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開車到醫院的時候，不知道為何，我的心裏會莫名的有些沉重。

    我看到沈傲躺在病床上，正睡著。

    陸凡的媽媽在一旁削蘋果，微笑地看著我點頭。陸凡把我們在路上買的鮮花捧給媽媽，這是我挑的海芋。

    看表情，陸凡媽媽很喜歡，上揚的嘴角是溫暖的，跟陸凡很像。

    陸凡和媽媽一起整理海芋，把花一朵一朵插進床頭的花瓶裏。

    我們壓低著音量，寒暄了幾句，沈傲這時醒了，醒來看到我，眼睛裏閃過一絲光亮。

    陸凡下意識拉起我的手，站在我身邊，恍惚間，感覺這幅畫麵有這些許儀式感。

    在陸凡媽媽的攙扶下，沈傲起身，半臥在病床上，和陸凡的媽媽對視了一眼。

    陸凡的媽媽心領神會，轉頭對陸凡說，“陪媽出去，把蘋果燙一下，他不能吃太涼。”

    說完便把已經切成小塊的蘋果裝進瓷碗，遞給陸凡，陸凡一手接過瓷碗，一手拎著床頭的熱水瓶，沒有多問，跟著媽媽走出了病房。

    在病房門口，朝我望了一眼，眼神裏有些複雜，說不清是擔心還是什麽。

    對於沈傲要見我這件事情，我想陸凡心裏的感覺應該和我一樣吧，忐忑。

    畢竟，我不覺得我有什麽要被沈傲單獨接見的。

    臨走時，陸凡的媽媽把病房門關上。病房裏隻有我和沈傲，氣氛有一些凝滯。

    我不知該說什麽好，索性安靜地站在那裏，把挑破寂靜的權利，交給沈傲。

    隻是接下來，沈傲的反應，太過激烈，讓我一時招架不住。

    沈傲走下病床，突然，跪在了我麵前。

    我趕緊上前攙扶，“沈叔叔您這是幹嘛呀！”

    有些慌亂。

    “宋頌，隻有你能救沈家，求求你，一定要保陸凡和他媽媽，他們是無辜的。”

    在商界叱吒風雲的沈傲，在我看來，眉宇之間總有一股硬氣，能讓他今天跪在我麵前，這件事肯定是大事。

    而且和陸凡、陸凡的媽媽有關。

    但是叫我救他們？我實在是一頭霧水。

    不知該從哪裏說起來。

    “沈叔叔，您先起來。我不是很明白您在說什麽，陸凡是我男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隻要是我能做的，我一定做。”

    沈傲跪在地上，絲毫沒有起來的意思。我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半蹲在沈傲身邊，不知如何是好。

    回頭望了一眼，這個房間的門是封閉著的，不至於讓外麵看了裏麵的笑話。

    “這是我當年犯下的錯，與陸凡和陸凡媽媽沒有任何關係，他們不該收到牽連，我不該讓他們卷入這些事情。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沈傲在嘴裏反複念叨的錯，我實在想不出是什麽。聽他話裏的意思，陸凡和陸凡的媽媽會有危險，因為他曾經的某些錯誤，而能救他們的人是我？

    我當時腦子有些亂，所以並沒有想到秦蒼和莊睦的恩怨，隻是呆呆的站在那裏。

    “沈叔叔，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請您告訴我，我要怎麽做，才能保陸凡和陸凡的媽媽？”

    我很愛陸凡，隻要是威脅到陸凡的安全，叫我做什麽都可以。

    心裏暗下的決心，卻因為沈傲接下來的話動搖。

    “隻有你可以求秦蒼，讓他收手，隻有你可以。”沈傲握住我的手，異常激動，異常誠懇。

    可是……為什麽是秦蒼。

    “怎麽是秦蒼？”

    秦蒼每次在外人麵前，總是表現出一副不認識我的樣子。沈傲是怎麽看出來我認識秦蒼的？

    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事，秦蒼軟禁我，非得故意讓陸凡誤會我，我現在隻想離他越遠越好。

    “求求你宋頌，你一定要答應我，一定要救陸凡和陸凡的媽媽，隻有你才能讓秦蒼收手，讓陸凡和他媽媽安全，是我最後一點心願了。”

    突然，我的心就被狠狠戳了一下。

    我腦海中閃現了徐歌的臉，不知道為何會變成這樣。

    “沈叔叔您快起來，別亂說，什麽最後一點心願，呸呸呸。”

    我有些著急，陸凡和他媽媽還沒有回來，我真的無從招架。

    “宋頌，你一定要答應，一定。”沈傲的眼神很堅決，竟然有一種大義凜然的錯覺，讓我更加不放心。

    “好好好，我答應您，您先起來，您先起來。”

    盡管我不知道我應該怎麽做，但是我隻能先答應下來。

    沈傲這才扶著床邊，踉蹌著起身，我趕忙扶他好好半臥在病床上。好巧不巧，這個時候陸凡和陸凡的媽媽回來了，端著已經燙過的蘋果，遞給我和沈傲。

    “你們聊什麽呢？吃蘋果吃蘋果。”

    直到最後，沈傲隻字未提剛才的事，我肯定更不能提，心裏滿是疑惑。

    “太晚了，我先帶她回去休息了。”不知是陸凡知道了些什麽，還是單純的巧合，正當尷尬還沒有蔓延，陸凡就拉著我匆匆告別。

    究竟是什麽樣的事讓沈傲如此恐懼，我恍然的想起來，大概沈家的事情是與秦蒼有關了。

    但是，他這樣做的話，實在是有些卑鄙。

    雖然沈傲沒有跟我說具體的事情，但是我去求秦蒼收手，秦蒼也未必能做。

    秦蒼、沈傲、莊睦、鐵麵魔、玉麵小生、中間人……

    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腦子裏，竟全是秦蒼說的那個故事，不由得不寒而栗。

    “沈家，莊家和秦家，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麽？”坐在陸凡的車上，我問道。

    “具體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上一代人的恩怨吧，怎麽突然問起這個？沈傲跟你說了些什麽？”

    陸凡眼睛看著前方，這麽隨口一問，眼神的堅定倒讓我看不太懂。

    “沒什麽，就是隨便問問。”我沒敢把沈傲求我去見秦蒼的事說出來。

    秦蒼，不可否認，已經成為橫在我和陸凡之間的障礙。

    年二十八，很快就到了，和家裏人約定好的，我不得不回家。

    沈傲的身體這兩天還可以，我們經常跑去醫院，陪他說說話，幫助陸凡的媽媽分擔一些照料的事情。

    陸凡執意要送我回家，跟媽媽商量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臨別時，陸凡的媽媽慈祥地微笑著，容貌依舊端莊美好，憔悴比前幾天好了不少。大概是沈傲好轉了一些吧，擔心少了幾分。

    沈傲最後感激的眼神，讓我想了一路，心慌愈發嚴重，總覺得有什麽事情會發生。看著身邊的陸凡，才覺得真實。

    在火車上，我已經想好了，陸凡準備留在這邊過年的，他可以去他爸爸那裏。而我回家。

    甚至陸凡已經想好了，等年初一的時候，大家都在過春節，隻有他更在乎的是我的生日。

    那天中午，我們一起過生日。

    但是，這大概是一個多事之冬吧，我無法觀全局的去研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心裏也會有一種感覺，隱隱的覺得，有什麽事情像是被人上緊了發條一樣，輕輕鬆手的時候，齒輪便會咬合在一起，一點點的轉動起來，推動向前。

    而無法阻擋。

    陸凡終究是沒有辦法陪我過生日。

    我們剛一下火車的時候，便接到了一個電話，是陸凡的媽媽打過來的。

    陸凡先匯報情況，說我們到了。

    結果，瞬間臉上的笑容便凝結了，變成了一片蒼白。

    “你沈叔叔……去世了……”

    我在電話這段能夠聽得真切。

    沈傲去世了。

    這才相隔幾個小時？我們站在火車站，看著人來人往，足足十多分鍾，我們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送你回家，再回北京。”

    我說。

    可是陸凡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說道，“不，我先送你回家，再回去。”

    陸凡拉著我往前走，天開始黑了，我看不清陸凡的臉，隻覺得他的語氣不容置疑。我乖乖地跟在身後，沒有多問一句。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我的心又提了一下，陸凡看了一眼手機，莊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