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佳寵物護理診所”就在惠民小區門口左行兩百米的位置。

    和“裴錢超市”一樣，“美佳”這兩個字沒別的意思，就因為老板娘名叫王美佳。這位王姐一家人都從事和寵物相關的工作，她的老公經營著一家獸藥廠，弟弟則專營寵物殯葬服務，弟妹娘家在正南區開了一家狗肉火鍋店……

    呃，大家不要想太多，這中間應該沒有什麽必然的連係。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實際上王姐這家店還是頗為正規的，診療許可、防疫證件、各類施設……該有的樣樣不缺。店鋪左間是診所，包括王姐本人在內有兩名執業獸醫和三名助理；右間則是寵物美容區，杜曉芙和另一名專業美容師就在這裏工作。

    蘇觀提著籠子走進店裏的時候，她剛把上一位抱著條小比熊的顧客送走——好吧嚴格來說被抱著的那位才是顧客。眼下她正趴在櫃台邊，百無聊賴地玩著一款名為《Test Work》的神經病手遊。

    蘇觀並不喜歡那款遊戲，但他也絕非因不喜歡才隨意編排它。這款掛著個“測試作品”名頭的手遊的確就是個神經病作品。

    也不知道誰想出來的，遊戲模式很簡單，一開始給你的角色設置一定的環境，比如生活條件、工作和人際關係等等，可以全按你真實的人生來，也可以隨便亂設。比方說你可以讓唐老鴨當你的領導，孫悟空當你發小，兔八哥當你幹兒子，奧特曼當你樓上鄰居——前提是你得對自己住房的結實程度有著足夠的自信。

    當然蘇觀從來沒有進行過這樣的設定，他無法想象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人生得有多耐操。

    大量的隨機事件組成了遊戲的主體部分，你可能買張彩票就中了五百萬，也可能出門就不幸被車撞死。各種各樣的選擇項會根據你的年齡、職業、健康狀況等條件導向不同的結果，同樣是中了五百萬，有些人就此過上大富大貴衣食無憂的生活，有些人在得知消息的同時就腦溢血一命嗚呼，這都是說不準的事。

    所以蘇觀才覺得這根本就是個神經病遊戲。

    並且他保證這個評價跟他在十次遊戲進程中一次都沒有追到過虛擬世界中的羅香香絕對沒有半毛錢關係。

    絕對！沒有！半毛錢！關係！

    不過他也得承認，僅就質量本身而言，這款遊戲可算是一部上乘之作。隨機事件的繁複程度幾乎給人一種錯覺——它已經把這世上你能想到的所有事情都羅列進去了。況且還是款非營利的遊戲，隻要閑暇時間掏出手機點兩下就行，是個人就能玩。

    如果蘇觀不是一開始就抱著功利性的心態去進行遊戲的話，或許也會成為它的佛係粉絲之一吧。

    “客人都上門了，別老盯著你那破手機點點點了。”他滿懷怨氣地說道，“有那工夫不如看看窗外歇歇眼睛，順便想想自己為什麽這麽窮。”

    小財迷壓根不理他，她嘟嘟囔囔道：

    “蘇觀蘇觀……我又被送進醫院裏去了。”

    “什麽病？”蘇觀隨口應著。

    “撿了個掉在路邊的蘋果，有‘丟掉’和‘吃掉’兩個選項，我選擇‘吃掉’，結果食物中毒。”

    “那你活該。”蘇觀滿腦袋黑線，“話說這個事件你上次不是遇到過？怎麽還不漲教訓？”

    “可是上回我在醫院裏遇到了一個帥哥醫生啊。”小財迷振振有辭。

    蘇觀理都不理她，把貓籠往櫃台上一放。小財迷收起手機，把手指伸進籠子縫隙中逗弄著伊麗莎白。小傻貓看起來是真的很喜歡她，在她的食指上輕輕蹭著自己毛茸茸的臉，發出舒服的呼嚕呼嚕聲。

    “它是不是該打狂犬疫苗了？”蘇觀問。

    “周三才打過第二針三聯吧？”小財迷漫不經心地應著，“那下周送來打瑞比克。”

    蘇觀收養伊麗莎白時它已滿三個月，故而驅蟲疫苗什麽的都做得晚些。

    “話說貓這東西還真夠記仇的，上周打完疫苗它就生我的氣了，足足兩天沒理我。”蘇觀歎息一聲，“網上教的那種辦法管不管用？就是讓醫生配合我演一出戲，強行從我手裏把它搶走，最後我再來安慰她？這樣她就不會記恨我了吧？”

    伊麗莎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因貓而異。”小財迷說。

    “要不咱們下回試試？”

    “你找別人去，我也不想被伊麗莎白記恨。”小財迷果斷拒絕，“對了，最近可不要讓伊麗莎白一個人——哦不一隻貓出來溜達，聽說這片兒有些人在偷貓偷狗。”

    “放心吧，她要是有閑心出來散步就不會變成這個豬樣。”蘇觀毫不給伊麗莎白留麵子，“不過偷貓偷狗是怎麽回事？”

    “一般都是偷狗的，貓比較難抓，多半是順手偷。名貴品種賣給黑心寵物店或者走別的途徑出貨，普通的就賣給屠宰場、燒烤鋪之類的地方。那些黑心店用貓肉老鼠肉什麽的，都已經不是新鮮事了。”杜曉芙歎息一聲，“這類事情一直不在少數，不過最近這撥人著實膽子太大。據說團夥人數還不少，不光對流浪貓狗下手，甚至還趁夜洗劫寵物店。反正你們要小心一些。”

    “這樣啊……”

    蘇觀和伊麗莎白對視一眼，一人一貓都有些惴惴。

    但小財迷轉瞬又笑了起來：“不過也用不著太擔心，畢竟伊麗莎白就是個小土貓，銷路太窄，長得還這麽肥。我要是貓販子我都懶得對她下手。”

    籠子裏的伊麗莎白明顯僵了一下，原本開心的神情逐漸消失了。

    “呃……”蘇觀趕緊打圓場，“雖說是事實，可你也別當著她的麵說啊。太傷貓自尊了。”

    “怕什麽？她又聽不懂。”小財迷不以為意，繼續隔著籠子挑逗伊麗莎白，“是不是？嗯？小土貓？小傻貓？你看你胖成這個樣，不如幹脆改名叫小笨豬好不好？”

    伊麗莎白仰起橘色的小臉注視著她，溫柔的目光仿佛能殺穿她全家。

    “……我建議你還是把嘴巴閉上比較好。”蘇觀好心提醒她，“我怕一會兒發生流血事件。”

    “噗，看不出你對她還挺在意的嘛。”

    小財迷完全誤解了他的意思，這便起身到洗澡間去做準備了。

    蘇觀低頭注視著伊麗莎白，這胖貓目送著杜曉芙離去的背影——

    “死妮子我記住你了。”

    “人家說得也沒錯。”蘇觀說，“你本來就是個過度肥胖的土貓。”

    ……說好聽點也就是個田園貓。

    “土貓怎麽了？土貓就沒有貓權了嗎？”伊麗莎白一瞪眼，“我警告你啊，你再發表這種不正當的歧視言論，下次我一定準備好錄音，視情況可能會成為回頭起訴你的材料哦！”

    “……我覺得歧視土貓應該不會作為一種罪行被法院受理。”

    伊麗莎白愣了愣：“這個國家的法律也未免太不健全了！”

    “哪個國家都是一樣的啦……”（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