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七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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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和下界之間不止天塹,就連紫霄劍派這樣的大宗門收取弟子也隻能百年一度,姚淺他們當初上界時乘坐的是往返兩界的瀚海飛舟,花費極高,之後一行人才乘坐那荷葉法寶來的宗門。
自然,到了沈家這裏就沒那麽麻煩了,瀚海飛舟原本就是沈家壟斷的產業鏈,沈家主來時用的是傳送陣,隻消向紫霄劍派打聲招呼,帶上二人回一趟沈家,自然有專用的瀚海飛舟等候。
“正好,這事總不能瞞著你母親。”沈家主的語氣涼涼的,話語裏聽不出對自己夫人的半分感情。
沈寒點點頭道:“這是應該的。”
姚淺聽他們三言兩語就要定下自己終身大事,愣了愣,反應過來,開口道:“我為什麽一定要嫁給他?”
聞言,沈寒渾身一僵,沈家主轉過身,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道:“姑娘不願嫁給我兒?”
他原本並未覺得這事有什麽不妥當,即使做下了再錯的事,但誰也不能否認自家兒子的優秀,他可以毫不臉紅的說,和自家兒子同齡的人中,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勝得過他的,所以他根本不會覺得有人會拒絕自己的兒子。
畢竟是渡劫大能,沈家主頓時反應過來,一思之下,不由有些感觸,這世道並無法理可尋,他一直秉持正義,到頭來卻是燈下黑,發覺了自己方才的態度不對,沈家主搖搖頭,對姚淺說道:“抱歉,是我想當然了。”
姚淺簡直有些受寵若驚,渡劫大能完全可以不講道理,她剛才開口也是一時嘴快,沒想到沈家主不光沒有抬手一下打死她,還對她道歉了,她有些局促的揪了揪衣角。
“前輩,我不是那個意思,沈公子雖然,雖然……但是我知道他是一時衝動,而且他真心對我好,不想讓我淪落到為人爐鼎的境地去,可是我也不想就這樣借著沈公子的愧疚進沈家的門。”
她抬起頭,眼睛亮亮的,聲音有點小,但很堅定,“您看這樣可不可以呢?我現在修為很低,我的體質一旦傳出去,家人護不住我,我甚至有可能會給他們帶來災禍,如果,如果您和沈公子對我有一點愧疚之心的話,能不能在我還沒有成長起來的時候給我和家人庇護?”
沈家主挑起眉,倒是起了些興致,看著小姑娘明明很恐懼卻努力的撐起氣勢和他談條件的樣子有些好笑,不由放軟了語氣道:“如果你願意的話當然可以,但是……”
“父親!”沈寒叫道。
沈家主微微的笑了笑,抬腳把沈寒踹跪在地上,轉臉對姚淺柔聲道:“丫頭,你也看見了,我這個兒子確實很喜歡你,如果你真的有成長起來的那一天,給他個機會,可好?”
姚淺被沈爹粗暴的動作和溫柔的語氣嚇了個半死,連連點頭,看上去就是一個受了驚嚇之後臉色蒼白,柔弱的不得了的小姑娘。
沈寒被踹跪在地上,抬頭看向姚淺,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是姚淺低著頭,並沒有看他。
姚淺對沈家主提出的要求簡直少的可憐,一點也沒有獅子大開口的意思,除了在她有能夠保護自己的實力之前庇護她的家族外,姚淺想了想,提出如果自己百年內身隕道消,她希望沈家能額外再庇護姚家百年,沈家主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姚淺安心了,她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到來給原本平靜的姚家帶來什麽滅頂之災,有了沈家主的承諾,就等於給了姚家一塊免死金牌,何況等她死後,愧疚的沈家人真的隻會庇護姚家百年嗎?這簡直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
沈寒卻有點不能接受差點能合法占有的身體不屬於他了的事實,他看著姚淺和父親達成協議,中途幾次想插話,被踹了好幾腳。
“就是這樣,沒有其他的要求嗎?”沈家主挑眉道,“丫頭,清高骨氣都是做給人看的,沈家欠了你的,你該多拿一些,這不過分。”
姚淺搖搖頭,小聲道:“我要是真的有骨氣,就不會拿您的東西了。”
沈家主笑了笑,沒有讚揚也沒有鄙夷,仿佛隻是一個沒有意義的淡淡的笑,沈寒卻知道,父親很滿意她。
父親的眼光一向是很好的,她確實是個很好的姑娘,但是她不喜歡他,也許還恨他……他憑什麽去奢望在傷害了她之後,還想讓她對自己敞開心扉?
姚淺畢竟不是真的要和沈寒斷的一幹二淨,這隻是個策略,也許正常人根本無法理解她這招竟然是以退為進,這一切都是因為她退得起,她要的不是什麽將來,隻是讓一個人刻骨銘心。
和沈家主談話就像打仗,渡劫大能的威壓能活活把一個築基期的小蝦米給嚇死,就算收斂了氣勢,姚淺還是戰戰兢兢的,被那種透徹的仿佛活了好幾輩子的眼神看著,想要演戲真的是太難了,好在她是真的有原身的記憶,這些經曆也是她自己的,不想和沈家扯上關係的話更是真心,才沒露出什麽端倪來。
“父親,至少紫霄劍派待不得,不如讓姚姑娘跟我回沈家,我親自送她回下界。”沈寒道。
沈家主道:“丫頭,你心裏是怎麽想的,不必懼他,直說就是。”
姚淺也沒想和沈寒關係降到冰點,聞言揪了揪衣角,低下頭道:“隻要能回家就好,聽沈公子的。”
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在這之前,沈家主提出要在紫霄劍派待幾天,讓沈寒帶著姚淺先走,沈寒心知是剛才的告狀起了效果,父親是想留在這裏收拾掉雲和長老,也不多言。
沈家在瀚海之南,和紫霄劍派幾乎一南一北,即使飛行法器一日萬裏,也要走上十幾日,姚淺聽了沈寒的解釋,扯了扯嘴角,她明明聽沈家主說還有個叫傳送陣的玩意兒。
沈寒(強行)說傳送陣隻夠沈家主一個人來回,不容拒絕的帶著姚淺上了他的飛行法器,和上次來紫霄劍派時乘坐的大通鋪一樣的荷葉法器不同,沈寒的飛行法器是一架十分華貴的馬車,車身通體玉雪無暇,前方兩側八匹高大駿馬,鬃毛雪白,陽光下幾乎閃閃發光,精致非凡。
姚淺沒說什麽,進了車廂,這才發覺外表看上去隻能容納三五個人的馬車裏麵別有洞天,尤其四麵封閉,讓她有一種不妙的聯想。
沈寒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自從入師門後,他早就收起了貴公子做派,這馬車也是他好不容易從庫房裏翻出來的,來往飛劍用慣了,差點都忘了怎麽駕駛,不知為何對著姚淺,他總是想多展示一些,再多展示一些。
沈寒有些笨拙的找到了馬鞭,在雪白駿馬後臀上鞭了一記,姚淺隔著簾子,近了才發覺,那馬並不是活物,而是這個飛行法器的一個部件。
馬蹄踏金印,緩緩升空,不多時,沈寒進了車廂。
姚淺和他相對無言的已經很習慣,給他讓了個位置,低下頭,也不說話。
沈寒卻忽然道,“我在想,如果我們換一種方式相遇,你還會不會這麽討厭我?”
姚淺愣了一下,這才明白沈寒指的是什麽,封閉的洞府,年輕的修士,忽然闖進的女子,兩次裸裎相對,天生爐鼎體質,如果不是那麽多的巧合,沈寒或許根本不會對她出手。她隻記得這個人的禽獸之舉,卻忘了最開始的他對著魔界妖女的傾國之姿都能狠下殺手,他本沒有那麽不堪。
姚淺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大概,我還是要謝謝你的,如果沒有你,我現在還在持心樓,也許一頭碰死,也許接受現實,變成一個你不會多看一眼的爐鼎。”
說來說去,隻能怪這個世道不對,如果爐鼎也可以自己選擇,如果她不是被強逼著帶來上界,也許他們真的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姚淺想著,忽然反應過來,差點沒反手給自己來一本道德經,她怎麽被沈寒帶進溝裏去了,她來就是為了讓沈寒入魔,天道讓自己的大氣運者成魔,這個世道如何還用說嗎?沈寒身負大氣運成魔,也許為的就是摧毀這個吃人的世道。
……忽然有了一種拯救世界的責任感腫麽破?
見姚淺發愣,沈寒笑了笑,輕聲道:“也許你說的對,但是錯了就的錯了,父親答應你的那些不算,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好好補償你?”
姚淺道:“沈家主給的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再提這件事情了可以嗎?能不能……給我留最後一點尊嚴?”
沈寒怔住,良久,一言不發。
姚淺以為自己的話說重了,沒成想一道係統提示音立刻響起。
二十點!不是沈魔的,而是沈寒的!足足二十點!姚淺腦海中立刻一條網絡流行語撕心裂肺的響起:天哪!這個女孩好清純好不做作和外麵那些妖豔賤貨好不一樣!