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好。”這是風無極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他的語調平淡的像是沒有半點情緒，就好像現在漂浮在水麵上的三個人並不是他的結拜兄弟，船上的那個被斬首的人也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一樣。

        但是陳重已經感覺到了殺氣，濃烈的，沒有半點回轉的餘地的殺氣。

        平靜的決絕。

        陳重想起了之前風無極合命前的眼神。

        現在他的整個人的氣質都變成了那樣，他是一定要殺了陳重，所以沒有激動，或者憤怒，悲傷，有的隻是一種必須要做到一件事的決心。

        這樣的決心很可怕。

        至少陳重已經感覺到了無窮大的壓力，比他想象中還要巨大的多。

        合命中境之後，風無極的提升巨大的有些超乎想象了。

        陳重不能動。

        他無法動，因為他感覺到自己已經被風無極給徹底鎖定了，那種感覺就是，隻要他亂動一下，他馬上就會遭到風無極連續不停的，可怕的追擊。

        那可能就是絕殺了。

        所以他不能隨便動。

        這一場他和風無極之間的戰鬥，表麵上看起來好像還沒有開始，其實已經進入了近乎白熱化的狀態裏了。

        現在的情況就是四個字，千鈞一發。

        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他必須要想好自己到底應該怎麽出手，因為那一擊決定著他之後整場戰鬥的走向。

        是勝，還是敗。

        這種巨大的壓力讓陳重緊張，卻也讓他興奮。

        這就是合命中境高手帶來的壓力嗎？

        一個呼吸都不能錯的戰鬥。

        陳重整個人再度利用陰氣進入了‘寒霜心法’的絕對冷靜之中，他現在又有鏡花在身上，所以他本人的心理狀況是極佳的。

        因為風無極這種無聲的壓迫，也算是精神力攻擊的一種，同樣會被鏡花給擋住。

        雙重減免的情況下，陳重至少在心理上是和風無極處在絕對的平等的狀態裏。

        該，如何出手呢？

        精神力戰法是行不通的，雖然剛剛他一連串的暗殺，讓他已經很熟練這種戰法，並且，真的很有效。

        但是此刻的風無極，真的太強了，不管是狀態，還是精神狀態，都是絕對的牢不可破的情況。

        如果陳重還是拿之前那一套去攻擊他，可能會產生反噬也說不定，更加可怕的地方在於，陳重絕對會被風無極抓到破綻。

        陳重現在最不能露出的就是破綻了。

        還是隻能，刀道，分高下嗎？

        在之前的戰鬥裏，因為陳重急於想要在瞬間殺死風無極，他根本沒打算用刀道來戰鬥，所以在刀道受阻的情況下，他第一時間用出了以力破巧的法門。

        效果不錯，卻最終功敗垂成。

        所以現在再用，也不會起到太好的效果。

        隻剩下刀道了。

        陳重的手心也有些熱，他在吃了風無極的陰陽刀的虧以後，其實沒有停止過對於如何破解對方的刀術的思考，如果說在最初的時候，他練習刀術隻是為了能夠多一分自保的能力，在無數次遊走於刀尖，見識過了各種刀術，尤其是繡春那近乎流星一樣的一刀以後，他對於刀道，是真的熱愛了。

        所以他不會放棄，去破解一門很強的刀術，那是一種挑戰，也是一種享受。

        在思考到這裏的時候，他已經將‘赤地十裏’的命格換了下去，他的身體已經修複的差不多了，再修複也對於接下來的戰鬥沒什麽幫助了，反而是‘刀癡’的命格，有助於他之後的刀道之戰。

        既然都是刀客，那就用刀來解決吧。

        “刀名‘嵐切’，長三尺七寸，乃東島名匠月山家十七代刀工月山缺所作，至今斬敵數十人，刀刃不卷愈新，實乃好刀。”陳重終於跨出了他的第一步，他忽然拔開了自己的刀，將自己刀的來曆，長度，實戰史，一五一十地都說了出來，一字一頓，絕沒有半點遺漏或匆忙。

        他在出刀了。

        沒錯，這就是出刀。

        在最傳統的刀客的對決裏，事先互相介紹自己的佩刀，也是極其重要的一部分，對於刀的熱愛，也能看出一個刀客對於自己刀道的熱愛。

        因此，這也是刀道的交鋒。

        如果不自信，或者並不那麽熱愛自己的刀，那麽在第一步，就已經輸了，後麵甚至不用拔刀了。

        一個刀客若是不喜歡自己的刀，不信任自己的刀，又何談刀道本身呢？

        陳重這第一刀，很平和，也很漂亮，一如他手中已經完全出鞘的長刀，在霧氣暈開之後的淡月之下，映射出淡淡的碎月之芒。

        ‘嵐切’不僅斬風，今晚，也斬月。

        “的確好刀。”風無極點頭，他在聽到陳重的話以後，沒有第一時間出刀，同時是開始展示自己的刀，因為他的確也是一個絕對優秀的刀客，他對於自己的刀道非常的認可，所以哪怕對麵是自己必殺的人，也不妨礙他展示自己的刀，他也絕對自信自己可以用刀殺死對方。

        “刀名‘止殺’，長一尺二寸，乃是以天外隕鐵所鑄，削鐵如泥，陰陽自生，救過千人，也殺過千人，止殺之名，不愧。”風無極將手中的彎刀緩緩高舉在月下，有風輕輕吹過，居然是將刀的刀刃吹得嗡嗡作響，仿佛在回應著他一般。

        “好刀。”陳重也點頭，互相認可敵人的刀，也是一種對於敵人刀道的認可。

        沒有人會喜歡跟一個自己根本看不起的人比刀的。

        “既是好刀，你死在它的刃下，也無憾了。”風無極將刀握在了胸前，整個人已經完全和手中的刀近乎融為了一體，他已經做好了出刀的準備了。

        陳重不言，他也作好了出刀的準備了。

        第一輪交鋒，兩人的刀道堪稱旗鼓相當，誰也沒有更勝一籌。

        那麽，就隻能看接下來，真正的，刀，和刀之間的對決了。

        “賜教。”

        “賜教。”

        一聲賜教，幾乎是從兩個人的嘴裏一齊說了出來。

        話音落地的時候，刀聲已起。

        刀聲快的，其實已經完全超過了人說話的聲音。

        刀聲籠罩了整個湖麵，天上的淡月卻好像越發明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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