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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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猝不及防之下,天子直接撞進了從前的青梅、現在的將軍懷裏。

    將軍身上的溫度透過布料,傳遞給天子。聶華妤原本就覺得燥,這下子,更是無可奈何,叫了聲:“琳琅?”

    紀琳琅的手按在青梅背後,心底倒是沒有太多綺念。對她來說,聶華妤不止是明堂上的元熙帝,也不止是她傾慕的女郎。在重重身份之後,小魚兒是她從小到大、關係最好的朋友啊。

    在此刻,她隻是單純地想要一個擁抱罷了。

    紀琳琅的聲音悶悶的,說:“小魚,我知道那些道理,可心裏就是難過。”

    聶華妤的眼瞼微微顫動了下,慢慢地,將自己的手也落在紀琳琅身上。

    年輕的元熙帝,對比自己年長五歲的征北將軍說:“還記得我之前那些話嗎?如果成功,咱們會是名垂千古的明君良將。如果不成功——”她在紀琳琅看不見的角度,輕輕地笑了聲,“你和我,又能比那個女童幸運多少呢?”

    這是一年之中最熱的季節。

    天邊泛出一絲熹光,碧荷盡職盡責地來叫天子起身。

    榻上隻有天子一人,閉合著眼,顯然正陷在黑甜的夢鄉裏。

    碧荷輕輕地拍了拍天子,“陛下,該上朝啦。”

    聶華妤翻了下身子,睜眼時,眉尖透出鮮明的困倦神色。

    而與此同時,紀琳琅伏在宣極殿頂上,非常愁:“昨夜隻記得說壚邊月,居然又忘了把禮單給小魚……唉。”

    快到上朝時間,她這一身,再趕回家去看,顯然是來不及的。

    紀琳琅十分心寬,相信青梅會給自己找好借口,幹脆翹了早朝。她在心裏盤算了一遍自己要做的事,出了宮,先去楊皇後娘家拜訪。

    懷中揣著聶華妤給她寫的那個條子,上麵有一個小小的圖案,大約是聶華妤與楊家人約好的記號。然後是一句話,直白地道明了問題:外祖可知平康壚邊月是誰人產業?

    另附一行小字,說紀琳琅是可信之人,以後要傳遞消息,可以找她。

    有北疆戰事作借口,再加上即將到來的秋彌,就算紀琳琅一天進三次宮,次次都和小皇帝談上一兩個時辰,外人也隻會覺得這兩個女郎關係好,又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

    總歸兩人的談話一直有人聽著,根本不會有人發現不對。

    至於為什麽說紀琳琅也可以傳遞消息——小將軍心想,大約是因為她武功高強,半夜入宮叫醒皇帝,都不會有人發覺吧。

    但大內守衛薄弱至此,還是挺讓人擔憂的。

    在楊府坐了兩刻,紀琳琅很快離開。

    她在街上轉了一圈,想到那個被自己留在醫館中的女童。

    看周圍街道,似乎與平日裏沒什麽兩樣。但紀琳琅還是有些擔心,生怕自己進了醫館,後腳緊跟著來一個壚邊月的探子。

    這麽糾結了半天,紀琳琅決定重操舊業,繼續翻牆。

    她買了兩份糖芋苗,一份當場吃完,一份裝在盒中帶走。走了一陣,拐進小道,翻牆進入醫館後院。剛一落地,就聽到一聲東西落地的響動,還有一聲尖叫。

    紀琳琅轉頭去看,納悶道:“小桑?你喊什麽啊?”

    小桑凶巴巴地看著她:“好好的門不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走,你還問我喊什麽?”一邊說,一邊蹲下身,重新拿起篾子,去收拾灑在地上的草藥。

    紀琳琅自覺理虧,走上前去,幫忙分揀。

    小桑看她一眼:“喏,你手上拿的什麽?”

    紀琳琅一邊拂落草藥上的塵土,一邊答:“糖芋苗。”

    小桑撇撇嘴:“都多大了,還喜歡吃這玩意兒。”

    紀琳琅道:“是給你們帶的——昨天那個小孩兒,現在醒了嗎?”

    小桑一頓,手指捏著草藥,幾乎要捏出其中的汁水。她顯然是氣到極點,可是教養太好,知道不能對紀琳琅發火,隻能幹巴巴地說:“沒醒,但還活著。”

    紀琳琅遲疑一下:“能治好她嗎?”

    小桑道:“我不知道。”

    兩人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眼神中看到一樣的思緒。

    紀琳琅道:“這幾天也許長樂城中會有人找她,小桑,你要留意,不要讓外人看到她。如果實在不行,找人給我帶個話,我想辦法。”

    她們把草藥收拾的差不多,一起站起。紀琳琅看著小桑把篾子放在院中架子上晾曬,心中盤算起郊外臨時搭起的營地能不能住人。

    實在不行,就把人接過去?然後帶上小桑,不然一兵營的臭男人,實在沒法挑出一個來照顧小姑娘。

    小桑皺皺眉頭:“我當然知道。她沒住前麵,現在睡我房子。”

    紀琳琅:“那你自己?”

    小桑道:“打地鋪。”

    紀琳琅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頭。

    小桑瞪了她一眼:“我去給她換藥!師父和阿柏都在前麵,有事去找他說。”

    紀琳琅晃一晃手上的盒子:“這個呢?”

    小桑嫌棄地說:“你自己拿走吧。”

    紀琳琅歎口氣,小聲嘟囔:“我家小魚肯定就可開心地過來一起吃了……唉。”

    小桑狐疑道:“你說什麽?”

    紀琳琅一笑,“那我去找柳叔了。”

    她口中的“柳叔”,就是小桑和阿柏這倆姐弟的師父,同時是這醫館內唯一的大夫。

    紀琳琅進到醫館堂中,一排長隊映入眼簾。阿柏先看到她,戳了戳旁邊的柳季安。柳季安正在給人搭脈,並不為之所動。

    阿柏誇張地歎口氣。

    紀琳琅做了個“無事”的手勢,自己邁著步子,在醫館堂內轉了起來。

    她昨日夜裏,對聶華妤說自家與柳大夫有舊。這是實話,不過省略了太多細節。

    柳季安出身草莽,曾在紀家軍中當過軍醫。因性子溫和,還讀書識字,常常幫士卒們寫家書,在軍中人緣很好。

    紀琳琅從小就知道,世上沒有柳叔治不好的病——現在想想,這當然是誇張之詞,但也能從中看出紀老將軍的確與柳季安交好,才任女兒與這人這般親近。

    後來紀懷信被景成帝冷待,經年沒有出征。紀家軍的訓練倒沒荒廢,作為軍醫的柳季安卻向老將軍辭行,說江湖之大,想去看看。

    這話由一個年輕郎君說出,或許會被讚一句誌向高遠。但當時的柳季安已至而立之年,性格又不顯銳氣。這個決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定,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但紀懷信還是答應下來。

    後來紀琳琅行走江湖,到的第一站,就是柳季安的醫館。

    那時候,柳季安還未回長樂城。他的醫館開在一個普通小鎮,紀琳琅到了後驚訝地發覺,館內有一對小孩。柳叔和她介紹,說少女名叫林桑,少年則叫林柏,兩人是他故友的孩子,暫時留在他的醫館內照看。

    這一照看,就是經年。

    紀琳琅掰著手指,算來算去:“小桑今年雙七了吧,阿柏是十三……他倆生辰是什麽時候?哎,記不得了。”

    轉了一圈,最後覺得無趣,也跟著坐在柳叔身邊,幫忙寫方子。

    這麽忙活了一早上,小桑從後麵端出午飯,招呼眾人去吃。

    順道再嘲笑一下鍾愛糖芋苗地紀琳琅:“哎,真看不出,琳琅姐已經是二十多歲的老姑娘啦。”

    紀琳琅嘴角抽了抽,小聲問林柏:“你姐最近是不是……?”

    林柏默默扒飯:“沒人約她去放燈。”

    紀琳琅“哦”了聲。

    七夕去城郊渭水放花燈,是長樂城中傳統。

    大夏民風開放,少年少女們約著去放燈,再正常不過。

    想當年,紀琳琅一直想要約聶華妤在七夕時出宮。最開始的時候,她對聶華妤尚無綺念,尚能聽聶華妤說一句:“我當然出不去。”

    到後來,她發覺了自己心中燃起的火苗,再不敢在聶華妤麵前開口。

    再往後,就是她在北疆。北疆夏短冬長,一年四季,倒有大半時間入夜很早。她抬頭看天上星鬥,往往到這時候,才恍惚發覺:“哦,又是一年七夕啊。”

    她吃完了飯,又和柳季安一起,密談了半個時辰。

    談了北疆戰事,軍中傳聞,說很多人都很想柳叔,想讓柳叔回到紀家軍中。

    柳季安笑了下,說:“琳琅,你這三年做的很好。”

    紀琳琅心中無端酸楚,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

    到最後,話題的重點,還是落在昨夜那女童身上。

    昨夜事出突然,兩人隻簡單說了幾句話。這會兒,紀琳琅大致說了自己與聶華妤對壚邊月的推測和打算,隨後就見柳季安深深地歎了口氣,道:“那孩子身上不止有……還有許多刑具的痕跡。”

    紀琳琅瞳孔縮緊。

    柳季安道:“現在發著高燒,可她身子那樣,又不能拿酒水擦身。”說著,皺起眉頭。

    紀琳琅道:“我一定會弄死那些畜生!”

    柳季安道:“別聽阿柏瞎說,小桑是因為這事兒,才心情不好。”

    紀琳琅歎息:“我曉得。”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馮薪朵的鋼琴鍵 小可愛扔的地雷~

    小魚:小魚?小桑?桑葚魚塘?(百度百科:桑基魚塘,是我國珠三角地區,為充分利用土地而創造的一種挖深魚塘,墊高基田,塘基植桑,塘內養魚的高效人工生態係統。)

    琳琅:不——!(爾康手)作者你為什麽給我家小魚和別人起情侶名qaq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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