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伴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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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雲昔又被帶進了一間屋子,裏麵的矮榻上躺著個人,正是鳳雲昔毒倒的那位。

    陰柔男人指著他道:“他是你中傷再救治回來的?”

    “是。”

    “他身上的傷可是你所治,”陰柔男人又朝半躺著的錢七問。

    鳳雲昔朝被丫鬟們撤開的屏風方向一看,裏麵躺著的可不正是一臉蒼白的錢七嗎?

    鳳雲昔看了看錢七的臉色,微微皺眉:“是。”

    “你的醫術很不錯,”陰柔男人冷淡的說。

    “談不上高明,能治些小毛病。”

    鳳雲昔似乎明白陰柔男人此時的行為是為了什麽了。

    她是陌生人,以他們這樣的人是不可能輕信一個陌生人,所以他們需要確認。

    鳳雲昔也能猜到他們其中有很重要的病人,而且還有可能需要到她。

    想到這裏,鳳雲昔心中大定。

    陰柔男人陰冷冷的盯著鳳雲昔看,像是要將鳳雲昔的心裏想法看出來一般。

    鳳雲昔坦然的站在那裏任由陰柔男人的打量,要不是對方身份不明,又有這麽恐怖的實力,她都想要報一報自己這一傷之仇。

    形式比人強,鳳雲昔隻能先低頭。

    陰柔男人寒聲說:“看著她。”

    身邊立即走出兩人,同樣以警惕的眼神盯著鳳雲昔。

    鳳雲昔狠狠的一皺眉,沒有不悅,也沒有什麽其他表情。

    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過去了,那個男人才從那個方向出來,“過來吧。”

    態度很強硬,甚至是直接將鳳雲昔當成了奴才來使喚。

    鳳雲昔什麽也沒說的跟在陰柔男人的身後,穿過兩個暖閣,她才來到了一間古樸大氣的暖閣,之前那個龍紋男子正看著她。

    無形中有一股強大的氣勢壓倒撲來,鳳雲昔沒有抬頭去看對方,而是垂眸微微欠身。

    因為不知道對方是什麽身份,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隨著鳳雲昔的垂眸,視線落在還沾滿泥的黑靴上,鳳雲昔不由得微訝。

    其他人顯然是不敢勸他去換一身幹淨的衣裳,隻能等著這事趕緊結束了再開口。

    “你是郎中。”

    男子的聲音很沉。

    鳳雲昔應道:“是。”

    “你對毒術可有幾分了解。”

    “若說這毒術有十分,我便有五分的了解。”鳳雲昔想了想就將自己的認知降了降。

    誰也沒有把握說自己全部懂了。

    聽到這個回答,男子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打量著鳳雲昔,那道冰冷的視線在她的身上遊移著,凍得鳳雲昔有些微微皺緊了眉。

    “你抬起頭來。”

    鳳雲昔聽到這個聲音,慢慢的抬起頭,平靜無波的目光直視著男子淩寒的雙眸。

    等鳳雲昔看清楚眼前的男子時不由得一愣,五官深刻如刀,眼深如寒潭,年紀大慨也有四十多歲。

    可這人看上去卻像是三十多歲一般,其人令人一眼難以相忘。

    年輕時定是個絕世男兒。

    男子看到鳳雲昔的模樣,眉宇狠狠的一蹙,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可他並沒有細想,而是冷聲說:“這裏有一人身患舊疾,你來看看,瞧不好……你這條命就交待在這裏罷。”

    鳳雲昔眉微挑,可也沒有說什麽:“是。”

    男子略一猶豫,還是站了起來示意鳳雲昔跟上。

    鳳雲昔隻好跟了上去。

    進了裏間,鳳雲昔微微抬頭,就看到床榻上躺著一個男子。

    那男子的容色十分的慘白,像是病入膏肓般。

    如果不是他胸口的微微起浮,都不會懷疑這是一具屍體。

    鳳雲昔要靠近一站時,男子卻冷煞的掃了眼過來,製止了鳳雲昔的靠近。

    鳳雲昔又是一個皺眉,沒有走上去。

    站在床邊的男子似乎還在猶豫,可一看到床榻上的人的樣子,他冷冷的朝鳳雲昔一擺手。

    鳳雲昔這才快步走近,朝著床榻上的人一看,有點愣。

    怎麽感覺這人有點熟悉?

    到底是在哪裏見過?

    男子見鳳雲昔愣住,森冷的嗓音傳來:“你在看什麽。”

    鳳雲昔微驚,不明白這男人到底是在怒什麽,不過她很快就鎮定自若的道:“看氣色。”

    鳳雲昔這病瞧得憋屈,要不是礙於淫威,她何至於站在這裏充當伴君如伴虎的醫生!

    榻上的人也長著一張十分張揚的臉,年輕時恐怕比身邊這個陰沉著臉色的男人還要風靡萬千。

    也許是因為心事太重,連病著時也是眉頭緊鎖。

    就在鳳雲昔觀察氣色時,就見旁邊的男子突然伸出手,輕輕去撥了撥床上男人緊蹙的眉頭。

    榻間的人仿佛是感受到了什麽,竟也鬆了下去。

    鳳雲昔不由猜測這兩人之間的關係,正想著間,就聽男子冷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如何。”

    “我需要把把脈。”

    鳳雲昔一看這個人就知道是著了道,隻是毒性未明,她需要把把脈。

    聽到把脈,男子又是一個猶豫。

    鳳雲昔在看到過男子出劍的那一擊後就知道他不是猶豫不定的人,相反,他很殺伐果斷!

    可涉及到床榻上男子,他就一再猶豫。

    半會,他微微彎身去拿被子裏的手。

    突然,榻間的人猛地睜開眼,一雙寒目映入眼簾。

    “是我。”

    男子壓著聲說。

    榻上的男子看到是熟悉的人,繃緊的神經猛地一鬆。

    鳳雲昔不由一駭,這個人明明已經處於昏迷的狀態,可在陌生的環境和他人的觸碰下還是下意識的睜開了眼。

    是的,是下意識。

    榻上的人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醒來。

    鳳雲昔不知,若不是熟悉的人觸碰,榻上的人恐怕是要躍起殺人了。

    可就是這樣的人竟然中了這麽重的毒,有點不符合常理。

    鳳雲昔慢慢的摸上脈,一邊盯著重新閉上眼睛的男子。

    “如何。”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鳳雲昔鬆開了手就聽身邊一個聲音問。

    鳳雲昔說:“我需要探他的另一隻手。”

    男子眸色一沉,但還是將另一隻手拿了出來,這一次,床上的人並沒有反應。

    鳳雲昔又細細搭著脈,半晌才鬆開,神色凝重道:“他的身體曾受過多次重創,有一味舊毒藏在他身上怕也有二十年之久了,至於這新毒大概也就是這幾年間吧……他新舊毒加舊傷,又有親近之人給他喝了一樣奇怪的東西,才導致他餘毒未清再湧卷而襲,再強大的人也會倒下。他這些年恐怕是用自己強大的內力一直壓製著,平常時看不出什麽來,可一旦觸發就是……”

    “砰!”

    男子猛然將腳邊的椅子踹飛出去,發出好大的聲響,製止了鳳雲昔後麵的話。

    屋裏的人嘩啦一下跪下,“主子息怒。”

    “餘家。”

    男子的怒火瞬間就壓製不住的爆發出來,人人噤若寒蟬。

    鳳雲昔默然看著這一幕,耳邊聽到男子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兩字,心微動。

    榻間的人被動靜驚醒,身子一歪,一口黑血從蒼白的唇邊溢了出來。

    男子大驚,“長寧!”

    鳳雲昔被推了一個踉蹌,她鬱悶的後退幾步,看著男子為床上的人運功輸真氣的作勢。

    她秀眉一緊,“不要再給他這些東西了,你會害死他。”

    男子森冷的眼目掃過來,“給他治。”

    鳳雲昔點頭,快步上前扶住吐血的人,從身上拿出行針包攤開。

    看到鳳雲昔手中的銀針,男子眉心一顫,似乎是想要阻止,可是看到床榻上痛苦的人,他就忍下了。

    鳳雲昔飛快的下針,然後朝身後的人道:“筆墨伺候。”

    身後的人見狀也將筆墨捧上來,鳳雲昔一手行針,一手拿過筆飛快的下來幾味藥,吩咐:“抓藥,急煎,三分生水。”

    那人拿著藥方快步離去。

    鳳雲昔凝神給榻上的人行針,他的眼睛一直緊閉著,除了之前那個睜眼與男子相對外,就沒有別的反應了。

    他這個樣子,恐怕是有好長一段時間了。

    鳳雲昔眉頭緊皺,這下棘手了。

    如果再晚一點,恐怕是救不回來了。

    鳳雲昔連施了好幾針再加快行針的速度,很快,床上的人就不再吐黑血。

    男子在旁邊拿出帕子不斷的給他擦血,鳳雲昔沒法分心去注意男子的行為,將全部的精神投在銀針上。

    藥來了,鳳雲昔就讓人給喂下去。

    幸好這人意識強大,有東西喂下也喝了下去。

    這一夜,外麵暴風雨狂刮不止,鳳雲昔也在暖閣內施了一晚上的針,身上的冷汗浸濕了全身,像是被水潑過了一般。

    整夜,她開了三劑藥,反反複複的施針探脈。

    直到晨時,鳳雲昔才收了針,然後長長舒了一口氣。

    男子看著已經漸漸恢複氣色的人,不由得鬆了口氣,隻是看向鳳雲昔的眼神依舊冰冷如霜。

    “將她帶下去。”

    等行完針,開好藥方,男子就令人將鳳雲昔帶下去。

    鳳雲昔累得不行,心情也不太好的轉身對男子說:“我雖不知你們是什麽人,可是我與你們無怨無仇又救了你們的人,是不是該放了我們?我家中還有人,他們擔心受怕了一夜不得我的消息,眼下這位也不需要我的針灸了,隻需要服用藥物即可壓製,可否允許我回家一趟。”

    她已經盡量壓製自己的怒火了,聲音清淡如風卻隱含著慍怒。

    男子看著她半晌,對旁邊的人吩咐:“送她出去。”

    “多謝。”

    鳳雲昔道了句就匆匆而去。

    所謂的送她出去,不就是在說跟著她去到住處嗎?不過,鳳雲昔也不怕這些人知道自己住哪裏。

    這個男子如此的強勢又是那樣的警惕,不會再讓自己施針第二次,因為眼下,她已經將此人的餘毒清出了一半。

    一晚上,她一邊施針床上的人就一邊吐黑血,直到吐出紅血她才停止。

    以床上那人的恢複能力,想必不用一兩天就能下地走動了。

    後續,也不需要她來插手。

    錢七看到鳳雲昔,雙目立即放出了光。

    鳳雲昔朝他使了個眼色,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鳳雲昔跟著陰柔男人出了驛站,上了一輛馬車,慢慢的駛離了驛站。

    下了一夜的雨終於是停了下來,隻餘飄蕩的細雨。

    “噠噠!”

    沉悶的馬蹄在泥濘的官道上疾速奔來,很快,就有一支黝黑的隊伍疾來。

    在騅陽城的入口前的大道上突然停了下來,麵前是一片狼藉的屍體,有些還是死得不瞑目,看來在死前肯定是受過極大的痛苦。

    有些被腰斬的還拖著腸子爬了一段距離,要不是被一場大雨衝刷,眼前這場麵怕是更慘淡。

    前麵的人躍下了馬,快速的來到前麵查看,臉色一變又急速的返回,揚聲道:“王爺,是他們,那位恐怕是進了騅陽城。”

    馬背上的夜王薄唇一勾,冷冷一笑:“走吧,隨本王去迎駕!”

    “是!”

    所有人策馬飛疾,踏過地上的屍體,像幽靈一般衝進了騅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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