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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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沙場上,紀小將軍所向披靡。手上九曲槍一出,蠻族尋常士卒便肝膽俱裂。

    可在龍榻上,她用盡自己所有心思,絞盡腦汁地斟酌語言,隻為約心上人去放一回燈。

    可到最後,紀琳琅仍然沒把邀約的話說出口。她望著聶華妤,聽對方輕輕軟軟的嗓音,總會想到三年前,她同樣在這龍榻上睡的那一夜。那一夜後,紀琳琅酒醒,對上聶華妤懵懂的睡顏,愕然發覺,自己似乎做了大不敬之事。她看到了榻上那一絲鮮豔的紅色,雖然對前晚的記憶朦朦朧朧,隻隱約記得幾個畫麵,但那絲鮮紅,和聶華妤身上不甚分明的幾道痕跡,還是讓紀琳琅認定,前晚一定發生了什麽。

    她渾身僵硬,又有隱隱約約的期待。

    她靜靜注視著聶華妤的睡顏,心想,這大約是天下最好看的女郎了。

    是的,小魚兒已經及笄,按照《大夏律》看,並不算是少女。但她的眉眼,仍不算完全長成。雖已亭亭玉立,卻猶帶幾分青澀的氣息。

    那一刻,紀琳琅心動到無以複加。她不由自主地傾過身,想要吻一吻睡夢中的天子。

    天子的睫毛卻倏忽晃動,緊接著,剛剛登基不久的元熙帝睜開眼睛。她眼裏帶著些迷蒙的水汽,看著近在咫尺的小將軍,問:“琳琅,怎麽啦?”

    紀琳琅心髒漏跳一拍。

    那時候,紀琳琅十八歲。父親去世兩年,這兩年中,紀琳琅始終與紀家軍聯係。但真要出征,去率領軍隊,她仍無把握。

    她們太年輕了,可天下蒼生,已以最出其不意的姿態,呈在她們麵前。

    聶華妤父兄俱亡,她竟是聶家皇室正統血脈中的最後一人。無論是因為對皇家忠心,還是想要扶上一個傀儡天子、方便自己掌權——無論是哪種緣故,總歸,顧丞相以諸王侯血脈不純為由,一力鎮下所有蠢蠢欲動的王侯,扶聶華妤登基。

    讓她們來看,原因當然是前者。但顧丞相竟真能壓下所有王侯,這樣的能力,仍然讓她們心驚。

    聶華妤孤身一人,坐在九階之上,看一群朝臣匆匆忙忙對顧丞相表忠心。

    而紀琳琅帶上隨從,策馬離開長樂。臨走前,她最後一回眸,看向王城的方向,猶然記得天子初醒時柔軟而不設防的神情。

    君有令,為臣子者,自當萬死不辭。

    她想起自己問聶華妤,緊張地說話都磕磕絆絆:“小魚,昨晚?”

    聶華妤靜靜看著她,眼神平靜如水,說:“你昨晚喝醉了。”再無他話。

    時間拉回此刻,同樣是在夏夜的宣極殿裏,紀琳琅暫且放下約天子出宮的想法,從懷中拿出一份禮單。

    她等了那樣久,終於等來這一刻,將大夏官場的貪腐呈現在天子眼前。

    聶華妤起先還疑惑:“這是什麽?”

    紀琳琅讓她自己看,口中稍作解釋:“人名標在最前麵了,用的朱砂。”

    聶華妤眨了下眼睛,看著她,眼裏似有揶揄:“你是故意的?”用朱砂寫人名,明擺著咒人死嘛。

    紀琳琅義正言辭:“朱砂辟邪好不好?我在幫他們。”

    她這話說到一半,自己先笑了。

    聶華妤打開折子,漫不經心地說:“辟邪?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琳琅,別說這種話。長樂城中,何處有‘邪’呢?”

    這話讓別人聽見,說不準就要生出許多心思,想著是不是天子在警告他。

    但紀琳琅十分心大,笑嘻嘻地接道:“我曉得啦。”當年景成帝養的那群道士還沒離開長話,倒是很能看出聶華妤對那群道士的反感。

    聶華妤粗略地看了遍禮單,歎道:“倒是抵得上國庫一個月的收成。”

    紀琳琅很大方地說:“小魚,之前說往北疆送東西,我想把這些都送出去。”

    聶華妤看了她一眼,道:“你真舍得?”

    紀琳琅道:“舍得啊。你不知道,現在是六月底,長樂城中這樣熱,可在北疆,還是得穿秋裝。再過兩個月,長樂的秋彌都沒結束,北疆就要下雪了呢。”

    聶華妤道:“琳琅……”

    紀琳琅抬頭看她。

    聶華妤將手搭在她手上,真摯地說:“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紀琳琅一頓,隨即微微一笑。這笑容比先前所有都誠心許多,紀小將軍認認真真地答:“不辛苦。為了大夏邊疆安寧,這些都不算什麽。”

    聶華妤像是覺得觸動,口中道:“我這些天一直在想,如果真的找不到蠻族老巢……當年永樂皇帝能與蠻族簽下永不再犯地合約,你我能否做到這點?”

    紀琳琅道:“看來我再回北疆時,要多抓幾個他們的將領啊。”

    她說的輕輕鬆鬆,似乎這的確是件簡單輕易的事。

    但聶華妤聽在耳中,卻低低地歎了口氣,道:“琳琅,盡力而為就好,不要冒進。”

    紀琳琅還是回一句:“我曉得的。”心裏驟然一軟。

    窗外是漫漫長夜,窗內,是相依而坐的一對女郎。

    聶華妤下午睡過,這會兒和紀琳琅聊了會兒天,精神倒是越來越好,麵上倦色漸漸淡去。

    紀琳琅看在眼裏,心中一動,問:“小魚,你今晚若是遲些睡,會耽擱事情否?”

    聶華妤道:“我有什麽事好耽擱?”

    紀琳琅笑了下:“小時候,我不是常想帶你出去玩?但每次都被發現,哎,最遠一次,也隻跑去禦花園。”

    聶華妤想到從前的事,跟著失笑:“你回家後,家裏罰你了否?”

    紀琳琅道:“那倒沒有——哎喲,別打我啊,我不是幫你抄書了嗎。”

    聶華妤拳頭上的那點兒勁兒,落在紀琳琅身上,完全是輕飄飄的,和雨水一樣。

    但她還是做出誇張的表情,順帶注意著壓低嗓音。所作所為,完全是為了逗天子一笑。

    天子果然又笑了起來。在宮裏長大的女郎,哪怕開心極了,都隻是微微抿起唇角。但她的眼睛彎彎的,裏麵仿佛蘊著蜜釀:“幫我抄書?你的字那麽難看,幫我抄完,我還得再被罰一次。”

    紀琳琅摸摸鼻子:“哪有難看,我那是不羈之風,在外麵很受追捧的。”

    聶華妤不置可否,紀琳琅便道:“小魚,說真的,要不要出去?不出宮,隻是四處看看——你有沒有見過晚間宮內的模樣?”

    這話說到一半,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紀琳琅就在心裏答:“當然沒有。”

    她很期待地看著聶華妤,見到女郎捏了捏手上衣袖,說:“我看那些話本中的江湖人,都身懷絕技,飛簷走壁……”

    紀琳琅自謙道:“絕技是沒有,飛簷走壁倒是能做到啦。”

    聶華妤:“對了,今日早上,你從窗子出去,是去了哪裏?”

    紀琳琅答:“沒去哪裏,就是上了宣極殿頂。”

    聶華妤問:“然後呢?看到了什麽風景?”

    紀琳琅:“巍峨皇城,千裏秦川。”

    聶華妤頃刻心動。

    片刻後,紀琳琅為聶華妤簡單冠了發,找出一件最簡單的衣服為聶華妤穿好,然後推開東暖閣的窗。

    屋門外,值班的宮人安安靜靜,完全沒有察覺到,天子已經離開暖閣。

    紀琳琅自己是不太講究,但帶著聶華妤,就要十分注意。聶華妤身邊那麽大一串人,鞋子髒了蹭泥了,肯定都要被注意到。她問過聶華妤,征詢了意見,就蹲下身,讓人趴在自己背上。

    兩團柔軟壓了上來,隨之而來的是聶華妤垂落的一縷青絲。

    青絲蹭著紀琳琅的頸子,有些癢,讓她有點想笑。

    她叮囑聶華妤:“要抓緊我,別掉下去了。”

    聶華妤輕飄飄道:“將軍啊,你會讓我掉下去嗎?”

    紀琳琅:“……”好像不知不覺間坑了自己一把。

    她假裝沒聽到聶華妤剛剛的話,走到今早自己上屋頂的位子,丹田運氣。

    紀琳琅習武多年,輕功在江湖上或許拿不出手,完全比不上傳說中踏雪無痕、日行千裏的俠客。可眼下隻需要帶青梅上房,根本毫無壓力。

    她腳下一蹬,身子飛躍而起。聶華妤伏在她背上,隻聽見耳邊風聲。再回神,眼前已是夜幕下的皇城。

    她怔了怔,推推紀琳琅:“琳琅,讓我下去。”

    紀琳琅小心翼翼地把人放下來,手上仍扶著她:“屋簷上不好走,小心。”

    聶華妤道:“倒是很想把這一幕畫下來呢。”

    紀琳琅一笑:“行啊,改日咱們帶著紙筆上來。可惜這會兒是晚上,月光也不甚明亮……”

    聶華妤問:“你剛剛說,來的時候看到有侍衛在賭骰子?”

    紀琳琅不明所以的點頭。

    聶華妤道:“我隻在宮規中看過這三個字。”她說到這裏,停頓了下,顯出幾分難得的羞赧,過了片刻,才繼續說:“不然,咱們去那裏看看?”

    紀琳琅深呼吸了下,看著月光中女郎微帶薄紅的側顏,心中:“……”啊啊啊小魚兒!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洛基 @孤栦 @馮薪朵的鋼琴鍵 @無糖可樂拯救世界 的地雷=3=

    謝謝@馮薪朵的鋼琴鍵 @老鼠放倒貓 的手`榴`彈~

    琳琅:小魚!可愛!給小魚打call!

    作者:(戴麵具假裝柯南黑衣人)……鈴九!可愛!給鈴九打call!

    小魚:→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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