微微收起,輕聲說:“無礙。”

    見他走遠,沐方才收回目光。卻有一人影出現在她麵前,身形極快,沐走過去跪下,“大人,那上清宮弟子已知曉城中小兒一事,公子——”

    “他要查,便讓他好好查。”

    沐聞言愣了愣,“是。”

    文竹推門而入,便見澤漆倒在地上,他頓時氣得渾身發抖,整整三日,府中下人任阿漆倒在地上三日。緊隨其後而來的下人見狀,跪倒在地,“公子。”

    文竹將澤漆扶起,見她緊緊握住那玉佩,一眼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便解了腰間玉佩,與她手中那枚合二為一,“阿漆——”玉佩中散發出淡淡的光將澤漆籠罩,文竹心下大喜,如此三炷香的時間,方見澤漆麵上有了一絲血色。

    文竹方才踏出房門,見了跪了一地的下人,心中的怒火更甚,“今日我太卜府尚未失勢,爾等便這般相待太卜公子,若是他日太卜府不複往日,爾等豈不是要食盡我一族血肉?”

    底下眾人聞言,不斷磕頭,“公子恕罪,是小人的疏忽。”

    沐聽到下人回稟,一時錯愕,匆忙趕來時,便見一群下人跪在門外求饒,文竹滿臉怒氣,見了她,反而別過臉,“今日這府中下人我太卜府是不敢再要了,公子任意處置。”

    沐罷手,便有人將其帶走,卻無求饒之聲。眾人散去之後,文竹注視屋內,“阿漆喚我一聲兄長,卻受府中下人輕視。”他滿眼充紅,看向她的眼睛充滿了恐懼,“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不論往後阿漆查出什麽,你不可害了他的命。”

    沐見狀,“你在害怕?”袖中的手微微顫抖,他在害怕。

    屋內傾漓劍落在地上發出聲響,澤漆睜眼,幸好。瞥見手中玉佩,瞬間了然,傾漓劍化為素帶隱去,就見到文竹與沐破門而入,澤漆一臉錯愕的看向他二人。又不是生離死別,文竹卻眼眶微紅,難不成真當她活不成了?

    陽光恰好撒在他的衣袍上,澤漆隱隱見絲絲黑氣自他身上散發,果然,過了那夜,他身上的氣息壓製不住了。澤漆起身,將玉佩放回他的手中,玉佩回到他手中的刹那,縈繞著淡淡的碧色的光芒。“這玉佩乃是兄長之物,輕易不可取下。”

    他推辭不就,“阿漆不必……”

    澤漆卻說:“君子無故玉不去身,且不說阿景不在意這些虛禮,再者,這玉佩本為兄長之物。”澤漆看向院中,那夜間天雷之下,府中分明有妖氣浮現,如今卻全都消失不見,究竟?

    “阿漆?”

    忽聽院外有人高聲痛呼,“公子饒命。”聲聲泣血,澤漆腦袋裏一聲轟鳴,順勢便扶在案上,文竹見狀,伸手過來扶住他,卻被澤漆不經意間避開。

    “兄長,不知外頭發生了何事?”

    他默默的收回手,“無事。”見澤漆麵無血色,暗惱自己連累了他。轉身就往外走,沐緊緊跟在他身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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