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那件事之後，小喬沒有再給我耍過花招。隻是說讓我給她些時間，她把錢拿出來。

    大概一周後，小喬打電話約我吃飯。

    到了地方，是一家十分有格調的西餐廳，小喬已經坐在裏麵。

    “哇，今天這麽女神！”

    眼前的小喬今天很是漂亮，應該是刻意打扮了一番。露背銀色晚禮服，一雙銀色高跟鞋，頭發安靜的俯在肩頭。

    “嘻嘻，今天是個大日子呀。”小喬調皮的打趣道。

    坐定後，服務生拿來兩杯紅酒。

    “小楓，這杯我敬你。”小喬舉起紅酒杯，雙眸在燭光裏閃爍著碎鑽般的光芒。

    “哈哈，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我也舉起酒杯。

    一飲而盡後，小喬從手包裏拿出一張卡，遞給我。

    “一百萬。”她神色高傲的說。

    “呦，要到啦？”我接過卡，在手中把玩著。

    “嗯，本來也是我的辛苦所得。這錢我有支配權。”

    我舉起酒杯：“敬，支配權。”

    “哈哈哈。”小喬被我逗得哈哈大笑。

    “親愛的，收益大概什麽時候可以見到？”

    “我剛剛得到的消息，現在我們國外找到一個投資人。所以，最多一個月！”

    “太好啦！”小喬眼睛望著窗外，口中自言自語道：“如果是這樣，我就可以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了。”

    “是怎樣的？”我問。

    小喬扭頭看我，笑盈盈：“我也沒太大野心，開個自己的小店，做美甲。”

    “很不錯呀，我喜歡獨立自主的女孩子。”

    “也沒那麽高尚了，隻是生存需要錢而已。”

    那晚，我們聊的很多，聊到很晚。

    我的心裏曾經一度浮起些憐憫，小喬是個苦出身的人。也許她覺得自己將要獨立自主了，不需要再依附誰，跟我講了許多自己的私事。

    她是農村的孩子，家裏從小窮的叮當響。她媽媽在她七歲的時候，挨不住苦日子，在一個雨夜奪門而出，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喬的爸爸遊手好閑，欠下了很多賭債無力償還。在她媽媽離家出走後，沒多久也離家出走了。

    小喬隻剩下一個親人，爺爺。

    爺爺已經六十多了，平時裏做些水泥瓦工的活兒養活自己。小喬變成孤兒後，爺爺去哪裏做活兒都帶著她，她從小見得最多的就是一片狼藉的施工現場，和下工後已然變成泥人的爺爺。

    收入微薄的家庭，能顧得上吃穿已經了得。

    小喬在初一的時候就輟學了，跟著村子裏的小姐妹出去打工，她最大的心願就是賺到錢，可以孝敬爺爺。

    城裏機會是多些，可是小喬的情況，能做的都是最基礎的工作。很快，她在端盤子的時候被一個食客看中，做了他的情人。

    食客在香港人，在內地有生意，一年有多半時間在內地。礙與寂寞，一直想在內地找個女人。

    小喬的要求不高，彼時剛到城市的她，還不懂得城市女孩子用的那些國際大牌，隻知道能去白馬橋市場買個a貨包包已經非常開心。

    男人給她租了個房子，她無需再出去做那些低端辛苦的工作。每天逛逛街，買買衣服化妝品，也認識了幾個市場裏的小姐妹。

    “後來呢？為什麽沒有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我問。

    小喬並不看我：“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拿著他給我的每個月的零花錢，已經可以寄一些回去給爺爺了。“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怪異的微笑。

    可是，小喬的爺爺並沒有撐太久，沒有等到小喬接他去城裏住大房子的那一天，就走了。

    “然後，我就離開了那個男人。“

    小喬說的很堅定，“那個男人的老婆發現了我，找上門來打鬧。爺爺走了，我想靠自己活著。“

    “那你後來是做什麽工作？“我盯著她。

    “和網絡相關的，我蠻喜歡的，自食其力挺好！“這一句，把我僅有的憐憫也擊碎了。

    這種自稱“互聯網從業人員“的行當，用”走心“的方式，讓多少人無路可走……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我欲結束談話。

    “其實，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在車上，我問小喬。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冷：“嚴楓，你覺得我們倆有可能嗎？“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一抖：“什麽意思？“

    “你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我經曆過的那些齷齪，黑暗，就是跟你講，你都無法理解。你隻不過玩玩我。“

    我被小喬的坦率給驚了一下，立刻恢複平靜：“沒有，我是真的喜歡你。“

    “那也不過是因為我長得向你前女友。可是我沒出國留學過，也不會做陶藝，更不懂那些小提琴藝術品。等你玩膩了被拋棄，還不如我自己走。“

    我沉默，安靜的開車，直到小喬家樓下。

    “嚴楓，從今天開始我們保持生意關係吧。我不想再讓自己做狗。在糖廠的時候，我看出你對我是真心，可是對不起，我很清醒。“

    我點點頭，輕輕攬了下她的肩膀。

    回去的路上，我打電話給燕子：“事兒辦好了，把錢給洗幹淨吧。“

    第二天一早，收到小喬的微信，問我錢是不是已經打到英國那邊了。

    我沒有回。

    中午的時候，她又連發了幾條語音。

    “小楓，你在忙嗎？“

    “錢怎麽樣了？進度有了跟我說下吧。“

    “小楓？看到回我消息。“

    下午，小喬的電話進來了。

    “喂。“

    “嚴楓，你怎麽不回我消息？擔心死我了。“

    “擔心什麽？“

    “一百萬啊！我掙的所有錢都在你那裏了啊！“小喬有些急眼。

    “一百萬，怎麽掙的？你告訴我的，你隻有初一的學曆。“

    “我……“電話對麵是沉默。

    “嚴楓，你什麽意思？“小喬的聲音變了，有一絲盡力掩蓋的顫抖。

    “你的錢，是靠著娟姐的關係和人脈，去騙，去坑，得來的。“我一字一頓的說。

    對麵是死寂的沉默。

    “你們分工明確，有專門攻克富人的，有專門釣**絲的，還有專門坑有婦之夫的。“

    “我說的對嗎？“我平靜的問。

    “嚴楓，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這些，都是髒錢。“

    小喬在電話對麵徹底爆發了：“髒錢？我是付出勞動的，付出時間和自尊的！“

    “那又如何？我把剛才說的所有證據，交給警察，你還能如此理直氣壯？“

    “我……不對……你他媽是誰？“

    “小喬，你還年輕。跟你接觸這麽久，我能感覺出你人不壞。“

    “你少教育我！“我話說到一半，被小喬氣憤的打斷。

    “你還我錢！還我錢！“

    “可以。我把錢交給警察，你自己去取。k？“

    “你這個騙子！“小喬在電話裏已經哭到崩潰，情緒完全失控。

    “對付你們這樣的人，隻能用非常手段。但我不會理所應當的覺得，這就是我的勞動所得。按你的邏輯，這世界黑白顛倒，沒有標準，那不亂套了？“

    “嗚嗚嗚……“小喬知道錢追不回來了，在電話裏哭著狂罵我。

    “這些錢，從哪兒來，我就還回哪兒去。“

    “至於你和我，我們兩清了。“

    我掛掉電話，心裏很亂。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我撥通了孟三兒電話：“三兒哥，我們約個地方見吧，你的錢，我要回來了。“

    “什麽？可以啊兄弟！好好好，我現在就過來。“

    我拿上一頂鴨舌帽，出發去和孟三兒約定的小飯館。（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