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照用百度地圖看了下醫院到家的距離，有二十公裏，現在是晚上九點半，可以趕上最後一趟公交車。她從錢夾抽出三張百元鈔遞到中年婦女手中。盡管對方再三推辭，琉照還是堅持塞了過去。

    她的人生原則之一，能不欠人情時，就盡量不欠。但碰到欠了實在還不了的，也就隻有繼續再欠下去，比如說神狩。

    窗戶外車燈流閃，五顏六色霓虹燈迷蒙連成一片。雖然早過了立秋，但秋老虎的勢頭仍然未減。這個城市深處盆地內部，蒸籠般的少風濕悶炎熱成為這裏的標誌性氣候。夜色已晚，街頭仍有人手拿蒲扇，或走或座散熱乘涼。

    琉照天天乘車經過這裏，卻從來沒有一次像這樣認真打量這個城市的角角落落。以往，她心裏更多盤算的，是各種職業資格考試和工作上的各種計劃安排。短短數日，連番經曆生死大難，她忽然通透了一般，以另一種旁觀者心態看對，反而有了一種從前未有過的靈淨透徹。

    原來一切都這麽美，生活也可以如此放縱休閑。

    她把車窗打開，涼風拂弄發絲，她用身用心，切切感受身邊一切。

    公交車到終點站時，是晚上十點四十。這裏位於東郊，處於半開發狀態，周圍全是高達數十層還未交付的電梯公寓。琉照走出車場，半明半暗路燈光輝裏，無數細蚊蛾子在暈暈光圈裏撲騰彷徨。

    她有些嫌惡拍死一隻撲在她手臂上吸血的蚊子。身周血腥氣一直未曾散開，許是人煙稀少緣故，琉照再無先前輕鬆超脫心境。她悶悶往家趕。這裏離她的住宅小區還有按近一公裏路程，中間全是燈光半暗半明的城鄉結合部。

    琉照路過，有人在暗影角落裏對她拋東西吹哨子，也有人有意有無意用手電筒為她照亮一小段黑暗路途。

    走過一個拐彎，就是大路。琉照鬆了口氣，這時已經快要十一點了。路邊綠化帶裏時人為紀念逝者燒焚的錢紙和蠟燭還在明明滅滅。離自己住的小區還有五百米，由於中元節的氣氛，平時熟悉至極的街道，卻有前路未明的古怪迷茫感。

    琉照走過斑馬線。忽然身旁一聲吆喝，“賣香公嘞，這位姑娘，請停下你的腳步看看如何？”看琉照注目過來，越發殷勤主動，“怎樣？看看吧，我這貨物可是上窮九天，下竭地獄也無法找到的獨一無二的貨物喲。”

    琉照喉間咽了咽，果斷說了聲：“不買！”

    轉身要走，腳底卻如同被什麽粘住一般，還主動往攤位靠近過去。琉照使勁全身氣力握住腕間木鐲，那裏，如火如碳般的灼熱幾乎要將她焚成灰燼。

    那人重點往琉照臉上看了一看，似有品咂之意。琉照在這種眼光打量裏，幾乎惡心得要吐出來。她咬死牙關不吭聲。那人如若自語般自顧自道：“唉，這等平凡，如何能入尊神之眼？”琉照聽得心髒要提到嗓子眼，尊神？莫非與神狩口中的“神子”是同人？

    琉照張了張口，想說：“我就是太平凡，還是爛俗市井小民一個，整天隻知盤算投入與產出。根本配不上你們那飄渺九天的神子大人喂，放我走吧！不要再來找我了！”

    如同被人扼住喉嚨，她根本無聲可出。

    那人微有歉意看住她笑，“聽聞這個世間女子最愛喧嘩，我耳朵尚敏，聽不太多高聲喧嘩。下麵我問姑娘的問題，姑娘隻要點頭或者搖頭就行。”

    那人一如之前推銷他的貨物。琉照索性把眼晴閉了不看。尼瑪的，太醜了，根本不堪入目啊。

    那人噫了聲，不知使用何法，琉照一雙眼睛珠子瞪得比牛眼還大，定定看住他麵前攤位上的貨物。這下倒是讓琉照意外，攤主本人醜陋不堪，可他狹窄攤子上擺放的，卻是一尊精美無比的白瓷雕像。

    無法閉眼關係，琉照視線比任何時候都看得分明。那攤主倒是誠心做生意。看琉照目露欣賞，他又不知從何處尋得兩掛明珠往旁邊高杆上一掛，瑩透潤澤卻又不甚刺眼光芒將那尊玉雕照得越發纖毫分明潔然脫塵。

    琉照看了會，臉上越來越紅，喉間隱隱有了吞咽之意。

    尼瑪，聽說過有在網上光明正大賣黃片的，卻從來沒見過有人當街賣玉刻裸體美男的。最難得的，是雕刻得活靈活現，如果放大到成人大小，那真是活生生美男一個。而這種風格的美男子，恰好又投對了琉照標杆性的飄渺靈逸標準。

    頭頂珠光越發燦明，那玉刻美男越發靈動活現。琉照根本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能夠活動自如，她這個顏控早被玉雕吸引得失魂落魄，隻覺心中萬千言語都不及形容此男三分顏色。這等長相風姿，雖然目前是個死物，但活著存在時，必然霽如清風明月，身染九天冰雪風華。

    她也不嫌棄攤主醜了，手指伸出來示意性動了動。攤主麵色變得很難看，好似琉照提出的要求褻瀆了他家祖宗十八輩一般。琉照不管不顧伸手出去，男體纖毫分明長發，修長如鶴的頸，中間直線劃落，直接到了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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