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滔天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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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眯眯地看著澤漆,拉著他就往外走,澤漆任由他拉著,一言不發。
夜色逐漸削薄,雲珩獨自在前方跑著,澤漆慢悠悠的走著,雲珩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好像在不斷地兜著圈子,意識到這裏,他難免有些焦躁不安,回頭看了看澤漆,他的身影越來越模糊,雲珩握緊了雙手,繼續尋找出路。
突然眼前一亮,前方不遠處有一個人正慢吞吞地移動,手中不知拿了什麽,他低著頭細細打量。雲珩心頭一喜,快步向前,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請問閣下,你可知如何出了這裏?”
她看著突然竄出來的雲珩,往後退了一步,驚訝地看著他,爾後,仔仔細細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嘴角微微勾起,“你是哪家的小哥?深更半夜的,怎麽一個人在這裏竄來竄去的?”
雲珩心裏有些發怵,腳步輕輕地往後移了移,“我叫雲珩,洛河本地人,月前家中族長來信,喚我兄弟歸家,不慎與兄長走失,誰知一踏入這裏,就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是這樣啊。”她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雲珩仰著頭,自然發現了她的異常,很快就低下頭,看不清他的神情,心裏不斷祈求澤漆能很快趕來。
不自覺脫口而出:“哥哥就跟在我身後,可是我看不到他了。”
那人頻頻點頭,臉上掛著雲珩看不透的笑意,他隻覺得那笑容陰測測的,直讓人後背發涼,“向西行百步,再向西南行五百步便可。”
說到最後,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雲珩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顧不得許多,拔腿就跑。
身後的人嗬嗬幹笑了兩聲,幹癟的臉上泛著幽幽的青光,“不過,你既敢來問路,的確稱得上是勇氣可嘉。”
雲珩猛一轉身,微微皺著眉,看向她的眼中有著疑惑與不解,“這是為何?”
“想必喚你歸家的族長定是不安好心。”雙手鬆了又緊,臉上依舊掛著笑,雲珩莫名的就覺得有些毛骨悚然,隻覺得四周都是陰森森的,就連那人說話的語氣,都帶了一絲沙啞。“你不知道麽?洛河,早已是座死城,全城的人一夜之間全部暴斃,死狀何其淒慘呐!”
雲珩冷不防地打了個哆嗦,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無聲無息地圍著雲珩轉了幾圈,陰測測地笑著:“沒想到,竟是留下了活口。”
雲珩初來時,這裏靜得沒有一絲風,此時此刻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雲珩莫名的覺得四周浮著冤魂,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幹笑了幾聲,“這怎麽可能?閣下不是好好的在這裏麽?”抬頭瞥了瞥如墨的夜色,又掃了一眼方才他來的方向,見她依舊圍著他繞圈子,頓時頭皮發麻。
她搖了搖頭,一字一句地說道:“誰說我活得好好的?”稍微頓了頓,看著雲珩覺得目光泛著綠光,像極了看到食物的亢奮,爾後,無聲的笑著。
雲珩後退了幾步,將淩雲簪緊緊握住,她陰測測地笑著,鬼爪伸向了雲珩,卻在即將碰到雲珩時,被淩雲簪泛著的光擋了回來。
好像並不意外看到這一幕,“原來——”雲珩額頭上布滿了汗,卻還是強忍著,“你便是那個以生人為祭的厲鬼。”再看向她時,她的身上長滿了無數的鬼爪,不斷隨著她的笑聲來回擺動。
看著強裝鎮定的雲珩,她逐漸笑出了聲,不斷在耳邊回響,讓人不寒而栗。
“天意啊,送上門來的,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鬼爪猛地伸向雲珩,雲珩高高舉著淩雲簪,一道銀光劃過,將伸向雲珩的鬼爪生生截成兩半,“本公子的人,你也敢動?”
清冷的聲音響起,雲珩眼前一亮。
“誰?”她四處張望,隻有一道影子快速閃過,她一時眼花繚亂,“少在那裝神弄鬼的,趕緊出來。”
月色衝破了層層黑霧,灑在地上,朦朦朧朧的月光給她鍍上了一層淡淡的清輝,整個人更加清冷。
澤漆一揮手,淩雲簪回到了她的手中,雲珩一喜:“哥哥。”
澤漆略一抬眼,掃了她一眼。那人莫名地一個激靈,心知這半路殺出來的定不是個善茬,哆哆嗦嗦:“既然如此,將他還給你就是了。”
眼珠子轉了轉,四處瞟了一眼,用最快的速度遁走,“他自然是本公子的,再說,本公子也沒打算放過你。”
話音未落,澤漆伸出左手,在手心一劃,一滴血滴落在傾漓劍劍身,刹那間,原本銀色的光輝變作血色,許是應了澤漆的應召,帶著耀眼的光,朝著方才那人遁走的地方猛地刺下。
隻聽得一聲哀嚎在耳邊響起,雲珩親眼見到那人身上的鬼爪全數應聲而斷,散落一地,他所立的地方無端地出現了一個大坑,漸漸有血水源源不斷地冒出,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血池,那些鬼爪一沾了血水,瞬息之間化作一縷青煙,那人咬牙切齒地問:“你究竟是誰?”
澤漆伸出手指擦拭著傾漓劍,爾後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傾漓劍千年不出,倒叫你小瞧了。”瞬間滿臉肅殺,似是帶著點不屑,“不過是一縷孤魂,不入豐都,反倒在此地興風作浪,今日實在巧得很,便拿你這等不識好歹的小鬼祭劍。”
聽到傾漓劍之命,她本就震驚不已,爾後又聽聞澤漆要拿她祭劍,冷不防一個激靈,她指著雲珩,顫顫巍巍地說:“這人不也是隻孤魂野鬼?”
澤漆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聽到這一句,冷笑了一聲,她漸漸地沉沒在血池中,許久之後,仰起頭對著澤漆,支支吾吾的,澤漆眸底深處突然間跳躍著點點的光芒。
約摸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散落了一地的鬼爪盡數化為烏有之後,雲珩見到那血池頃刻之間也隨之消亡,一切很快就恢複了原來的模樣,從血池的地方,逐漸飄過來一道近乎透明的影子,晃晃悠悠的,雲珩莫名的就想到了當初他也是這麽飄到澤漆的身邊。
澤漆一臉漠然,握緊了手中的淩雲簪,不急不緩的說道:“是誰將你變成這副模樣?”
那女鬼偏過頭看了看雲珩,雲珩亦是一臉茫然地看著她,瞬間就安靜下來,雲珩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便往澤漆的身後挪了挪。
“事已至此,你還是不肯如實告知麽?”眸底閃過幽幽的光,師叔曾說,傾漓劍乃上古神器,方才提及傾漓劍時這女鬼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著實令人生疑,她也實在是想不通,為何這等神器,卻偏偏認了她這麽一個小弟子為主,而且,自她下山以來,傾漓劍劍中之魂好像有蘇醒的跡象,也是她執意留在申國王城的原因之一。
那女鬼深吸了一口氣,好像下定了決心,對著澤漆點了點頭,縹緲的聲音不斷回響:“乃是申國太卜大人。”
雲珩突然竄出來,不斷地搖頭,“不可能,太卜大人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情?”
那女鬼卻好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大笑了幾聲,看著澤漆越來越冷的目光,這才止了笑,“你既不信我,便是我如實告知,又有何用?”
澤漆淡淡的開口,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二十年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那女鬼一怔,滿目震驚地看著澤漆,許久許久之後,她才回過神來,近乎喃喃自語:“二十年呐,一切恍如昨日,你說,他為何不幹脆打散我的魂魄?一了百了。”
爾後,她突然瞪大了眼睛看著澤漆,滿目怨恨,“我與他好歹夫妻一場,他卻為了那個女子,不惜以我滿身血肉為祭,你說,是不是很可笑?”
澤漆皺起眉頭,忽然出聲打斷她,“以你之血為祭?不是太卜公子麽?”
雲珩突然一愣,仰起頭看著澤漆,眼中滿是錯愕,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澤漆的眼神閃了閃,“你既無子嗣,那如今的太卜公子又是何人?”
那女鬼猛地向後退了退,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我兒一出生,便被我命下人送往別處。”
雲珩看了看澤漆,見他麵無表情,張口便問:“你為何不去尋他?”
那女鬼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低著頭念念叨叨,隨著風飄到他的耳中,無端地勾起了心底的憂傷,“你不惜修行禁術,便是為了跳出他所設的陣法,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殘害無辜?”
那女鬼笑得更大聲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嗚嗚咽咽的哭聲,雲珩忍不住捂住了耳朵,澤漆忽然大怒:“夠了。”
聲音越來越微弱,那女鬼一臉幽怨地直勾勾地盯著澤漆,“那一日洛河大亂,不知是何人在洛河邊上召喚我等,我便是在那時蘇醒,可是,當我有意識的時候,這一身的鬼爪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
雲珩注意到,她眼中竟留下了血淚,他打了個寒噤,澤漆伸手將他的眼睛捂住。
聲音極淡,幾乎聽不出任何情緒,“若我所料不假,你可是見到了你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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