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僧有毒

    許多人都感覺自己仿佛置身在一個無比寬闊雄壯的巨河之中，身體被河水帶走，一直衝向彼岸。

    而周圍的誦經聲，就仿佛是河水中的波濤大浪，一下一下洗刷著整個身軀與心靈。

    就連素問與寺中眾僧人也都沉浸在其中，就連素問都沒想到數千人一同誦經，合而為一之後竟然會有著這樣的效果，就連他都能夠切身感覺到那股宏大，無比的宏大。

    眾人的聲音仿佛垂落九天的銀河逆流而上，帶著他直衝天空。

    不知多久，素問猛然睜眼，卻發現自己真的站在半空之中，而寺院與會場就在他的腳下。

    與此同時，法海、道衍、道欽、天如等法師紛紛睜開眼睛，他們都從素問身上感覺到了一絲不同。

    素問在半空之中，能夠聽到下方傳來的眾生齊誦，無數聲音如同有了形質一般在他周圍環繞。而他也能感受到微風拂麵，感受到身體的一陣陣輕鬆與自由，仿佛終於掙脫了那個一直困鎖自己的牢籠。

    隨著素問心念一動，整個身體在空中開始移動，從寺院上方向東海移動而去。

    他看到正修建到一半的道觀，看到城市的邊緣，看到鬼門關大開到處遊蕩的亡魂，也看到城市中的車輛，看到一些人在路口點燃火盆，將燒紙置於火盆之中。

    他就這樣一直飄蕩，飄蕩到東海正中間，突然一陣大風吹起，將他整個人吹的暈頭轉向，不知道被吹出多遠才停了下來。環顧四周一看，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被那風吹到了哪裏。

    正在茫然無措之際，突然感覺到從遠處傳來一股吸力，將他整個人吸了過去。

    再一睜眼，他已經置身在會場之中，場中眾人都已停下誦讀，許多人臉上都掛著一點淚痕。

    在方才的齊誦之中，許多人都感覺到自己從身體倒心靈被洗刷淨化了一遍，不知為什麽莫名的留下幾滴眼淚。

    李天朗、何百川、黎耀祖、何曉柔……許許多多無論是虔誠還是半信，所有人都有著自己的一絲感悟。雖然不一定能讓人從今天開始改變，但卻能讓他們畢生都記憶深刻。

    無論什麽時候，隻要他們回憶起今天晚上這一刻，身心都會受到洗禮一般。

    方才上場的十人，以及行田、行圓、行難等人也不再覺得周圍的亡魂可怕，內心中充滿了平靜與感動。

    而會場中無論是在空中還是落在周圍，甚至緊貼在某些人身後的亡魂，無不臉上充滿了一種平靜與溫和，一種發自內心的期待，能有一天真正到達那樣沒有痛苦的世界。

    素問可以看到，眾多餓鬼雖然依舊幹瘦羸弱，依舊凸腹如同孕婦，但卻都已經不同，也不再像以前一直飽經饑餓與痛苦的折磨，在這一刻，他們終於得到了一絲平靜和喜樂。

    而在與餓鬼道交界的空洞處，空洞另一麵的餓鬼也麵上浮現出複雜神色，許多餓鬼都回複了一絲清明，紛紛朝著素問這個方向大喊。

    素問看著場中眾人，心中也有了些新的感悟。

    想要起身朝眾人施禮，沒想到又跌坐了回去，身上連一絲一毫的力氣都沒有。方才雖然他沒控製自身，但自身仍然將按照先前的軌跡耗費全部心血帶領眾人誦讀，損耗比以往每次講法都要大上一些。

    無奈之下，素問隻得坐在法壇上朝著眾人合十一禮。

    而眾人也紛紛合十朝著素問點頭。

    沒有喧嘩，整個場中寂靜一片，眾人的動作卻是整齊劃一。

    在方才那一段齊誦之中，讓眾人短暫達到了精神上的同步。

    空中的無數餓鬼與那些遊蕩在此世的亡魂同樣如此，麵色充滿感激與溫和的朝著素問一禮，是在感謝他與眾人讓他們獲得了久違的安寧，也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隨後眾多餓鬼就紛紛再次投入餓鬼道之中，隻是在進入之前再回頭看一眼方才所感應到的自身後人。

    素問在堅持到這裏，再也堅持不下去，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住持！”“住持！”

    台下眾僧見素問倒了下去，紛紛搶上來呼喊。

    就連下麵眾多善信見到這種情況也顯示疑惑，隨後跟著緊張起來。

    秀岩為素問把脈檢查了一下，隨後對眾人道：“不必緊張，住持隻是方才將全部心神投入其中，心神損耗太大，需要靜養一下。”

    眾多僧人這才放心，許多行字輩僧人心中既羨且愧，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達到住持這樣的修為。也慚愧自己無法將心神全部投入進去，難怪住持比場中大多數人年級都要小，卻有著場中諸人無法揣度的修為。

    眾多善信知道素問隻是心神損耗太大時放下了心，同樣也有著對素問的欽佩。

    在剛剛經過這樣一場洗滌所有人心靈的法會，素問又剛剛暈倒，後麵的放河燈活動就有些寡然無味了。

    眾人先行來到正殿處，沒人經過之時都是再次上內裏禮佛，再上一炷香。

    一直到現在，所有人的心神都還沉浸在方才那時，心中也更加虔誠。

    許多遊客在經曆過今晚這一事，也成了信徒，開始從內心相信起來。

    許多人在正殿禮佛之時還順便祈願住持早日康複。

    之後所有人才三五成群的從山上下來，沿著路來到不遠的河邊，將早已準備好的河燈拿出來點上。

    不過片刻河麵上就浮現出點點燈火，有船型，有蓮花型，有魚型，有龜型，一直綿延了數百米，交相輝映。

    燈火映在平緩的河麵上緩緩流動，仿佛另一條銀河鋪在眾人眼前。

    此時眾人看到麵前的景象，感受著河岸清新的空氣與微風，紛紛覺得心中愜意，往日的煩憂全都消散一空。

    這一場法會，既是為了亡者，也是為了他們這些在世的人。

    一場法會下來所有人都獲益匪淺。

    一時間河邊充滿了喜悅的歡笑聲。

    直到許久之後，河邊才平靜下來，除了少數人以外，所有人都返回東海。

    在七月十五的深夜，這樣許多人從郊外返回寺內，所有人都心中安寧喜樂。

    至於鬼門關大開之時晚上不要在外麵遊蕩這一點，此時早就被眾人忘得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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