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各有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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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這一步, 能怪誰呢。
怪朱莎逃婚, 怪她貪心兩萬塊錢,還怪趙元辰太霸道?
說不好, 命運就是這麽一步步把她推進了渾水裏, 現在想要脫身, 太遲了!
趙元辰說道:“你都明白了。”
白黎緊緊抿著唇角:“要是這樣也就算了,你說得對,去哪個軍團都無所謂,反正去哪裏都是你們趙家的人。可是你今天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喜歡你?”他問。
喜歡的人向自己告白, 本該是件讓人愉快的事。可是, 白黎一想到他之前的強勢,滿腦子都是強取豪奪的劇本,不由自主地懸起心:“就是這個,你這樣的人,根本不會在無關緊要的事情花費那麽多精力吧?你想要什麽?”
趙元辰看出了她的緊張, 想了想, 主動退了半步, 坐了下來:“甜甜, 你不要緊張,我沒有強迫你的意思,你不要害怕。”
“那我是可以拒絕你的咯?”她快速地說, “那請容許我拒絕, 我不想和你發展其他關係, 現在已經夠複雜的了。”
趙元辰麵上不見絲毫惱怒, 耐心地問:“是因為之前的事,我讓你失望了,所以你不再喜歡我了,還是出於其他什麽原因想要拒絕我?”
他看起來的確沒有強人所難的意思,白黎終於冷靜了點:“我說過了,你對我的‘喜歡’,像是一種獵奇的新鮮感,在一起了很快就會消失,那你肯定是會和我分手的對吧?分手了,你無所謂,可是我呢?”
趙元辰很認真地傾聽著。
白黎說:“我放不下怎麽辦,我麵臨的現實落差怎麽辦?或者反過來,我想結束而你不願意,我又能怎麽辦?更不要說你本來是有太子妃的,和我在一起,我算什麽?”
“我明白了,你在害怕。”
文字流於表麵,不比麵談能夠直接感知到對方的語氣和肢體語言,這次,趙元辰很快就理解了她激動的緣由:“你和我的身份不對等,你怕我強迫你,怕和我在一起以後,你必須麵臨更多的無可奈何。”
白黎點頭:“對,現在的事已經夠讓人糟心的了,你少關注我一點,我的自由就多一點。”
“但是我不這麽看。”他道,“就算你離我再遠有什麽用?我想到你,輕而易舉地就能讓你回來,到時候你所謂的自由生活,也不過隻是張一戳就破的紙。”
白黎強擠出笑容:“你不會這麽沒有節操吧?”
他平靜地說:“沒有任何人能保證未來會發生什麽事,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永遠都是不靠譜的。”
“那你說要怎麽樣?”白黎懟他,“我重新去投個胎嗎?還是幹脆和你在一起,破罐子破摔得了?”
趙元辰道:“我說了,和我在一起,是件有利無害的事。”
白黎深吸了口氣,惱火又憋屈:“真的要瘋了,利什麽利,我現在又不是餓得要死了,非得賣身才能過日子。”
“是我不好,沒有解釋清楚,我說的利不是這個,或者說,不僅僅是這個。”趙元辰想了想,忽而說起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你知道嗎?皇室的婚約很難解除,要陛下蓋印,還要去宗人府備案,如果你配合,事情可以做的天衣無縫,但你如果不配合,正如你沒有辦法單方麵和我解除婚約一樣,我也會有點麻煩。”
白黎瞪眼看著他。
“之前什麽都不告訴你,就是怕你借此壞事。”他說,“讓你在我的婚書上簽字,是我做過的最冒險的決定,所以,你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弱勢。”
白黎懷疑自己睡眠不足以至於大腦缺氧,要不然怎麽全然理解不了他的意思呢?她思考了會兒,幹脆地說:“你想說什麽?直接點。”
“你真的不考慮假戲真做...嗎?”他問。
白黎懵逼:“哈?”
“我很喜歡你,但不能因為喜歡就讓你成為太子妃。”他道,“可如果你自己抓住這個機會,那就不一樣了。”
信息量太大,白黎不知道是該在意喜歡,還是該在意所謂的太子妃之位,一時呆住,給不出任何反應。
趙元辰繼續道:“朱莎是我挑選的太子妃,論理,我早該找你結束婚約,但是我沒有。一方麵是她有點古怪,我不想輕易下結論,另一方麵,比起她,我更想你留在我身邊。”
停頓片刻,又說,“而你離開我,永遠都隻能任我擺布,但是和我在一起,你或許可以得到一個與我平起平坐的機會。”
聽罷,白黎久久地沉默了下去,半晌,揚起唇角,嗬嗬一笑:“原來就是你說的‘有利無害’,成功了,我就是太子妃,從此走上人生巔峰,失敗了,一夜夫妻百夜恩,你給我的肯定會比我倆什麽都沒有來得多,是不是這樣?”
趙元辰想說什麽,然而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或許’,你說的是‘或許’。”她輕輕說,“這次我沒有理解錯吧?你說的‘在一起’,是想讓我抓住你對我的感情,然後和朱莎競爭上崗,對嗎?”
她的眼中不可抑製地湧出熱淚:“選妃,你是在選妃。朱莎贏在家世上,我贏在你對我的感情上,你沒有辦法因為喜歡我就讓我當你的妻子,所以希望我好好努力自己爭取,要是我的籌碼比朱莎多了,你就能順理成章地選擇我了。”
或許真的該感謝他看得起,要不是他的喜歡,她連參與選秀的入場券都拿不到,可是現在,她居然可以和朱莎這樣的白富美一起成為被選擇的對象。
榮幸。受寵若驚。完美逆襲。
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趕緊跪下謝主隆恩啊!
“承蒙您看得起了。”她的語調是從未有過的刻板,“不必這麽抬舉我了,我配不上。”
趙元辰輕輕歎了口氣。
“謝謝你告訴我原來婚約這麽好用。”白黎別過臉,“我會好好利用的,您可以走了。”
趙元辰好一會兒沒做聲,半晌,問她:“那你還喜歡我嗎?”
“重要嗎?”她反問,“對於皇太子殿下來說,喜歡算什麽呢?我這樣要什麽沒有什麽的人,給不了你好處,不必爭了,我認輸,求你去娶一心愛慕你又可以給你利益的朱莎姐姐吧。”
趙元辰道:“白黎……”
“謝謝您終於不叫我‘甜甜’了,你的甜甜是太子妃,我要不起。”白黎再也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冷笑道,“我要去圖書館了,您愛呆這兒就呆這兒吧,再見。”
她抓起書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宿舍。
趙元辰想不到挽留她的辦法,隻好眼睜睜看著她離開。
室內落針可聞。
梅浮心驚膽戰地提示:“殿下,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
趙元辰“嗯”了聲:“走吧。”
然而人沒有動。
梅浮:“殿下,有什麽不能解決的事,說出來我幫你分析分析。”
“我做錯了嗎?”他問。
梅浮:“好像是沒有誒,之前的選妃您不也是這樣的嗎?”
趙元辰沒做聲。
梅浮隻好再想一想:“雖然我知道殿下主動把這些事告訴白黎小姐,是真的很喜歡她了,但是您的喜歡,似乎是和其他數據沒什麽分別,連我們ai都講權重,殿下這樣,感覺有點薄情呢。”
“我不能憑借自身喜好就做這樣的決定。”趙元辰道。
梅浮苦惱極了:“殿下就是太理智了,其實偶爾隨心所欲一下也沒有關係吧。”
“別人可以,我不可以。”他淡淡說。...
梅浮:“……那我覺得,殿下和白黎小姐不太合適。”
趙元辰默然以對。
都說無巧不成書,這段感情就萌芽在一個很巧合的環境裏,他們都對彼此不夠了解,被對方表現出來的樣子吸引了,然而隨著了解的加深,矛盾無可避免地顯露了出來。
他可以喜歡一個人,但是不可以讓個人喜好成為左右自己決定的關鍵,因為他不能犯錯。而白黎不是,她一無所有,沒有什麽好失去,就沒有什麽好在意,想做什麽,不想做什麽,全憑心意。
這個不合適,已經不是門當戶對的不合適,而是觀念截然不同的不合適。
若是沒有妥協,注定就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愛情。
*
白黎一路暴走到了訓練大樓,淚水湧出來就被風幹,現在眼眶又幹又澀,通紅一片。可她恍然未覺,滿腦子就想著,他怎麽可以這樣?!
我喜歡你,所以請你去和別人競爭當我的妻子吧。
wtf?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的事?他把感情當做什麽了?
不不,她怎麽可以這麽說他呢。要感激太子殿下的“點石成金”,沒想到她一無所有了那麽多年,到頭來,所謂的“喜歡”居然可以和朱莎的家世相提並論。
哇塞,真是把她牛逼壞了,原來她揣了個寶庫而不自知呢。
白黎憤憤地想著,狂奔進了訓練室,時候還早,模擬室還沒有開放,她刷卡占了位置,轉道去洗手間裏洗臉——跑得太匆忙,連洗漱都忘了。
廁所裏空蕩蕩的,她掬了捧冷水撲在麵孔上,狠狠拍了幾下,心想,沒什麽大不了的,他想玩選秀,她可以不奉陪啊。
除了被選擇,她還可以棄權,讓他選不成。
你樂意,我還不樂意呢。
呸!男人算什麽,還不如大豬蹄子能補充膠原蛋白。
不要了!
白黎又洗了把臉,確保紅腫的眼睛看不出問題來了,這才走出了洗手間。路過一旁的值班室的時候,裏麵走出來個熟人,看見她就笑:“來這麽早啊,真用功。”
這不是別人,正是軍訓時的教官肖虎,他本來說是要給二年級帶課,後來不知怎麽的教了三年級,白黎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了:“教官。”
“軍訓都結束了,教官你個頭。”肖虎打量著她的小身板,“可以啊,結實了不少。”
白黎對軍訓的事耿耿於懷,強調說:“我天天跑八千米呢!八千!”
不用教他們,肖虎的態度和善了不止一倍,笑著搖頭:“才跑個八千米,嘚瑟什麽?比你大一屆有個學姐,人家轉係過來一個多月,已經能把學了兩三年的人給打趴下了。”
白黎怔了怔,麵色古怪:“是朱莎學姐嗎?”
“是啊,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天才。”肖虎感慨,“這是真天才啊,羨慕不來,嘖嘖,你有空多去看看人家的比賽,開機甲不是肉搏,也得帶著腦子。”
白黎“哦”了一聲。
肖虎沒在意,鼓勵她:“去吧。好好努力。”
白黎認真地點了點頭。
愛情她本來就沒有,錯過就錯過了,夢想可不行,這是她唯一有的東西了。
*
趙元辰回到了東宮。
女官麗秋來請示他下個月的日程安排,其中就包括了機甲比賽的總決賽——按照以往的慣例,主辦方會邀請軍部高官進行頒獎,作為對優勝者的鼓勵,但是論起身份貴重,沒有誰能比得上趙元辰。
每次總決賽,主辦方都會發出邀請,隻是趙元辰對機甲比賽興致缺缺,從未答應過。
然而今天,他沉吟片刻,點頭同意了:“好吧。”頓了頓,又道,“準備一份合適的禮物,到時候...送給朱莎小姐。”
麗秋訝異地睜大了眼睛:“朱莎小姐?”
趙元辰瞥了她一眼。
麗秋忙低下頭:“是,不知這份禮物是作為什麽用途?”
“她參加了這次比賽,可能會有不錯的成績。”趙元辰淡淡道,“算是賀禮吧。”
麗秋點頭:“屬下明白了。”
趙元辰“嗯”了聲,沉吟不語。
麗秋和麗碧都是東宮的一等女官,平日的工作是安排東宮的各項事務,以及充當他的私人助理,對他的忠心毋庸置疑,當初婚禮上替白黎化妝換衣的是麗秋,後來服侍的是麗碧,這兩個女官,是少數知曉婚禮真相的人。
但是,和穩重內斂的麗碧不同,麗秋的性子更直些,在他麵前也敢於說真話。
他現在就想聽聽真話:“朱莎回來了,你應該知道吧。”
麗秋猶豫了下,但知曉在趙元辰麵前最好不要撒謊,故而點了點頭:“屬下知道。”
“你認為,朱莎還能夠擔任太子妃的位置嗎?”
麗秋一驚,慌忙蹲身低頭:“屬下不敢妄言,請殿下恕罪。”
“我既然問你,就不會論罪。”他淡淡道,“你一向敢說,今天怎麽學起了麗碧?”
麗秋背上沁出了冷汗,她要是真的什麽都敢說,恐怕早就死得屍骨無存了,焉能成為一等女官?隻是富貴險中求,她不比麗碧周全妥帖,想要在趙元辰麵前留下印象,自然要另辟蹊徑。
“敢說真話”是她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人設,可不能一朝崩塌。
她定了定神,說道:“朱莎小姐於婚禮半途離開,無論是何緣由,都是置皇室與殿下的顏麵於無物。而太子妃的一言一行皆關乎重大,朱莎小姐……怕是難當大任。”
“你說得有道理。”
麗秋暗暗鬆了口氣,她本不敢說出後麵的話,但見趙元辰神色並無不愉,便大膽冒險了一回,現在看,似乎是賭對了。
殿下心裏,對逃婚的事仍是十分在意的。
“那你覺得誰適合呢?”趙元辰問,“不用怕,隨便說說。”
麗秋哪敢亂說:“屬下對各家小姐不甚了解,不敢在殿下麵前胡說,請殿下恕罪。”
趙元辰不強求,又問:“那你說說怎麽樣的人合適吧。”
麗秋心裏叫苦,猜不透趙元辰是什麽意思,隻好撿著不會錯的說:“太子妃自然當是名門貴女,賢惠大方,蘭心蕙質……”
趙元辰都沒聽進去。
他想,既然白黎已經拒絕了,那麽自己也該做出選擇了。
*
夜裏,累到虛脫的白黎邁著虛浮的步子回到了宿舍。按亮燈,她看見書桌上有一張便簽,竭力想要忘記的事再度湧上腦海,情急之下,想也不想就把桌上的紙揉亂了丟進垃圾桶。
衝了個冷水澡出來,冷靜了一丟丟,考慮到萬一是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比如威脅她貸款不給批什麽的),還是提前做好準備比較好。可是,皺巴巴的紙條展開來一看,隻有一行平淡無奇的留言:[蛋糕放在你的冰箱裏了。]
她怔了怔,低頭拉開了書桌下配備的小冰箱,它被接通了電源,一直為裏麵的蛋糕保持著溫度。
白黎把蛋糕盒捧了出來,被她揪得亂七八糟的綢緞重新被綁成了蝴蝶結,抽開來一看,早上隨手丟在一旁的蛋糕好好的就在那裏,奶油的形狀還好好的。
她把蛋糕放在書桌上,一眨不眨地看了很久,然後自言自語地說:“說不定是最後一次吃了,丟了多浪費。”
蛋糕不言不語,澆在表麵的奶油花散發著甜美的香氣。
“那我開動了。”她說著,捧起來大大咬了一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