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老師家出來，我徑直去了老頭子的別墅。

    老頭子正在家裏做瑜伽……我看著他一副吸收天地之精華的樣子，努力舒展著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耐著性子坐在客廳裏等了他半個小時。

    “師傅，您還真是多才多藝。”我酸不溜秋的說。

    老頭子沒搭理我，洗完澡換了身衣服出來。

    “上回讓你看了賭馬錄像，悟出來了嗎？”

    我心裏一緊，“額……師傅，你就給我看看賽馬賭馬的，能看出啥道理啊？”

    “朽木！”老頭子重重的放下茶杯。

    “師傅您就明示吧。”我帶著撒嬌的語氣。

    老頭子緩緩說道：“這是最古老的騙局之一，起源於賭馬市場。”

    “其實就是個概率遊戲。現在網絡和媒體的發展讓這個騙局變種花樣越來越多。但說到底，本質還是那樣。你想，如果賭馬市場每次有兩匹馬比賽。一輸一贏，勝負各半。即使一個豪不懂馬的人去猜也有五成的勝算。設局人收集一萬名賭馬者的地址，在比賽前給這些人預報結果。第一次給五千人發信，郵件也好，電話也罷。那都是不同時代不同的介質罷了，說到底就是把這個猜測告訴賭馬的人。”

    老頭子頓了頓，看了我一眼。

    “給五千人發通知說a馬勝，給另五千人發通知說b馬勝。假設比賽後a馬獲勝。第二次再把接到a馬獲勝的五千人分成兩撥。給兩千五百人發信預測馬勝，給另兩千五百人預測d馬勝。假如這次d馬獲勝。這兩千五百人收到預測d馬獲勝的人就會驚訝的發現有人準確的預測了兩次結果。“

    “或許兩次還不夠震驚。那再來第三次。給250人預測e馬勝，另250人預測f馬勝。當結果出來時，必有250人發現有人完美預測了3次結果。“

    老頭子跟說順口溜似的，絲毫不照顧我的腦容量……

    “繼續推下去。25人會接到四次完美的預測。

    32人會接到五次

    5人會接到六次

    78人會接到七次

    39人會接到八次。“

    說到這裏，老頭子停下喝了口茶，問我“多嗎？“

    “多！“我好像明白他老人家的意思了，這他媽就是個數學遊戲啊，裂變，再裂變，直到裂變到足夠多的基數！

    老頭子點點頭，估計覺得我還不是傻到沒藥救。

    “想想看，能預測準七八次能對這些人造成什麽影響。七到八次的預測之後也就是收網的時候！收網方式多種多樣，有吸納資金代賭，收取巨額會費等等。七八次的完美預測足以讓大部分的人掏出必生積蓄去做個黃粱美夢了。“

    我徹底明白了……天啊，如此簡單的騙局，如此龐大的金額！這種落差，讓我覺得既好笑，又可悲。

    “師傅，這麽簡單的道理，為什麽那些人不明白呢？“

    “嗬嗬，人呐，道義擺兩旁，利字擺中間！“老頭子說著把一把折扇擺在兩盞茶杯之間，重重的落下……

    “你可以驗證下我說的，回去兼職的時候留心看看，再來跟我匯報。“

    我從老頭子家裏出來，心裏很不是滋味。

    原來人性這麽不堪一擊，被蒙蔽住雙眼後就像一頭隻知道拉磨的牲口！

    在牲口的頭上方吊一把糧食，單是嗅著糧食的香味，牲口就不住的跑走，拉磨，直到力氣全無。

    我想起林老師家那一幕，更是難過。

    那麽令人羨慕的小夫妻，郎才女貌的，職業光鮮，卻落得這幅光景。

    再走進聚金所的時候，我的心情已經不同了。

    我沉下心留意每一個銷售的語言和業績，發現確實如老頭子所說！

    這家公司有個專門的“客戶收集組”，這個組負責從各個渠道搜羅電話號碼！

    從這一步開始，就已經毫無良心可言了。

    客戶搜集組會聯絡不同的渠道進行電話號碼的購買，一個號碼折合下來，隻需幾塊錢。而這些來源渠道五花八門，醫院、美容會所、土豬肉*店會員、高爾夫會員、健身房會員、教育培訓機構、甚至有些hr也願意倒賣公司員工的電話來謀取利益！

    現在這時代，互聯網如此繁榮，隨便注冊個遊戲，玩個app都需要手機號碼注冊，想想確實門檻太低了，信息泄露的毫無難度。

    客戶收集組拿到電話後，會根據電話號碼來源的場景對人進行分組。有個複雜的經緯維度，可以把用戶向獵物一樣按照不同目標區分，以便采用對應的話術和方式。

    舉個例子：從美容院搜集來的號碼，大多是有錢有閑的貴婦。這些大媽級別的人物，掌握著家裏的財政大權，除了保養以外，大多用來買金或理財。

    所以這裏客戶會被劃分為：“意願度高，戒備心弱，可用高風險高收入來應對的客戶群體”之中。

    如果是從教育培訓機構買來的電話號碼，又不同。

    針對成年人的教育培訓機構，大多是高級白領，有自我提升投資意識，但這部分人錢不會太多。因為教育機構最大的項目也就五萬左右。

    所以這部分要給他“收益快、小額投入，打短線”的推薦。

    我混熟了後，有次和客戶收集組的一個同事一起聊天，他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客戶搜集電話，看得我眼暈。

    “這麽多號碼，很麻煩吧？”我故意問同事。

    “簡單的很，五分鍾，幾十塊錢，就搞定啦！”同事一臉輕鬆。

    “那……他們會不會彼此認識啊，那不就露餡了？”

    “好問題！”同事拍拍我的肩膀。

    “我們買了個手機號碼關聯度識別軟件。”

    他回到桌麵，打開一個軟件給我看。

    “就是這個東西，把所有拿到的號碼導進去一遍，關聯度高的電話號碼就會被剔除掉！”

    說著，他打開了一個eel表格給我看，一萬個號碼的篩選識別，隻需要分鍾不到！

    “太神奇了。”我驚呼。

    “現在啥年代了，賺錢靠的是這裏！”同事手指了指太陽穴，一臉得意。

    有了第一步號碼篩選之後，就會針對用戶做精準分組推薦。

    如何成為這些“待割韭菜們”心中的神？那就靠老頭子說的那個概率遊戲了。..

    這就是我每天看到的景象：諾大的辦公室裏，有無數的話務員，他們按業績情況，被分為初級和高級。

    辦公室裏每天人聲鼎沸，電話響個不停。最搞笑的是有時候業務主管會走出辦公室，高喊一聲：“股，開打！”

    刹那間，整個辦公室動了起來，所有的人操起電話，口若懸河，唾沫飛濺……

    一來二去，客戶被選擇再淘汰，連續幾次預測準確，就會成為普通人心中的“神”。然後就是給神進貢的時候了……

    概率遊戲，遊戲人間，我心裏一陣冷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